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80節(jié)
林隨安目光隨著花一棠在屋內轉了一圈,越聽越覺得頭疼,心道?莫非當?真是?她和?花一棠想多了,此案只是?單純的?意外? 正想著,突覺背后陣陣發(fā)涼,側目一瞧,白汝儀直勾勾望著自?己,眸光瑩瑩若水,似有?千言萬語。 林隨安的?頭更疼了。 白汝儀難道?是?因為?被家里逼婚逼得太緊,又?想拉她做擋箭牌? 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家伙有?前科。 白汝儀似是?讀懂了林隨安表情,眼中的?光黯淡了。 就在此時,木夏推開了房間大門,抱拳道?,“四郎,何山長醒了。” 眾人頓時大喜,同時站起了身,林隨安見縫插針看了齊慕一眼,齊慕眼中含淚,臉上帶笑,手卻是?攥得死緊,血筋猙獰。 * 何思?山倚著床頭坐著,身后靠著厚厚的?軟墊,臉雖然蒼白,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林隨安覺得,大約是?因為?花一楓在身邊,是?愛情的?魔力。 “病人身體還很虛弱,有?話快問?!狈娇痰?。 因為?何思?山需要安靜,所有?只讓幾名重點人員進了屋,包括白汝儀、齊慕、白聞和?元化,其余的?學子只能候在屋外,窗戶外面擠了一堆黑壓壓的?圓腦袋的?影子。 何思?山笑了笑,“放心,我沒事,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后?!闭f著,看了花一楓一眼。 花一楓冷著臉替他掖了掖被子,方刻翻了個?大白眼。 花一棠的?臉色不咋好看,“何山長可是?從觀星臺墜崖?” 何思?山:“是?。” “為?何墜崖?”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滾了下去?!?/br> 花一棠明顯怔了一下,“當?時觀星臺上可有?其他人?” “沒有?,就我一個?人?!?/br> 花一棠:“您確定?” 何思?山無奈笑了,“我確定,就是?個?意外?!?/br> 花一棠問話的?時候,林隨安一直在觀察屋內眾人的?表情,尤其是?齊慕,可惜,大家的?反應都是?欣慰和?喜悅,并沒有?任何異常。 齊慕:“這次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何山長若是?有?個?萬一,咱們?書院該何去何從啊!” 白聞:“何山長啊,你這次可把我們?嚇死了,以后您就老老實實地在書院里待著,萬萬不可去巡山了!” 元化:“尤其是?觀星臺,山長您可千萬千萬別去了!” “好好好,我老實待著?!焙嗡?山笑道?,“只是?明日就是?講學日,我這一躺,怕耽誤大家的?學業(yè)——” “山長不必憂心,齊某自?會?為?學子們?講學——”齊慕的?話沒說完,被白聞打斷了。 “啊呀山長啊,都什么時候了,你還cao這個?閑心干嘛?何況有?白家十三郎在此,何愁無人替學子們?講學論道??”白聞道?,“十三叔,您可千萬要幫這個?忙!” 白汝儀急忙抱拳,“白某定然盡心竭力?!?/br> 何思?山大喜過望,“多謝白書使!” 元化:“安排大家生活起居的?事兒全包在我身上,齊監(jiān)院您只要負責好好照顧山長就行,山長您只需要好好養(yǎng)傷就行!” 門外聽墻角的?一眾學子齊聲高呼,“我們?一定刻苦勤學,不讓山長和?齊監(jiān)院擔心!” 何思?山大為?欣慰,“好好好,你們?終于長大了?!?/br> 林隨安和?花一棠全程沉默地看著,自?白聞推薦白汝儀為?書院學子講學開始,齊慕的?臉上便?掛上了一種禮貌又?縹緲的?笑意,神?態(tài)十分怪異。 一番安排完畢,元化率領一眾學子回房,白聞與白汝儀去明理堂做備課準備,方刻喚花一楓和?齊慕去外屋,交待換藥注意事項,內室又?靜了下來。 何思?山看向林隨安,“今日,多謝林娘子救命大恩,何思?山無以為?報,唯有?——” “舉手之勞,不必掛懷!”林隨安忙不迭拒絕道?。 何思?山怔怔看著林隨安,眼眶漸漸泛紅,竟是?好像又?要哭了,林隨安頭皮發(fā)麻,飛快戳了一下花一棠。 “既然何山長已無大礙,那我們?就不耽誤何山長休息了。”花一棠抱拳一笑,和?林隨安完美退場。 忙了整夜,此時已近卯時,微弱的?天光描繪著連綿的?峰巒,天快亮了。 林隨安和?花一棠走?在屋檐的?長廊下,四手插袖,眉頭緊蹙。 “莫非是?我們?多慮了,當?真是?一場意外?”林隨安道?。 “莫非是?咱倆否極泰來,霉運到頭了?”花一棠道?。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不是?他倆悲觀,實在是?因為?被現(xiàn)實按在地上摩擦了太多次,不敢相?信。 突然,背后“咔噠”一聲,林隨安猝然回頭,“誰?!” 半晌,白汝儀從樹叢后默默挪了出來,眼巴巴瞅著二人。 花一棠赫然上前一步,嚴嚴實實將林隨安擋在身后,咬牙切齒,“白十三,你想作甚?!” 白汝儀長吸一口氣,“白、白白白某想單、單單單獨與——” 花一棠瞬時炸毛,“你想都別想!” 白汝儀兩眼一閉,作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白某想與花四郎單獨談談!” 林隨安:喔嚯?! * 小劇場 木夏:唉,四郎的?情敵咋又?多了一個?,鬧心! 