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39節(jié)
段紅凝咬了咬牙,“我只是覺得花家四郎此舉,太過自私!” 花一棠眸光停在段紅凝的臉上?片刻,瞇眼,“段娘子,你是不是將花某看?錯成?其他人了?” 段紅凝別開了眼睛。 花一棠目光重新投到林隨安身上?,高臺中央的小女娘拍了拍木棍上?的粉撲,飛出一股黑煙,做了個“喔嚯”的口型,很是躍躍欲試。 花一棠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愈發(fā)堅定,提高聲音,“啊呀,段九娘說的也不錯,江湖人最?重名聲臉面,若是此戰(zhàn)哪個人能勝得千凈之主一招半式,傳到江湖上?,定是臉上?飛光,大大的榮耀??!” 這句話的語氣?五分遺憾,五分矯揉造作,聽在烏淳等五人的耳朵里,又變了味兒。 沒錯!這一戰(zhàn)大約是自己唯一一次能戰(zhàn)勝傳說中以一敵百千凈之主的機會! 勝了,便能揚名天下,風(fēng)光無限! 就算今日輸了賭局,有了這等名聲,何愁不能東山再起?! 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中只剩一個念想:我要贏了林隨安! 線香點?燃,銅鑼敲響,戰(zhàn)斗開始。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鑼聲剛起,五名掌門齊齊朝著林隨安殺了過去,速度和氣?勢比剛剛還猛了三分,林隨安足踏迅風(fēng)振秋葉的風(fēng)sao走位,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勉勉強強綻出兩重半的殘影,敲一棍換個地方,粉撲上?的黑粉噼里啪啦拍得蒸騰四起,五掌門也不甘示弱,個個拿出平生所?學(xué),圍追堵截,寸寸緊逼。 烏淳的五尺長棍攻擊范圍最?大,舞起來呼呼作響,嗡一股紅煙去了左邊,嗡又一股去了右邊,嗡嗡嗡掄成?了紅色的風(fēng)輪,林隨安一看?形勢不妙,一個鏟地賴皮打?滾,逃出攻擊范圍,烏淳緊追不舍,正打?得歡,一道藍(lán)色的煙纏住了他的武器,正是西?門陽的纏絲劍,霎時?,力道被卸去了兩成?,林隨安趁機溜了。 西?門陽擅用的右手被林隨安挑斷了手筋,只能用左手作戰(zhàn),纏絲劍的功力只剩了三成?,本就不占優(yōu)勢,此時?愈發(fā)著急,貼著林隨安的身形近身作戰(zhàn),豈料貼得太緊,誤入烏淳的攻擊范圍,被懟了好幾個紅印子,氣?不過,一招纏絲劍甩到了烏淳的長棍上?。 馮喬最?雞賊,專挑烏淳攻擊間隙出手,連環(huán)彈腿名不虛傳,踢起來又高又快,連踢七腳,三踢到了林隨安的背上?,第四腳踢空了,林隨安化作一股殘影跑了,好死不死,恰好車松也盯上?了這個殘影,一個錯身攻上?來,馮喬剩下三腳全踢在了車松的臉上?。 車松速度是最?慢的,一下都沒打?到林隨安,正惱著呢,被馮喬連踹三腳,不由大怒,反手就是一棍子,馮喬滋溜一鉆,躲開了,緊追其后的西?門陽被打?了個正著,脖子上?多了個白印子。 林隨安趁亂逃出戰(zhàn)局,回頭一看?,好家伙,這幾個人自顧自打?得還挺熱鬧——也不知道是脂粉遮擋了視線導(dǎo)致的誤傷,還是原本就看?對方不順眼——頓時?大喜,一個甩尾又沖了進?去,打?算渾水摸魚,豈料就在此時?,一道厲風(fēng)破空而來,殺意直奔后腦勺,林隨安大驚,沉腰躬身,木棍纏頭一蕩,叮一聲,一柄黑色的袖箭插在了木棍上?,震得粉撲起了股黑煙。 是暗器!側(cè)目一瞧,是黃田,原來這家伙真正的兵器是暗器。 下一刻,十余只袖箭暴雨般射|了過來,林隨安足尖狂點?,學(xué)著云中月的步法一溜煙沖進?了烏淳等人中間,無奈自己是個半吊子,根本趕不上?云中月的詭異身法,無法從暗器中全身而退,只能拉著其余四名掌門做擋箭牌,左邊拽一把西?門陽,右邊踹出馮喬,后邊拖著車松跑兩步,貼地擦過烏淳,順便使個絆子,噼里啪啦在他們身上?貼黑印子。 黃田大約是殺紅眼了,暗器亂射一起,頗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簡直是無差別攻擊,其余四人滿頭滿臉都是蜜粉,被殃及池魚,看?不清到底誰打?誰,再加上?天黑視線不明,愈發(fā)疑竇叢生,互相懷疑起來。 “烏淳,是不是你!” “西?