“切，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梁玉指嘴硬，但是態(tài)度明顯轉(zhuǎn)變：“有些事情，總司衙門的資料上沒有，jiejie我也是花了很大的代價才打探出來。”

    “jiejie的大恩大德，一定銘記于心！”

    “你知道北冰圣女是誰的弟子？”

    “誰的？”孫長鳴對北原荒族的確不了解。

    “桑島國師！”

    孫長鳴用力一拍大腿：“原來如此！”

    梁玉指詳細解釋道：“北原三十六部的圣女選拔，有一套完整的機制，她們會經(jīng)歷三次競爭，最后勝出者才是北冰圣女。

    當(dāng)今圣女六歲的時候，面臨第一次競爭，當(dāng)時桑島國師游歷到了北原，選中了她收為弟子，她因此才能脫穎而出，隨后三次競爭鶴立雞群，壓得其他備選者抬不起頭來，最終在十二歲的時候成為新一代圣女?！?/br>
    說到這里，梁玉指稍稍停頓了一下，才道：“而且據(jù)說這個時候，桑島國師再次秘密進入北原，和圣女見了一面。然后接下來的兩年時間內(nèi)，圣女便一路殺敗了三十六部所有的年輕天驕，為自己贏得了自由選婿的權(quán)力！”

    孫長鳴道：“國師這是提前布局啊，一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動?！?/br>
    孫大人就覺得不對勁：國師在琴行的事情上吃了個暗虧，忍四緊跟著又折損在大吳朝，以她的性格怎么會毫無回應(yīng)？原來憋了這么一個大招。

    一個女人，就攪亂了朝堂——國師本身就是一位絕色又強大的女人，她太清楚這樣的女人，擁有多大的破壞力。

    孫長鳴一陣頭疼，最近的重心必然在南尼國方面，可這個時候國師又抽冷子給了自己一下狠的！

    “北原三十六部怎么能夠忍受桑島國師的弟子，成為自己的圣女？”孫長鳴提出疑問。

    “你想想看，如果十多年前桑島國師忽然來到我朝，選擇一位皇子收為記名弟子，你說我們會拒絕嗎？”梁玉指反問。

    孫長鳴搖頭：“自然不會?！?/br>
    桑島也算是大吳朝的藩國，在桑島沒有暴露出野心的時候，不論是大吳朝還是被選中的皇子都不會拒絕。這本身就是加強雙方聯(lián)系的一種手段。而且對于那位皇子來說好處更大，未來爭位的過程中有了一大強援。

    但這一切是建立在大吳朝強大自信的基礎(chǔ)上，大吳朝的體量是桑島的幾百倍。如果大吳朝和桑島國力不相上下，這種情況不會發(fā)生。

    孫長鳴問道：“你的意思是，北原三十六部自視過高，他們心中自認(rèn)可以與我大吳比肩？”

    “他們的整體實力本來就不比我們?nèi)酰駝t這么多年大吳朝早就征服北原了。”

    孫長鳴點了點頭。他感謝了梁玉指、并表示自己一定會兌現(xiàn)承諾——梁玉指的北獄鎮(zhèn)撫司轄區(qū)和北原接壤，這些機密的情報，在北原三十六部中，都未必有多少人知道，梁玉指不告訴他，孫大人怎么也想不到。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的脈絡(luò)終于清晰了：國師為了報復(fù)自己，暗中指使北冰圣女進入大吳朝選婿；而嚴(yán)階把自己拱出去和一眾皇子競爭，離間自己和皇子之間的關(guān)系，目的自然是削弱呂廣孝的勢力。百里玄光死后，本以為內(nèi)閣已經(jīng)是呂老大人的一言堂，不成想又起波瀾。

    可是孫大人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國師十年前布局，收下了北冰圣女這個弟子，暗中必然是砸下了許多修行資源，難道就是為了十年后來大吳惡心自己一下？

    國師這個弟子，應(yīng)當(dāng)是有大用處的。自己可能是“恰逢其會”，有沒有自己出現(xiàn)，北冰圣女應(yīng)該都會進入大吳朝，那圣女和國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嚴(yán)階把自己拱出去，是他自己的本意，無意中幫了國師一把，還是說他和桑島方面早有勾結(jié)？