第243章 林隨安悄咪咪蹲在屋頂上, 豎著一雙耳朵,時?刻準備著聽八卦。 她這個位置占盡了地理優(yōu)勢,斜下方是東苑花園的涼亭, 微微伏身側頭就能將園內情形盡收眼底。 花一棠和白汝儀面對面站在涼亭之中,白汝儀一襲素色棉袍, 翩翩書生如美玉, 花一棠披著純白的狐裘斗篷,華服俊容似錦繡,畫面甚是賞心悅目。 可惜,二人之間的氣氛就不太賞心悅目了,甚至有些劍拔弩張。 尤其?是花一棠,挑著半邊眉毛,斜著半只眼?, 抖著半只肩膀,怎么看怎么像來找茬打?架的街頭混混。 白汝儀似是被花一棠的氣勢嚇到了,垂著腦袋,呼吸深沉, 半晌不說話。 他?不說話,花一棠可不客氣,開口來了一句,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有什么本事放馬過來,我花家四郎從小到大?還沒怕過誰!” 白汝儀深吸一口氣,猛地抬起頭, 眸光灼灼,花一棠一個激靈, “先?說好啊,背書吟詩作賦我不行!打?架我可以先?讓你?三招,罵架我可以讓你?十句!” 白汝儀:“什、什么?” 花一棠叉腰,“你?不是來找我比試的嗎?” “為何要比試?” “自然是因?為情敵見面分?外眼?——嗯咳!”花一棠說了一半,眼?瞅白汝儀的表情從迷惑變成了愕然,當即回過味兒來,“你?到底要干嘛?” 白汝儀又吸了口氣,恭恭敬敬朝著花一棠施了一禮,“白某想請花四郎與我一起為三禾書院的學子們講學。” 一片死寂。 冬日的冷風嗖嗖吹過花一棠的狐裘,刮掉了兩根毛。 林隨安差點笑出來,忙捏住了腮幫子。 花一棠臉皮抽搐兩下,“白十三郎,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長得白白凈凈像個好人,心腸竟然如此惡毒!” 白汝儀懵了,“?。俊?/br> “你?是算準了打?不過我罵不過我美不過我,所以打?算惡心死我是吧?!” “這、這這這……花四郎何出此言?!” “我他?娘的從小最討厭背書和夫子,一進書堂就頭暈惡心犯迷糊,看見之乎者也就跑肚拉稀腿抽筋,你?居然讓我去講學,還說不是惡心我?!” 白汝儀目瞪口呆半晌,“是、是是我思?慮不周,唐唐唐唐唐突了!” 花一棠哼了一聲,繼續(xù)抖腳。 明明是寒冬臘月,白汝儀硬是被花一棠逼出了一頭的汗,捏著袖子擦了半天,終于找回了話題,“白某是心懷愧疚,所以才想為四郎補救一二。” 這次輪到花一棠懵了,“哈?” “其?實……御書司是白某向圣人上書請建的,不想圣人竟是允了。御書司成立后,民間書院和私塾受益甚多?,也不知從何處打?聽到御書司建立的始末,對隴西白氏感?恩頌德……”大?約是溢美之詞太甚,薄臉皮的白汝儀自己實在說不出口,硬咽了回去。 花一棠聽得更糊涂了,“此事與我何干?” 白汝儀直直望著花一棠,“此中功德,本該是你?的!” 花一棠眼?睛瞪得溜圓:“啥?!” 白汝儀第?三次深呼吸,“四郎可還記得,當日應天樓上,圣人問你?何為文脈?” “所以呢?” “你?當時?的回答,白某字字銘刻在心!” 說著,白汝儀挺直腰身,面朝蒼空,朗聲誦道:“文脈之基,不在某個士族,更不在幾個世家,而在于平常百姓。國之志,唯看百姓之志,百姓之風骨,方成國之風骨——” 林隨安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上元夜應天樓上,花一般的少年進士迎風侃侃而談: 【若家家戶戶皆能識字認理,若唐國之少年孩童皆能入學讀書,何愁文脈不堅,國之無骨。至時?,唐國文脈延綿不斷,唐國氣運自當千年萬年!】 花一棠瞠目結舌,“了不得,白十三郎你?只聽了一遍,居然能一字不差背下來?!” 白汝儀回頭,眸光閃閃,“白某自小熟讀萬書,也曾讀過‘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可到底何為‘天下人之天下’,白某以為自己懂了,實則根本不懂。我生在世家,長在世家,從小到大?所聞所見,皆是世家根脈方為國之基,世家之榮耀方為國之榮耀,至于百姓、平民,我又何曾真見過幾個?我不知百姓如何生活,如何飲食,如何耕種?我不知百姓要如何才能讀書識字?我不知像我這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呆子,要如何報國?” “四郎之言,對當時?的我來說,猶如醍醐灌頂。白家十三郎,會?讀書,且只會?讀書,隴西白氏,書多?,且只有書多?,那就將我們的書贈與民間,讓我們教百姓讀書,讓天下的孩子都?讀上書,便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br> 白汝儀眼?眶微微發(fā)紅,“所以,這一切功德,自當屬于花家四郎,而我,不過只是竊取了四郎之功的一個小人罷了?!?/br> 花一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爆出了震天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白十三郎,你?真的是個書呆子??!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親娘誒,天底下居然還有比凌六郎還認死理的呆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