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31節(jié)
“八百年前的老講究了,現(xiàn)在估計很少人知道——若想賭坊贏得好,頭?上?就要帶點綠。”花一棠翻著白眼,“可不?是嘛,進來的個個綠云罩頂,能贏錢才見鬼了?!?/br> 伊塔:“規(guī)矩,不?好的!” 林隨安:“噗!” 賭坊里面積也不?大,進去先是一條晦暗的走?廊,之?后便是賭坊正堂,一眼就能望到頭?,擺著十?幾張賭桌,賭桌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桌面發(fā)暗,畫面模糊,每個賭桌配有博頭?看守,博頭?們看起來也有些年紀(jì)了,最年輕的起碼也有五十?歲,賭客們倒是不?少,每張賭桌上?都擠得水泄不?通,吆喝震天,叫罵噴唾,烏煙瘴氣。 花一棠徑直走?到人最多的一桌,探頭?一望,樂了。 原來這桌賭的正是廣都城的搖骰子比大小,規(guī)矩都一模一樣,博頭?身后墻上?還掛著一塊小牌,寫著“南洋賭骰法,簡單易懂,賠率高,賺得多”,下面標(biāo)注了各種骰子組合如何計算賠率等等,還挺人性?化。 花一棠仗著一身華貴衣衫無人敢沾邊,硬是擠了條縫,將伊塔塞了進去,甩手拋出一袋金葉子吧嗒扔到了賭桌上?,四周唰一下靜了下來,齊刷刷看了過來。 花一棠胸有成竹環(huán)顧一周,扇子攏著嘴湊到林隨安耳邊,“要不?咱倆也賭一把,就賭伊塔今天能贏多少?” 林隨安:“你帶了多少本金?” “贏下這座賭坊綽綽有余?!?/br> “這賭坊也太破了?!?/br> “風(fēng)水好,生財?!?/br> “……” 伊塔面無表情拖過一個骰盅,要了四顆骰子,嘩嘩嘩搖了三下,放在了桌上?,抬眼盯著博頭?,“開!” 博頭?大約五十?出頭?,兩鬢斑白,長得橫眉怒目的,不?像個博頭?,倒像個走?江湖的盜匪,手按在骰盅上?一動不?動,眼珠子在伊塔臉上?轉(zhuǎn)了兩圈,驟然面色大變,喝道,“你就是端了廣都城南鄉(xiāng)賭坊的金葉子賭神?!” 花一棠:“誒?” 伊塔歪頭?:“???” 林隨安扶額:完球,掉馬了。 * 小劇場 凌芝顏一路驚魂未定逃出紅香坊,吹了半晌的江風(fēng)才鎮(zhèn)定下來,回頭?一瞧,靳若竟然不?見了,大驚失色,忙順著原路去找。 靳若可是林娘子頂頂寶貝的徒弟,若是有個好歹,他如何向四郎交待? 走?了沒兩步,凌芝顏就看到了靳若,坐在夜市的一家小食攤子上?,一邊喝著胡辣湯,一邊口沫橫飛講述著今夜的香艷見聞,主角——好死不?死就是凌家六郎。 周圍了至少二十?個凈門弟子,有拿小本記錄的,有添油加醋的,還有核對細節(jié)的。 凌芝顏兩眼一黑,險些暈過去。 靳若朝著凌芝顏呲牙一樂。 讓你這個凌老六搶我的金葉子,還他丫的不?講義?氣自己?跑了,本少主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凈門的效率! 第198章 “嗯咳!什么?金葉子賭神, 從未聽說過?!被ㄒ惶泥椭员?,“你到底開不開?” 博頭死死盯著伊塔,壓著骰盅的寬厚手掌暗暗發(fā)力, 骰盅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隱隱顯出了一條裂紋。 這個博頭是個練家子, 且功夫不弱。 眾賭客一看這架勢, 忙不迭收起賭資,呼啦啦退至三尺之外。 伊塔的表情沒有半分猶疑,碧藍的大眼睛仿若深海無?垠,“賭桌,規(guī)矩,必須開!” 林隨安上前,一手扶住伊塔的肩膀, 另一只手輕輕壓在桌面一瞬,又挪開,桌上多出了一個兩厘深的掌印。 眾賭客倒吸涼氣,又退后兩尺。賭桌四?周只剩博頭、伊塔、林隨安和花一棠四?人, 氣氛劍拔弩張。 