    孫大人一番分析之后，隱隱感覺幕后的復(fù)雜，似有暗流涌動。于是孫大人出得門來求見五殿下。

    五皇子陪皇帝出去釣魚了，據(jù)說陛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絕妙的釣位。

    一直到晚上，五皇子才差人來請他過去，五皇子這段時間瘦了幾分，也曬黑了一些。孫大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頭贊許道：“殿下現(xiàn)在很有男人味了?！?/br>
    五皇子頓時警惕：“你又想坑我？”

    孫大人大義凜然道：“殿下這是什么話？坑誰也不會坑您啊。我跟殿下是親密的戰(zhàn)友和政治伙伴，你我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五皇子哼哼著，凝聚了一道旋風(fēng)神術(shù)，給自己吹吹清涼，陪著皇帝曬了大半天，確實疲乏又悶熱。

    “雙賤合璧天下無敵——你就直說吧，又讓本殿下配合你做什么？”

    孫長鳴揚眉笑道：“殿下，好事情呀。你想不想迎娶北原第一美人？”五皇子意外：“實話實說，想肯定是想的，且不說北冰圣女姿容無雙，而且北原女子向來身高腿長，身段傲人；只說她所代表的的力量，對任何一個皇子來說，都是巨大的幫助。”

    他上下打量孫長鳴一眼，誠懇說道：“長鳴啊，本殿下是拿你當(dāng)兄弟，才跟你推心置腹說這些話的，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流傳，你不能人道，是個天閹？”

    孫長鳴登時失笑：“瞎胡說……”

    五皇子認(rèn)真的看著他：“你想一想你現(xiàn)在是什么地位，整個大吳朝到了你這個地位的男人，哪個不是妻妾成群，還養(yǎng)著好幾位外室。你呢？從你出道到現(xiàn)在，連個真正曖昧的女子都沒有！就連柳值大人，也還有梁玉指大人，關(guān)系不清不楚。

    你不能怪別人這么想啊——大家左看右看，你身邊不但沒有個女人，連個孌童也沒有，大家算來算去，你不喜歡女的也不喜歡男的，可不就是只能是個天閹了？”

    孫長鳴額頭上暴起來三根青筋：“殿下，也就是你身份尊貴，咱們有事親密無間的戰(zhàn)友，我不能動手打你！”

    五皇子兩手一攤：“我本來也是不信的，可你瞧瞧你又來把北冰圣女塞給我……”

    孫長鳴掩額，本大人作繭自縛了呀，但實在沒辦法承認(rèn)，我其實就是覺得北冰圣女是個大坑，想把你推進去，幫本大人填坑……

    但是他轉(zhuǎn)念一想，送女這事情，的確是個毒點啊。

    五皇子看他無語的模樣，嘿嘿嘿的笑了：“行了，這個傳言我也告訴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F(xiàn)在你總能跟我說實話了，娶了這位北冰圣女，到底有什么隱患？”

    孫長鳴轉(zhuǎn)身就走：“本來想給殿下拉來一大助力，殿下卻好不生的一直懷疑我。竟然還搬出這種荒謬的流言來羞辱我，罷了，我自己去娶了這位圣女，殿下日后莫要后悔。”

    孫長鳴快要走出門了，還不見五皇子喊住自己，暗道這胖子長進了呀，這么沉得住氣？可是孫大人欲擒故縱的“妙計”已經(jīng)施展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下去，就這么昂首挺胸一直走了出去，五皇子始終沒有喊住他。

    孫大人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五皇子突然登門造訪。

    迎娶北冰圣女，得到北原三十六部的支持，對于一位有志于爭儲的皇子來說，的確是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五皇子已經(jīng)算是沉住氣了，一天時間，他又命手下的謀臣幕僚調(diào)查分析了北原三十六部，今天終于是忍不住來找孫長鳴再探一探口風(fēng)。

