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妙計安昏君

    第二天清早，宮門打開，早朝的大臣們正準(zhǔn)備進(jìn)宮，卻看到旁邊皇城司的人飛快沖了進(jìn)去，面上一片焦急。

    昨晚京兆尹、中獄鎮(zhèn)撫司、京營連夜搜捕，京師中這些權(quán)貴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們也是暗暗吃驚：真有人敢去摸老虎屁股啊，這個時候殺了秦公公，頂風(fēng)作案哪！

    也有少數(shù)諍臣，面上一片肅然，心中卻有幾分不能宣之于口的快意。這批人的心路歷程大約是：陛下這次真的是過分了——那位暗中行了此事者，某種程度上乃是“義士”——老夫怎會有這種想法？他畢竟違反了朝廷的法度，若是撞到了老夫手中，一定會秉公辦理——若是在朝廷律法的范圍內(nèi)量刑可以商榷，能輕判就輕判一些吧。

    大批佞臣幸災(zāi)樂禍：陛下不用我們，卻選了個稽肅，又選了個秦公公，結(jié)果都把差事辦砸了吧，呵呵！君不用我、報君無門啊，若是用我必定君臣一起發(fā)財！

    后宮中皇帝接到報告之后，有那么一瞬間，心中的確是有一絲疑懼：有人敢殺了朕的家奴？這天下當(dāng)真是有不怕死的家伙。

    緊跟著則是滔天怒火：朕派出去的人也敢動？！

    但無論如何，柳值大人和孫長鳴的目的一定程度上達(dá)到了，讓皇帝明白，這世上或許真的有那么一種人，叫做“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以后做事多少有了那么一絲顧忌。

    而隨后的早朝，不出意外的沒能討論別事先準(zhǔn)備好的各項議題，皇帝大發(fā)雷霆，當(dāng)著一眾大臣的面，摔了一方御硯，將京兆尹當(dāng)廷打了一百二十杖，皮開rou綻慘不忍睹。

    宋公權(quán)因?yàn)槭堑诹缶?，才免去了這一遭羞辱。

    相關(guān)的各個衙門在陛下面前叩首保證，三天之內(nèi)一定破案。散朝的時候，皇帝喝令柳值：“你留下來！”

    “遵旨?！?/br>
    等到所有大臣都推出殿去，皇帝沉著臉，問道：“你部下可有一個名叫做孫長鳴的？”

    “正是。”柳值回道。

    皇帝最憤怒，卻不是自己身邊親近的奴婢，派出去做事被人給殺了，而是那畏罪潛逃的四位第五大境，身上帶著這一次秦公公搜刮來的所有靈玉！

    一次又一次，沒完了！朕想要弄點(diǎn)錢，就這么難嗎？！他需要宣泄一下自己的怒火，很不巧在皇帝心里掛了兩次號的孫長鳴就要成為這個出氣的沙包。

    “此人品性如何？”

    柳值垂首道：“孫長鳴忠心勤勉，是個能干之人，而且對陛下一片赤誠，時常表示作為臣子就是要為君分憂……”

    皇帝大怒拍案：“一派胡言！這個孫長鳴目無君長，狂妄自大，朕命你馬上將他拿下，從嚴(yán)查處！”

    “陛下，這……”柳值一陣無語，也不明白孫長鳴怎么就讓陛下這么記恨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懷疑是不是孫長鳴刺殺秦公公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但是很快柳值就自己否決了這個猜測，不為別的，就是柳大人知道，面前這位陛下沒有那么英明。

    “不準(zhǔn)替你的手下走狗求情，這就是朕的旨意！你若是不辦，朕連你也一起撤了，換個能辦的人上來！”

    柳值放出誠惶誠恐的神態(tài)：“陛下贖罪，臣絕不敢抗之不尊，只是……臣這里有一份折子，乃是孫長鳴托了臣呈給陛下，還請陛下看過之后再做決定，臣保證陛下不會失望的。”