門陽,你不要太過分!” “馮喬,我聞到你腳臭味兒了!” “車松你是不是老花眼,往哪兒打??!” “黃田你丫的王八蛋,我知道是你!” “今天只有我能打?贏林隨安!” “滾!我才?是贏家!” “讓開,讓開,讓我來!” 霎時?間,整個高臺吼聲四起,脂粉彌漫,兩岸猿聲啼不住,萬紫千紅總是春。 臺下圍觀眾人瞠目結(jié)舌,萬萬沒想到這幫人五人六的掌門人,竟打?得如?此沒有格調(diào)。 花一棠扇子遮著嘴,笑出了聲。 “當(dāng)——”銅鑼敲響,一炷香的時?間到了。 林隨安倏然騰空而起,破煙而出,遠(yuǎn)遠(yuǎn)落在了高臺的邊緣。 煙塵中的人影停了下來,五人身形漸漸清晰,臉上?身上?五顏六色,表情猙獰,氣?喘吁吁,怒氣?沖沖互相瞪著。 花一棠站起身,“來,數(shù)印子吧?!?/br> 五名女娘提著燈籠登上?高臺,瞅著五位掌門的狼狽模樣,實在無處下手,他們身上?又是紅又是綠,粉撲印子都糊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出來。 “他們是與林娘子對戰(zhàn),只需要數(shù)他們身上?黑色粉撲印子就行了?!眲⑶嚓靥嵝选?/br> 女娘們松了口氣?,專心數(shù)了起來。 “馮門主,黑色粉撲印一共三處,左肩一處,右肩一處,后背心一處。” “烏門主,黑色粉撲印一共三處,左肩一處,右肩一處,后背心一處?!?/br> “黃門主,黑色粉撲印一共三處,左肩一處,右肩一處,后背心一處?!?/br> “車門主,黑色粉撲印一共三處,左肩一處,右肩一處,后背心一處。” “西?門門主,黑色粉撲印一共三處,左肩一處,右肩一處,后背心一處?!?/br> 此起彼伏的報數(shù)聲響起,又落下。 幾十號人的場子落針可聞。 五位掌門身上?所?中黑色粉撲的數(shù)量和位置全都一模一樣。 五人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齊齊看?向林隨安。 林隨安身上?花花綠綠的,唯有一張臉干干凈凈,段紅凝親自為?林隨安計數(shù),數(shù)了三次,確定無誤,表情也是有些不可思議。 “林娘子身上?的粉撲數(shù)量,紅色三個,白色三個,綠色三個,黃色三個,藍(lán)色三個?!?/br> 五個掌門的表情裂了,這些粉印子的數(shù)量和位置表明了一件事?,林隨安能夠隨心所?欲控分!如?此混戰(zhàn)之下,她居然能精準(zhǔn)控分!這、這這這還是人嗎?! 段紅凝定定看?了林隨安一眼,“此戰(zhàn),平局!” 兩名小廝上?前,揭開賭局骰盅的封條,分別取出了兩方事?先寫下的盲猜結(jié)果。 烏淳一派的紙條上?,寫著“林勝”。 花一棠的紙條上?只有一個字:“平”。 * 小劇場 花一棠:【啊呀,段九娘說的也不錯,江湖人最?重名聲臉面,若是此戰(zhàn)哪個人能勝得千凈之主一招半式,傳到江湖上?,定是臉上?飛光,大大的榮耀?。 ?/br> 林隨安:嘖嘖嘖,花一棠這招挑撥離間太損了。 第205章 段紅凝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 這場賭局擂臺戰(zhàn)根本就是林隨安和花一棠設(shè)計好的。 剛開始,林隨安以恐怖的戰(zhàn)斗力震懾五位掌門,讓他們心存忌憚, 不敢輕舉妄動,在他們失去信心之時, 又扔出一個誘餌, 以切磋武藝的粉撲大戰(zhàn)定勝負(fù),甚至為了讓這個誘餌更可口些,花一棠同時使出了激將法和挑撥離間大法,待這五人入套,整場戰(zhàn)局便在林隨安掌控之中,她想勝即可勝,她想負(fù)即可負(fù), 她想平局,便平局。 總而言之,這場戰(zhàn)局,林隨安負(fù)責(zé)武力打壓, 花一棠負(fù)責(zé)心理?攻擊,配合地天衣無縫,而如?此復(fù)雜的布局, 二人在戰(zhàn)前并未商量過?;ㄒ惶奈ㄒ荒芤勒痰?,就只有林隨安上臺前的一句話?: 【我不會輸, 你?一定贏?!?/br> 而林隨安竟然也敢將身?后全然交給花一棠。 段紅凝目光不由落在了花一棠身?上,一刻鐘前,他盯著段紅凝問: 【段娘子是不是將花某看錯成其他人了?】 那時, 他的目光深邃莫測,氣勢駭人冰冷。 可此時, 滿身?香噴噴的華服少年興高采烈揮舞著扇子,笑臉如?春日里綻放的牡丹,熱烈而美麗。 段紅凝有些疑惑了:他們二人似乎并不是情侶,卻有著比情侶更甚的信任和心有靈犀,或者說,是一種很難用語言說清的……羈絆…… 花一棠得意地不得了,提著袍子噠噠噠沖上高臺,站在林隨安身?