就在此時?,人群中傳出一聲厲喝“老曾,開了!”, 博頭猛地抬頭,表情十分難看, “盟主!” 人群讓開一條路,五陵盟盟主烏淳走了進來,腦袋上纏著繃帶, 幾根雜毛從繃帶的縫隙里支棱起來,像不服輸?shù)碾s草, 左半張臉貼著紗布,隱隱滲著血。 “難得林娘子和花四?郎有雅興來咱們?賭坊玩樂,咱們?自然要奉陪到底。”烏淳道。 林隨安詫異眨了眨眼,她居然沒在烏淳的身上感覺到敵意。 博頭嘆了口?氣,打開了骰盅,“一二三四?,小。” 伊塔也開了,“四?個四?,同?色,四?倍?!?/br> 賭客們?轟一聲全炸了。 “這波斯小子厲害?。 ?/br> “我第一次見到四?個四?!” “四?倍!這包金葉子值多少?” “瞧這成?色和重量,起碼有、有……” “一片金葉子一兩金,一兩金六貫錢,一袋金葉子一百八十貫錢,四?倍便是七百二十貫錢?!被ㄒ惶穆朴茡u著扇子,“烏盟主,結(jié)算吧。” 博頭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烏淳的點頭,“結(jié)!” 四?個黑臉漢子拎著四?個鼓鼓囊囊的大口?袋過?來,咚咚咚咚扔上了賭桌,幾十金的銅錢砸得賭桌直晃悠,又抬了一盤的金條擺在旁邊,視覺效果十分震撼。 花一棠捏起一根金條顛了顛,點頭,又掏出三袋金葉子拋到了金條上,“烏盟主,可敢繼續(xù)?” 全場死一般寂靜,烏淳的嘴角抖了抖,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呲牙裂嘴,“揚都?花氏富可敵國,還有金葉子賭神坐鎮(zhèn),我五陵盟斷沒有勝算?!鳖D了頓,揚起下巴,“恃強凌弱,賭一場必勝的賭局,想必對?花四?郎來說也甚是無?聊吧?” 花一棠連連搖頭,扇子搖得那?叫一個花哨,“非也非也,花某就喜歡賭必勝的賭局,就喜歡恃強凌弱!尤其喜歡你們?被我欺負(fù)得惱羞成?怒,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林隨安:“噗!” 伊塔:“激將?法,對?四?郎,沒用噠!” 烏淳的臉狠狠抽動兩下,“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鄙钗豢?氣,從懷里抽出一卷軸書,狠狠拍在了賭桌上,黑緞糊裱封皮,青木軸,書名三個字:十凈集。 林隨安愕然,花一棠的扇子猛地停住了。 烏淳的臉終于不抽抽了,露出了笑意,“此乃安都?凈門分壇的十凈集殘本,輾轉(zhuǎn)落到了五陵盟的手里,據(jù)說是所有十凈集殘本里留存最完整的一份,實不相瞞,我昨夜與林娘子對?戰(zhàn)時?使的那?套苗刀刀法,就是根據(jù)這份秘籍研究的,??耸畠艏斗ā!?/br> 林隨安點了點頭,“你的刀法的確能?克制十凈集,可惜,克不住我?!?/br> 烏淳干笑兩聲,“千凈之主的功夫,遠超我意料之外,我輸?shù)男姆?服?!?/br> “你想用這個跟花某賭?”花一棠突然道。 林隨安詫異回頭,就見花一棠面色沉凝,一雙瞳子又黑又冷,仿若淬了層冰。 烏淳:“是!” 花一棠:“賭什么??” 烏淳眸光一閃,“我若輸了,十凈集和五陵盟都?歸你們?。我若贏了,益都?凈門與五陵盟劃江而治,玉江以南,錦江以北全歸五陵盟,從此之后,兩派井水不犯河水!”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那?個……我重申一下,我只是暫時?保管千凈,掛名的千凈之主,凈門的門主是靳若,凈門也不歸我管——” 花一棠:“不賭凈門的地盤,賭花氏的地盤,若我輸了,益都?花氏的所有店鋪皆歸五陵盟所有?!?/br>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下巴砸地,噼里啪啦響成?一片。 