    嗯，上司、下屬雙影帝。

    柳值將一份折子呈上去，自有太監(jiān)接過，送給皇帝。皇帝滿心懷疑的打開來掃了幾眼，神情就變了，一旁的太監(jiān)們很奇怪：陛下臉上竟然露出了喜色？

    滿朝文武都知道陛下一旦憤怒了，是很難哄的，這一次都快要?dú)庹?，怎么一份折子就轉(zhuǎn)怒為喜了？

    皇帝飛快的將折子看完，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從頭到尾仔細(xì)又看了一遍，這才哈哈大笑道：“愛卿說的不錯，這個孫長鳴啊，還真是忠心勤勉、為君分憂的能臣！”

    眾內(nèi)侍：？？？

    皇帝拍著手中的折子：“這件事情他做得很好。朕之前聽信小人讒言，倒是誤會了他?！?/br>
    柳值忙說道：“陛下英明?！?/br>
    “這樣，這件事情就交給他來做，你盡快帶他入宮，朕要跟他仔細(xì)商議一下這件事情。你告訴他，事情辦成了，朕一定不吝恩賞！”

    “臣遵旨！”

    ……

    京兆尹慘兮兮得回去了，將手下的捕頭們一頓狠揍，本官是完了，陛下打我我就打你們！都怪你們這些廢物連累了本官，這么久了一點(diǎn)線索都找不到。

    宋公權(quán)同樣憤懣，逼迫手下用盡一些辦法，尋找線索。早朝上他也看出來了，如果自己不是第六大境，一百二十杖是逃不掉的！即便如此，也被陛下罵了個狗血淋頭，堂堂第六大境，竟遭如此羞辱？

    可是各方人馬拼命尋找，同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種大案又豈是短時間內(nèi)就能有突破的？明日上朝怎么跟陛下交代？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陛下怕是會更加憤怒。

    可是第二天上朝，陛下忽然一反常態(tài)，竟然是問也不問這件事情了！就好像這事根本沒有發(fā)生一樣，詭異……

    陛下不提，大家巴不得沒有這回事，早朝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度過了。而且群臣都看出來了，陛下的心情似乎是……非常得好。

    比如抱病上朝的呂廣孝老大人，提出了一些勸諫，若是往日陛下肯定當(dāng)場黑臉，今日卻虛心接受了，而且一些明顯對朝廷有好處，卻讓陛下不怎么舒坦的提議也通過了！

    “到底怎么回事？”每個人心里都在犯嘀咕，只有柳值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卻也只能暗自長嘆：陛下果然天性涼薄。

    ……

    京兆尹和中獄鎮(zhèn)撫司仍舊在大力調(diào)查秦公公遇刺的案子，皇城司則是秘密行動，明里暗里京師上下仍舊是一片風(fēng)聲鶴唳。

    但是絕沒有人懷疑到孫長鳴。

    雖然那四位餐霞境逃了，但是整個刺殺過程，通過一些痕跡很容易就能還原出來，各方也都推測出來，那刺客施展了一項神通，才能輕松殺了秦公公，并且遠(yuǎn)遁而去。

    陣亡的那位第五大境，擋不住對方一劍！

    從這些情況綜合來看，刺客至少也是第六大境。孫長鳴的境界擺在這里，根本不符合刺客的條件。

    孫長鳴泰然自若，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他這兩天勤于王事，將伍元機(jī)和萬錢來召集到一起，商議【萬利生】應(yīng)該出多少錢，九云宗能夠?qū)w車行宮打造怎樣奢華氣派的程度。

    拿出了一個初步的方案之后，孫長鳴跟隨柳值大人進(jìn)宮了。

    兩人坐著柳值大人的馬車，馬車自有陣法隔絕內(nèi)外，兩人在車中可以放心交談。

    “你這一招很妙，自救了?！绷嫡f道：“陛下本來要嚴(yán)懲你，估計是因?yàn)樾目叩氖虑?，還有就是你拒絕了秦公公的小太監(jiān)?！?/br>
    孫長鳴呵呵冷笑：“不出意外，不是嗎？”

    柳值無話可說，沉默半晌才道：“他畢竟是天子。”