    他一進來，孫大人就翻著白眼：“殿下來做什么呀？微臣可不敢坑了殿下?！?/br>
    五皇子笑嘻嘻的拱手賠罪：“孫大人原諒則個，關(guān)于北冰圣女的事情，還請孫大人詳細的說一說？本殿下這幅尊容，圣女能看上我？”

    孫長鳴瞪眼道：“殿下這段時間苗條了很多，皮膚也曬成了古銅色，渾身上下充滿了男子漢的氣概，北原女兒正喜歡殿下這種類型的?！?/br>
    五皇子歡喜：“果真如此？”

    終究還是被忽悠瘸了。

    “況且北冰圣女定下了考核之后，只要殿下能夠擊敗所有競爭者，也就由不得她不嫁了，別忘了這里可是我們大吳，不是她北原三十六部，豈能容她反悔？”

    五皇子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但是本殿下如何才能脫穎而出？”

    孫長鳴一拍胸口：“包在我身上，到時候我?guī)偷钕?，把主要競爭者都淘汰了，然后殿下在最后關(guān)頭站出來挑戰(zhàn)我，我故意輸給殿下，一切不就是水到渠成？”

    五皇子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問道：“你為何如此幫我？”

    “我說了，咱們是親密的戰(zhàn)友，政治上的合作伙伴。只要能夠迎娶北冰圣女，殿下爭位的事情基本上就十拿九穩(wěn)了。”

    五皇子用力點頭：“本殿下之前的承諾可以更進一步，若是真的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孫大人便是三位閣臣之一！”

    孫長鳴欣然道：“多謝殿下！”

    ……

    今天之后，北冰圣女方面告知大吳：考核的內(nèi)容已經(jīng)定好，但為了公平暫不公開。中間有個小插曲是，呂廣孝和嚴(yán)階爭奪起了此次考核“主考官”的位子。

    皇帝自然是偏向?qū)O長鳴，于是拍板定了呂廣孝。

    為了這次“選婿之爭”，孫大人不得不離開氓江都司趕往京師。臨走之前，孫大人將一應(yīng)事情安排好，尤其是提醒了侯千辰和李無命，小心布防。

    雖然沒有證據(jù)表明國師和南尼方面有勾結(jié)，故意將孫大人調(diào)往京師，趁機發(fā)動反攻；但是不能不防。

    幾位皇子已經(jīng)先一步趕回京做準(zhǔn)備，五皇子暗中探了探皇帝的口風(fēng)，可是皇帝卻不肯放他回去，畢竟沒有“釣友”皇帝會少了許多趣味：朕巨大的漁獲跟誰炫耀顯擺去？

    五皇子暗中呵呵了。

    孫長鳴隨后啟程——然后就被憨妹抱腿纏住了。

    “你放開！”一眾部下前來送行，眾目睽睽之下孫大人有些尷尬。meimei啊，你也十多歲了，體重趕超大哥，已經(jīng)開始向二哥奮起直追，這個樣子實在不優(yōu)雅。

    “我不?！睂O長嫣理直氣壯，背書一般的說道：“家里就剩下你跟我了，大哥要去京師娶媳婦，我一定要跟著去看看未來的嫂子！”

    孫長鳴瞥了一眼多在不遠處的孟丫丫：“是她教你說的吧？你分明就是惦記著京師那些美食！”

    不能說，一說憨妹就開始流口水。

    孟丫丫縮著小脖子，京師的那些美食，我也懷念呀。只要小姐去了，我也能跟著沾沾光！

    孫長鳴拍了拍meimei的頭：“行了，帶上你們，快松開。”

    “大哥最好了！”孫長嫣開心！

    ……

    阮三生在京師城外三十里處迎接，一見面就笑嘻嘻的拱手道：“大人，能否先討一份喜餅？”

    孫長鳴苦笑揮手：“莫要嬉鬧?！?/br>
    “并非嬉鬧?！比钊溃骸按笕水?dāng)真艷福不淺，那位北冰圣女來到京師這段時間，名聲是越來越響亮，隱隱有了‘東土第一神女’的名聲！不但姿容絕代天下無雙，而且修行天賦遠超常人，京師中大修紛紛評價，若是去年的龍蛇榜有她的參與，必定是甲榜第一！”

