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鳴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敵人在銅棺峽里，沒想到竟然是靈玉。

    不過柳四白剛出門，孫大人忽然又在里面喊他一聲：“四白回來！”

    柳四白垂頭喪氣的回去，孫長鳴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廣慶堂名下是不是還有一家票號？”

    “有，”柳四白知道大人想做什么了，立刻介紹道：“主要的業(yè)務(wù)，就是放貸和保管?！?/br>
    修士們都不怎么往票號里存款，因為隨身帶著儲物錦囊。修真界的票號，最賺錢的是“遺傳保管”業(yè)務(wù)。簡單來說就是某一位大修給自己的后代準(zhǔn)備了一筆錢，靈玉、法寶、靈符等等都可以，用類似孫長鳴上一世租保險柜的業(yè)務(wù)，存放在票號內(nèi)。

    修真界每天都會有各種意外，大修斗法意外隕落了，或者是忽然心有所感必須閉關(guān)，長時間無法照應(yīng)自己的后人，等等。票號都會幫忙尋找到后人，將這一筆財富交給他們。

    第二個就是放貸了，雖然不是九出十三歸，但利息也高的嚇人。

    柳四白進(jìn)一步解釋道：“而且這些票號都有大背景，往往是誰的面子都不給，想要借款，必須有等額的抵押物?！?/br>
    他說完兩手一攤，意思是您看咱們氓江指揮所，一窮二白的能拿什么去抵押？

    孫長鳴卻有另外的想法，吩咐道：“你先去購買辟邪靈符，順便跟廣慶堂打聽一下借款的事宜，其他的事情本官來安排?！?/br>
    “是。”柳四白退下了。

    孫長鳴立刻抓緊時間，給呂廣孝寫了一份公文，言說銅棺峽內(nèi)異變連連，恐怕近期將妖異就會沖出滅域。

    為了保證安全，奏請朝廷頒布封關(guān)法令，任何人不論凡俗還是修士，都不得擅自進(jìn)入銅棺峽滅域。

    這一禁令，交給氓江指揮所監(jiān)督執(zhí)法。

    銅棺峽滅域中，出產(chǎn)大量珍貴靈藥，每年進(jìn)入其中的采藥人不計其數(shù)——當(dāng)然都只是在百里范圍內(nèi)活動。

    只要禁令下達(dá)，氓江指揮所就可以暗中售賣進(jìn)出銅棺峽的資格，這可是一比龐大的收入！

    先用這個預(yù)期收入作抵押，向廣慶堂借款，把銅棺峽的防御建立起來。

    公文發(fā)出去，孫長鳴帶了手下，再次進(jìn)入滅域查看。這一次他不跑遠(yuǎn)，只在邊緣五十里范圍內(nèi)走動一下。

    果然如阿羽和孤蓑老人所說，這一范圍內(nèi)的妖異數(shù)量大大增加，比靈寶元胎之前，少說也多了七八倍！

    孫長鳴越看越憂心：這恐怕不僅僅是靈寶元胎事件的結(jié)果，更是因為銅棺峽滅域本就進(jìn)入了活躍期，妖異數(shù)量有暴增的趨勢。

    這又引發(fā)了一個連鎖的后果：進(jìn)入這一區(qū)域的采藥人，勢必會遭遇極大的損失。指揮所售賣了采藥的名額，最后采藥人們損失慘重，收獲卻不會增加，勢必會影響這名額的行情。

    可能第一次之后就覺得吃虧，接下來就不會再購買名額了。

    手下們一路上看到大人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以為他憂心滅域的防務(wù)，也不敢多說話煩擾大人。

    等到他們巡查結(jié)束，回去之后在望云崖百戶所中坐定，孫長鳴忽然看到一處牢房，腦中靈光一閃：有了！

    他不動聲色問道：“地牢中那些重犯，審訊的如何了？”

    邵武節(jié)一愣，那些人帶回來之后，您就故意晾著他們，從來沒有發(fā)話要審訊，連到底是什么罪名都沒定呢。

    但是一旁的柳四白立刻領(lǐng)會了大人的意思，躬身道：“下邊的人辦事不利，還沒有什么結(jié)果，屬下這就去督促他們?！?/br>
    頓了一頓，他試探問道：“這些狂徒膽敢反抗我朝天司的征發(fā)，不管他什么背景，一定從重處罰，至少也是個發(fā)配邊疆，和妖族死戰(zhàn)！”

    孫長鳴頷首：“可以?！?/br>
    柳四白立刻就去辦事了，阿羽眼珠子亂轉(zhuǎn)，猜測著自家大人又有什么損主意了。但是為了不引火燒身，自己最好明智的閉上嘴巴，就當(dāng)什么也不知道。