    孫長鳴沒說話，柳值不放心的提醒他：“待會面圣，你忍著點(diǎn)，不要觸犯陛下?！?/br>
    孫長鳴灑然笑道：“大人放心，我又不傻?！?/br>
    雖然出手幫助皇帝出巡成行，但是孫長鳴暗藏了一些布置，不會讓皇帝舒舒服服的出去玩一圈，禍害各地百姓，你去禍害地方上那些貪官污吏吧。

    經(jīng)過了一系列嚴(yán)格的檢查后，孫長鳴跟著柳值第一次走進(jìn)了大吳朝的皇宮。

    上一世的時候，孫長鳴也曾經(jīng)去故宮旅游，兩相對比來說，擁有修真手段的大吳朝皇宮毫無疑問更加宏大壯觀，而且從居住舒適程度來說，更是上一世那些皇宮所不能比的。

    “不要亂看。”柳值提醒一聲，孫長鳴收回了目光，引著他們進(jìn)來的太監(jiān)本來對孫長鳴東張西望有些不滿，見此也就不多說什么了。

    “陛下在御書房。”

    一般的臣子面圣，除了內(nèi)閣大學(xué)士那個級別，往往都要等候許久，但孫長鳴他們到了御書房外，太監(jiān)進(jìn)去稟報，馬上就被傳召進(jìn)去，皇帝放下來其他的政務(wù)，急不可耐的想要聽一聽孫長鳴的“好辦法”。

    柳值領(lǐng)著孫長鳴進(jìn)殿拜見，大吳朝也沒有讓臣子隨便下跪的奴性，只是抱拳一拜?；实鄞藭r非常和善：“不必多禮。柳愛卿，你身邊這位便是為朕獻(xiàn)上妙計孫長鳴？”

    “正是?！?/br>
    孫長鳴看到皇帝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心中更是多了幾分鄙夷。但表面上仍舊恭敬：“陛下，臣幸不辱命，已經(jīng)將此事和雙方談妥，一應(yīng)事宜皆在此奏章中，請陛下過目。”

    皇帝接過折子看了一下：九云宗負(fù)責(zé)煉造一巨、一大、四中，一共六尊飛車行宮；“一巨”是給陛下的，“一大”是給太后的，“四中”是給后妃的，其中皇后的規(guī)制明顯高于其他嬪妃。

    奏章中對于六尊飛車行宮各自所用的黃金、白銀、寶石等，都有著詳細(xì)的規(guī)定，確保飛車行宮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卻沒有提及飛行和防御等指標(biāo)。

    太后雖然拒絕陪同皇帝一起出游，但是憑著太后和梁玉指的關(guān)系，孫長鳴在安排的時候，還是將太后計算進(jìn)去。而且皇帝最喜歡披上孝道的外衣，自然不能自己跑出去玩，把太后一個人丟在京師。

    除了這最為昂貴的六尊飛車行宮之外，還有隨行保障的各種大型飛車、飛舟，總計六十四具。

    【萬利生】為此支付給九云宗五億四千萬靈玉！相應(yīng)的所有飛車、飛舟上，都要在明顯的位置，打下【萬利生】的標(biāo)志。除此之外，【萬利生】還要篩選四種后宮用度之物，每年進(jìn)貢。

    整個計劃皇帝看了十分滿意，他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這次沒搞到錢，最多只能打造一尊飛車行宮，自己帶著母后、嬪妃都擠在上面。

    便是最初制定這個出巡計劃的時候，最為“豪奢”的憧憬，也只是三尊飛車行宮，并且形制、裝潢上也不如孫長鳴計劃的氣派。

    唯一有些不大滿意的就是，要打上【萬利生】的標(biāo)志，有些失了皇家的體面。

    但誰讓自己沒錢呢……

    “哈哈哈！”皇帝看完大笑，吩咐內(nèi)侍：“給兩位愛卿賜座?！?/br>
    柳值和孫長鳴謝恩坐下來，皇帝又興致勃勃的跟孫長鳴探討起了各種細(xì)節(jié)，不得不說在吃喝玩樂，講排場、搞享受這方面，皇帝能力相當(dāng)出色！