林隨安咔吧閃了腰:我艸艸艸艸?! 烏淳眼珠子凸出了眼眶,像兩只鼓泡泡的金魚眼,“花四?郎此言當(dāng)真?” 花一棠眸定如星,“可立契書!” “花一棠!”林隨安壓低聲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 花一棠猝然攥住林隨安的手腕,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沉靜如水。 林隨安怔住了:啥意思? 花一棠輕輕將?林隨安帶到了身后,脊背挺得筆直,“怎么?賭?” 烏淳定定看了花一棠一眼,敬佩道,“不愧是揚都?第一紈绔,果然是千金一擲為紅顏,好氣魄!” 花一棠皺眉,“莫說廢話,怎么?賭?!” 烏淳笑了,因為半邊臉不敢用力,只有半邊臉有表情,看起來甚是詭異,“賭局的時?間、地點還未定,參加賭局的人選也未選好,至于怎么?賭,我還需斟酌一二,可否請花四?郎等我?guī)兹???/br> “好!”花一棠目光掃過?“十凈集”,扇子噠一聲敲在了賭桌上,“買定離手,落扇無?悔!” * 林隨安慢悠悠走在街上,長長嘆了口?氣。 伊塔套了輛車,將?今夜贏來的銅錢和金條全搬了上去,烏淳還挺有誠信,派了兩個打手幫忙押車,林隨安本想蹭車一起回去,一轉(zhuǎn)頭,花一棠居然自顧自走了,如此花哨的家伙半夜孤身一人在街上閑逛,林隨安實在不放心,只能?追了上來。 花一棠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耷拉著眼皮,悶著頭往前走,林隨安跟在他身后,歪頭觀察著,就見他手里的扇子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快的時?候嘴里嘟嘟囔囔,慢的時?候搖頭晃腦,像上錯了發(fā)條。 月亮上來了。今天?是上弦月,高懸在墨藍色的天?空上,坊道兩側(cè)的大槐樹沙沙作?響,葉子反射著月光,仿佛掛了一樹又一樹的銀鱗。 林隨安聽到了流水聲,但見前方一座高大的石拱橋橫跨玉江,高聳入云的路燈取代了槐樹,燈光衍射而下,石橋明亮溫潤,如玉石建造的一般,橋上的行?人紛紛駐足,倚著橋欄觀賞著、談?wù)撝?、低聲笑著?/br> 花一棠終于停住了腳步,似是走累了,望著江水長長呼出一口?氣。 林隨安溜達著上前,站到了花一棠的身邊,順著花一棠的目光望過?去,江水粼粼波光蜿蜒遠去,流向了無?盡的地平線。 花一棠又深吸一口?氣,悄悄瞄著林隨安,耳根泛起一層粉紅,輕聲道,“銀暉悠悠水脈脈——” “大可不必?!绷蛛S安道。 花一棠扇子一抖,險些沒掉了,漂亮的大眼睛里飛快閃過?一道慌亂,“我、我我還沒說完——” 林隨安皺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真的大可不必?!?/br> 花一棠張了張嘴,又合上了,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眼瞼下遮了淡淡的陰影,雙手攥緊扇子,指甲摳啊摳,“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是太冒險了,”林隨安道,“暫且不論那?本十凈集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十凈集的功夫我已參透的七七八八,沒有必要和烏淳賭這一局。” 花一棠僵住了,半晌,扭頭,怔怔的著林隨安,“你說的是十凈集?” 林隨安納悶:“不然呢?” 花一棠眉梢抽動,扇子指了指自己?,“我剛剛在吟詩——你沒聽到嗎?” 林隨安無?奈,“我從小詩詞解讀就沒及格過?,聽不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