    柳四白進(jìn)了地牢，用鐵尺敲打著牢籠，大聲喝道：“將地牢中的那些囚犯帶出來?！?/br>
    地牢里的這些修士傷已經(jīng)差不多養(yǎng)好了，而且都是第四、第五大境，沒有幾個蠢笨的，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慢慢想明白自己為什么一直被關(guān)著了——知道了那位大人一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他們都來自三個門派：神策盟、意妄庵和龍皇堂。三家各有一位第五大境，意妄庵恰恰是圓慧師太！

    她傷得太重，被歐陽策留了下來，因此保全一命，結(jié)果又因此被關(guān)押了起來。讓這位師太時常感慨：當(dāng)真是禍福相依啊。

    龍皇堂的第五大境是仇余的師弟洛威，境界上反倒比仇余略高一線，但是在寵獸天賦上，卻比仇余差了不少。

    神策盟的身份最為關(guān)鍵，他是歐陽策的二弟子余斷流。在一眾弟子中，修為還要還要勝過大師兄岳長河，由于在戰(zhàn)斗中重傷，并且因此錯過了最關(guān)鍵的靈寶元胎爭奪戰(zhàn)。

    沒想到最后的結(jié)果是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他有著和圓慧師太類似的感慨。

    朝天司只派了一個柳四白，就將他們?nèi)繉弳枴鋵嵰哺静皇菍弳?，就是各種酷刑，或是古怪的折磨手段，就是逼迫大家認(rèn)罪。

    不認(rèn)罪又能如何？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這里了，不認(rèn)罪只怕那位大人就會想辦法讓大家徹底消失了。

    幾十個“重犯”最終都在供詞上簽字畫押，這可是修真手段，一旦落筆是不能翻供的。

    他們知道自此以后，就被那位大人徹底拿捏死了，只要有二心，這份供詞漏出去，他們就是整個朝天司的敵人。

    柳四白拿著供詞來見大人，孫長鳴比較滿意，柳四白衙役出身，辦這種事情果然輕車熟路。

    “做的不錯?！睂O長鳴看了一眼后，將供詞放下，指示柳四白：“去跟他們談一談戴罪立功的事情?！?/br>
    “他們的修為都不錯，但是僅僅是他們還不夠，讓他們先回個自己的門派，給本官多拉些人手回來。”

    “他們以為自己認(rèn)罪就算了？我朝天司可是有連坐之法的！”

    “尤其是神策盟的那個余斷流，歐陽策、岳長河和歐陽碩他們這些人，都已經(jīng)死在了滅域中，神策盟群龍無首。本官放他回去，他若是不能把神策盟剩余的力量都給拉回來，就是他無能！”

    第334章 洞湖水師

    柳四白全都記下了，然后問道：“還請大人明示：接下來這些人究竟要如何戴罪立功？”

    “讓他們?nèi)缬蜻吘壍貛ЙC殺妖異。收獲可以留給他們一成，九成要上交我氓江都指揮所。

    前期先讓他們自己去，后期把咱們的新丁編進(jìn)去，讓他們幫咱們帶一帶，練練兵?！?/br>
    柳四白翹起大拇指：“大人高明?！?/br>
    孫長鳴瞪了他一眼：“少拍這種膚淺的馬屁?！?/br>
    柳四白走后，孫長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尷尬：自己之前拍柳值馬屁的時候，第七大境恐怕也是這種感覺……

    孫長鳴的意志通過柳四白貫徹了下去，囚犯們心中大罵“狗官啊”，一九分成，你可真是刮地三尺！

    可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供詞都在人家手里捏著，除了乖乖就范還能如何？去邊疆跟妖族死戰(zhàn)？早晚都是一死。捕殺妖異，尤其是滅域邊緣的妖異，對他們來說其實是一樁輕松的差事，只是那位大人盤剝太狠！

    所以眾人糾結(jié)了一番，最終也都答應(yīng)了。

    孫長鳴當(dāng)然不會這樣平白放了他們走，朝天司中有的是禁制手段，被種在體內(nèi)之后，若是不聽指揮，汝可從“靈脈寸斷”、“魔焰焚身”、“靈氣自爆”、“魂魄自戕”等眾多凄慘死法中，任選其一……或者多選，朝天司也可以滿足你。

    處理完了這些人，柳四白就去跟廣慶堂商議借款的事情了。

    孫長鳴考慮了一下，一紙文書將陶景調(diào)了過來，將去往湖熟地區(qū)募款的任務(wù)交給了他，而且說的極為正大光明：“一起都是為了朝廷的穩(wěn)定，為了保護(hù)氓江兩岸的百姓。

    湖熟地區(qū)的那些官員、富戶將錢財扣在手中一毛不拔。本官手下的將士們在滅域中跟妖異殊死拼殺，我們沒有足夠的法器、靈丹，全都拼光了，到時候妖異橫行，他們后悔莫及！

    你現(xiàn)在多募來一枚靈玉，前線將士們就多了一線生機(jī)！”