    最適合他的工作不是一國之君，而是孫長鳴上一世的夜場頭馬……

    皇帝興致勃勃的一直商討了兩個多時辰，才意猶未盡的將孫長鳴柳值兩人放走：“今日先到這里，朕回頭再想想還有什么地方欠缺，到時候再傳召孫愛卿?！?/br>
    孫長鳴只能躬身領(lǐng)命：“臣遵旨?！?/br>
    皇帝又說道：“來人，給賜給孫愛卿一面金牌，出巡的事情上，孫愛卿可以隨時進(jìn)宮?！?/br>
    孫長鳴暗自撇嘴，真下血本。

    他們兩人告退之后，皇帝臉上仍舊難掩興奮之色，不過漸漸地卻又多了幾份貪婪，手指在孫長鳴奏章上，“五億四千萬”幾個字上劃著，突然開口問道：“大伴，這個【萬利生】如此有錢，該不會是做了什么不合律法的生意吧？”

    他身邊的大伴，也是皇城司的指揮使，聞言嚇了一跳，人家剛給了你一大筆錢，你就想著抄人家的家，把所有的靈玉都搶過來？

    老太監(jiān)急忙奏對道：“陛下，【萬利生】背后有多位第六大境，而且朝中重臣們許多人在其中也是有干股的?！?/br>
    皇帝撇撇嘴，忌憚那幾位第六大境，卻又有些不甘心：“朕的臣子都有干股分紅，為何朕卻沒有？這【萬利生】孝心不純啊。”

    此乃誅心之言，老太監(jiān)卻是不敢在說什么了。

    皇帝撓了撓下巴：“下次孫愛卿進(jìn)宮，朕要跟他說一說此事?！?/br>
    老太監(jiān)也只能心中嘆息，陛下未免太不顧及顏面了……哪怕是您暗示一下，奴婢去跟孫大人提這個事情，好歹能保住幾分天子的尊嚴(yán)。

    ……

    朝堂上大臣們都有些莫名其妙，京兆尹本以為自己這次絕無幸理，可是陛下好像忘了這件大案，此后竟然再也沒有過問！

    宋公權(quán)費(fèi)勁心力，終于找到了逃走的四位第五大境之一的蹤跡，向陛下報告了，他似乎才想起來還有這件事情，但是指示也是：“盡快將人捉回來，他們卷走的贓款，務(wù)必要追回，收歸內(nèi)帑?！?/br>
    “朕知道大概的數(shù)目，中獄鎮(zhèn)撫司別想著中飽私囊！”

    龍蛇榜最后三十人選拔出來，整個京師、乃至整個大吳朝上下，都翹首以盼等著殿試的最終結(jié)果?？墒沁@事情也忽然沒了聲息，天子忙著出巡的事情，興奮得顧不上其他，全然忘記了還有殿試這回事兒。

    直到這一天，鴻臚寺的大臣上奏：“陛下，桑島使團(tuán)請求觀禮我朝龍蛇榜殿試，言說要見識一下我朝年輕一代天驕的風(fēng)采，回國之后宣揚(yáng)上邦威儀?！?/br>
    皇帝頓時煩惱，當(dāng)初弄出個殿試來，只是為了撈錢，現(xiàn)在問題解決了，他又覺得這是平白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事。

    說來說去，都怪稽肅那個廢物！

    他想了想：“罷了，殿試就定在七日之后吧，在承麟殿中舉行。朕準(zhǔn)許桑島使團(tuán)觀禮?！?/br>
    “遵旨?！?/br>
    退朝的時候，皇帝又跟柳值吩咐一聲：“柳愛卿去將孫愛卿請進(jìn)宮來?！?/br>
    柳值派了阮三生來找孫長鳴的時候，他正在跟伍元機(jī)討論飛車行宮的煉造方案，臨走之前指著已經(jīng)大致成型的煉造圖紙，對伍元機(jī)說道：“前輩，這里、這里、還有這里……用最好的寶材進(jìn)行加強(qiáng)，確保整個飛車行宮的結(jié)構(gòu)強(qiáng)度，能夠承受大型法器的發(fā)射威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