邊,啪一聲展開扇子,擺了個花枝招展的造型,“五位掌門,可服了?” 烏淳五人對視一眼,齊齊抱拳,“林娘子技高一籌,我等佩服!” “林隨安,我們贏了!”花一棠樂道?。 豈料林隨安根本沒看他,而是直直望著縮在人群里的黃臉小郎君若有所思。 花一棠順著林隨安的目光看過去,有些不爽,“莫非你?還對的云中?月那張黃不拉幾的丑臉念念不忘?” 林隨安笑了一下?,“我只是好奇,云中?月會將他吃飯的臉皮給誰——” 話?音未落,人已離弦之箭飛了出去,臺下?圍觀的五大門派弟子悚然變色,瞬間做鳥獸散,心道?莫非這千凈之主?殺瘋了,打?算拿他們這些小魚蝦祭刀,這一散可太?好了,正好為林隨安讓開了路,林隨安足踏眾人肩膀、后背、腦袋瓜子,幾個騰身?飛轉(zhuǎn),到了黃臉小郎君的眼前。 黃臉小郎君目眥欲裂,被林隨安一身?殺氣壓得四肢僵硬,完全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林隨安探手揪住了他耳后翹起的皮膚。 林隨安摸到了,果然是人|皮|面具,心頭大喜,向上一揭—— * 靳若和伍達滿頭大汗,靠著饅頭柳癱坐著,刨坑的破樹枝已經(jīng)斷了好幾根,手上都磨出了血泡。老柳樹四周多?出了一圈墳坑,每個墳坑里,都有一個窄小的棺材,一共二十七口棺材。 方刻繞著墳坑轉(zhuǎn)了三圈,隨手挑了個看起來最新鮮的,“過來,開棺?!?/br> 伍達和靳若苦不堪言,又不管忤逆方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干活。 倒是便宜了無為子,綁在老柳樹上還能歇一歇,還有精神說風(fēng)涼話?,“無量天尊,三位果然是藝高人膽大,如?此攪擾死者長?眠,就不怕冤魂纏身?,不得善終嗎?” 靳若頭也不回甩出一塊大泥巴,吧唧糊到了無為子的道?袍上,“再叨叨就把你?嘴糊上?!?/br> 無為子臉皮抽了兩抽,竟然真的安靜了。 所有棺材都是紅木薄棺,木質(zhì)還算上品,開棺后,里面什么都沒有鋪墊,只有一卷破草席,方刻戴上口罩、圍衣、手套跳下?墳坑,揭開了草席,嘖了一聲。 靳若、伍達捏著鼻子偷偷看過去,草席里的尸體?早已化為枯骨,詭異的是,尸骨外面竟然沒有一件覆體?的衣衫,也不知道?是已經(jīng)爛光了,還是尸體?原本就是□□下?葬的。 伍達憂心忡忡,“只剩骨頭了,估計什么都驗不出來了吧?!?/br> 方刻哼了一聲,先在墳坑邊鋪上了白布,從大木箱里依次掏出鑷子、鋸子、鐵尺,整整齊齊擺好筆墨和空白的檢尸格目表,開始驗尸。 “骸骨能驗出的東西遠(yuǎn)比世人想象的更多?,能判斷死者性別,比如?,男性下?顎骨升枝微彎,女性較直,坐骨切跡女寬男窄,生?育過的女子恥骨會有痕跡;股骨和脛骨的長?度可以推算出死者的身?高;手骨的粗壯程度可看出死者是左利手還是右利手;經(jīng)常從事繁重體?力勞作的較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骨頭更為強壯;通過斷裂骨頭生?成的骨痂厚度可推測死者生?前受傷的時間,骨干的閉合程度能推測出年齡——” 方刻聲音越來越低,仿若自言自語,“幼童的年齡比成人更容易估算,尤其是牙齒,十二歲以前乳牙脫落,恒牙長?出……” 伍達嘆為觀止,“方仵作不愧是大理?寺的金牌仵作,果然技藝高超?!?/br> 靳若十分感動,“方仵作平日里驗尸都是不說話?的,今天還陪著咱們聊天,定是為咱們壯膽啊!” 方刻飛快驗完了第一具尸骨,筆走龍蛇寫完檢尸格目,爬出墳坑,蒼白的臉看不出喜怒,“俗話?說,畫人畫皮難畫骨,一個人縱使皮囊能夠千變?nèi)f化,骨頭終歸是騙不了人的。” 伍達順著方刻黑黝黝的目光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這句話?竟是盯著五花大綁的無為子說的,不由一個激靈,拽了拽靳若,“方仵作莫非是看這個老道?不順眼,打?算稍后將他一并剖了?” 靳若嘿嘿兩聲,沒說話?。 繁重的體?力工作又開始了,靳若和伍達兩個冤大頭負(fù)責(zé)開棺,方刻負(fù)責(zé)驗尸,一個墳坑接著一個墳坑,一個棺材接著一個棺材,剛開始靳若和伍達還有些害怕,漸漸地,體?力瀕危,精神麻木,連害怕都顧不上了,進化成了兩只開棺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