    陶景自是破口大罵那些國之蠹蟲，然后信誓旦旦的去了。光靠這家伙肯定不行，孫長鳴另有安排。

    他拍了拍葫蘆老六，詢問二弟：你能指揮那只鱷妖嗎？

    老二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它十分厭煩跟鱗片里傳來的那些聲音扯上關(guān)系，有些抗拒得問：要干嘛？

    孫長鳴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交代了一番。簡單來說就是配合陶景，在不傷害普通百姓的情況下，讓鱷妖冒充銅棺峽里逃出來的妖異，在湖熟地區(qū)鬧騰幾下。

    除了鱷妖，孫長鳴還打算安排喜鵲和小鬼兒趙畢也去一趟。

    鱷妖在水中、喜鵲在天上、趙畢在陸地——水陸空三軍并進(jìn)！就不信那些官員和豪紳們不害怕！

    老二一聽不但要控制，還要微cao，那真是萬分的不情愿。哼哼唧唧的不肯答應(yīng)，只說道：人家已經(jīng)好久沒吃飽了。

    有氣無力啊。

    虛弱啊。

    你把靈寶元胎給我吃了，我就立刻干活！

    孫長鳴不是舍不得靈寶元胎，而是總覺得這東西邪門，不敢輕易給老二吃。他一頓哄騙，各種許諾，老二只是不干。

    孫長鳴忽然靈機(jī)一動：七階妖異如何？

    銅棺峽中，那一頭受傷的七階妖異，咱們聯(lián)手獵殺了給你吃。

    小泥鰍兩眼放光：真的？

    大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成交！

    夯貨老二也不問一問，大哥能不能斬殺一頭七階妖異，哪怕是已經(jīng)受了重傷。

    這些事情安排好，孫長鳴也沒有在望云崖上干等著，關(guān)于滅域附近布防的準(zhǔn)備工作，可以先做起來。

    烽火靈臺是新東西，孫長鳴和邵武節(jié)聯(lián)手鉆研出來。但是猛火靈符和安裝在炮臺上的重型床弩，大吳朝都有現(xiàn)成的。

    這些煉造圖錄可以向工部軍器司申請，孫長鳴打了報告上去，呂廣孝轉(zhuǎn)給工部。軍器司倒是很配合，直接告訴孫長鳴：不但給煉造圖錄，我們還可以支持一批器師。

    柳值剿滅了福王之后，朝廷在九洞湖中建立了一支新的水師。水師軍港上設(shè)有四座炮臺，軍器司的器師們負(fù)責(zé)建造，應(yīng)該已經(jīng)完工了，孫長鳴可以拿著軍器司的公文，去水師軍港接回來這一批器師，他們有各種弩、炮甚至是炮臺的煉造圖錄，猛火靈符自然也不在話下。

    這當(dāng)然不是朝廷部司衙門“平易近人”，完全是因為呂廣孝的面子。

    孫長鳴大喜，當(dāng)即就派了邵武節(jié)拿著公文順流而下，去找當(dāng)?shù)厮畮熞恕?/br>
    他和陶景前后出發(fā)，差了五天時間。

    幾天之后邵武節(jié)通過聯(lián)絡(luò)靈符稟告孫長鳴：“大人，洞湖水師這邊不肯放人。”

    孫長鳴問道：“炮臺還沒建好？”

    “建好了?！鄙畚涔?jié)也有些費解：“水師的人態(tài)度很冷淡?！?/br>
    孫長鳴覺得自己這一趟差事派錯了人，應(yīng)該讓孤蓑老人去。當(dāng)時只想著邵武節(jié)乃是第五大境，路上可以更好地保護(hù)這一批器師的安全，卻忽略了一點：邵武節(jié)剛剛加入朝天司，對衙門間的事情并不了解。

    這算是不大不小的教訓(xùn)，孫長鳴記下來，并且告誡自己：這種錯誤以后不要再犯。

    再三考慮之后，孫長鳴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洞湖水師不愿意放人，本也不必強(qiáng)求，自己還可以發(fā)文軍器司，說明情況后，軍器司多半會將煉造圖錄給自己發(fā)過來，自己有九云宗支持，也能將整個防線布置起來。

    但是軍器司的這些器師畢竟是熟手，能夠更快的構(gòu)建起防線。

    孫長鳴交代了一聲，騎上喜鵲出發(fā)了，他決定快去快回。仗著喜鵲的速度，幾個時辰就能抵達(dá)九洞湖，談好了事情，自己在飛回來。

    由邵武節(jié)帶著器師們返回。

    按理來說即有朝廷的調(diào)令，軍港炮臺也已經(jīng)建成，孫長鳴更是親自前來，給足了面子，水師沒有道理還不放人。

    ……

    九洞湖和孫長鳴上一次來，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在合適的一片水域中，建造了一座規(guī)模不小的軍港。不過這種內(nèi)湖水師的軍港，當(dāng)然是比不上海師的軍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