    孫長鳴皺了皺眉頭：這個外邦女子來到大吳，邀取了好大的名聲，她這么做有什么目的？整個北原三十六部，和桑島國師合力培養(yǎng)出來的唯一人才，絕不會是為了簡單的虛榮，就做出這樣的舉動。

    阮三生接著道：“這段時間，柳大人一直讓我們密切注意北冰圣女的一舉一動，專門為大人您整理了這一份最為詳實的資料。”阮三生獻上一枚玉簡：“柳大人說了，您也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一下。只要您有意，咱們朝天司上下全力幫助您抱得美人歸！”

    孫大人忍不住吐槽：“我謝謝柳大人他全家！我是老大不小了，柳值大人的年紀(jì)可是比我大了好幾倍呢，他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吧？要不要我去幫他跟梁玉指大人提個親？”

    阮三生一哆嗦，丟下了玉簡躲得老遠，雙手捂著耳朵：“我啥也沒聽見！大人哪，您不能坑我，您不怕柳大人，我們可沒有您的底氣……”

    孫長鳴哈哈大笑。

    這次來京師還是住在上次的院子里，孫長鳴大略看了一眼玉簡中的內(nèi)容。北冰圣女的使團四十天前越過兩國北方的邊境線，進入大吳朝境內(nèi)，用了二十天的時間從北地一路直抵京師，這中間在沿途留下了許多“傳說”。

    比如某座府城的學(xué)子們正在聚會，她恰好路過，留下了一篇佳作震驚全場。

    比如途經(jīng)某個小山村，村子正在遭受強大妖獸的襲擊，圣女出手滅殺妖獸，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并且好心的留下錢財，治療傷者重建山村。

    比如遇到被仇家追殺的孤兒寡母，于是仗義出手解決了追兵，并且一路護送他們投親，后來發(fā)現(xiàn)孤兒寡母乃是忠良之后，又幫助忠良洗雪冤屈等等。

    隨著北冰圣女進入京師，隨之而來的是各種賢良名聲。而她在京師到現(xiàn)在也差不多是二十天，這中間她拋頭露面五次。第一次是京師的風(fēng)月界盛會選舉花魁，結(jié)果她女扮男裝去湊了個熱鬧，無意中跌落秀發(fā)，當(dāng)場讓選出的四大花魁慚愧的不敢接受花魁之名。

    第二次她參加京師幾家著名書院聯(lián)合舉辦的文會，出了個上聯(lián)，整個京師無人能夠?qū)Τ鰜怼?/br>
    第三次，她參加一場修會，修會有一位六境尊者召集，為了共同參悟一塊古老的石板，石板不知是何歲月之物，上面刻著三個修行疑問，六境束手無策，想不出答案。結(jié)果她看了一眼石板之后，便侃侃而談，在座大修甚為信服。

    第四次，卻是一次“意外”。北地某一位年輕天才一路尾隨她進入京師，每天都守在她的驛館門外，某夜實在難以按捺仰慕之心，悄然潛入驛館，卻被她一招制服丟飛出了京師！這位年輕天才乃是五境四餐，在北地有著好大的名聲，沒想到不是圣女一合之?dāng)场?/br>
    第五次卻是和提前趕回京師的諸位皇子會面，具體過程外人不得而知，但是每一位皇子后來都對宣稱：圣女乃是此生良配，若是不能娶為妃子，此生索然無趣。

    孫大人撓了撓下巴：“有些刻意啊?！?/br>
    她的名聲在京師中如日中天，甚至很多人猜測，圣女已經(jīng)是六境！

    第468章 勺子

    距離圣女選婿還有三天，孫大人低調(diào)入京第二天，阮三生又來了，笑嘻嘻問道：“大人，要不要先去一睹圣女的風(fēng)采？”

    “有什么好看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

    阮三生奇怪了：“大人好像對這門親事很抗拒？”孫長鳴煩躁：“不要滿口親事、親事。”他又忽然停住不往下說了，因為孫大人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情對大吳來說多少算是“有失國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