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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我有刀 第214節(jié)

    良久,黑靴人幽幽嘆了口氣,“原來不是你。”

    吳正禮冷笑,“我還沒瘋,殺了那賤人還怕臟了我的手呢!”

    黑靴人又靜了片刻,“瞿慧當(dāng)?真是被云中月?lián)镒叩模俊?/br>
    吳正禮:“我懷疑根本沒有云中月這個(gè)人!八成就是那個(gè)林隨安干的!”

    “若真是林隨安做的,那就麻煩了?!?/br>
    “怎么?說?”

    “你可知花一棠為何能連升四極,從一個(gè)小小的從九品縣尉擢升為益都城司法參軍?!?/br>
    “我記得你說過,他之前?是在青州的一個(gè)什么?縣做縣尉——莫非!”

    “沒錯(cuò),花一棠就是破了龍神案的誠縣縣尉,他根本就是沖著青州繡品來的?!?/br>
    吳正禮差點(diǎn)一口氣沒上?來,“也、也就是說——”

    “花四郎已經(jīng)率人查封了吳氏名下所?有的布行。”

    “?。 ?/br>
    “青州繡品的事?已經(jīng)敗露,若是那件事?也——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而且,我聽聞花四郎審問嫌犯的手法甚是毒辣,青州審了三個(gè)人,瘋了三個(gè)人——”

    “那、那現(xiàn)在要如何是好?。课易钆绿?,若是他們用刑,我肯定熬不住,萬一一個(gè)小心供出那個(gè)——豈不是、豈不是——”

    黑靴人遞給吳正禮一個(gè)黃色的瓷瓶,“你且將這個(gè)喝了。”

    吳正禮眼球劇烈一顫,“這是什么??!”

    “假死藥,服用之后,十二時(shí)?辰內(nèi)氣息全無。為今之計(jì),你只有假死方能逃過一劫。”

    吳正禮臉色刷白?,直勾勾盯著黑靴人,“你莫要忘了,若我死了,你的那些賭債借據(jù),包括你將連小霜賣給我的契約都會(huì)公之于眾!”

    黑靴人:“我救你一命,欠你的賭債從此一筆勾銷。”

    此言一出,吳正禮心中大定。此人最是貪婪自私,若是一無所?求,定然有詐,但若是為了抹平賭債,倒是頗為可信,畢竟那三千貫的借據(jù)可是他的命門。

    “一言為定!”吳正禮扒開瓶塞,一口喝了下去,慢慢閉上?了眼睛。

    黑靴人取出吳正禮手里的瓷瓶,塞回?袖口,腳尖踢了踢吳正禮的脖頸,吳正禮軟軟翻到了一邊,呼吸綿長,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黑靴人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出了牢房,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踏入黑暗。

    片刻之后,牢房里又響起了腳步聲?,獄丞提著燈籠引路,凌芝顏和夏長史步履匆匆走了進(jìn)?來。

    獄丞:“我瞧著吳正禮眼球轉(zhuǎn)動(dòng),應(yīng)該很?快就要醒了,趕緊請(qǐng)二位大人過來問案——誒?”

    獄丞看到仰面躺在牢房里的吳正禮,忙掏出鑰匙打開牢門,近前?扒拉了兩下,喊了幾聲?,又貼著吳正禮胸口聽了聽,撓頭,“奇了怪了?!?/br>
    夏長史:“有何不妥?”

    獄丞起身抱拳,“回?夏長史,吳正禮呼吸正常,心跳正常,看起來應(yīng)該是睡著了,但就是叫不醒?!?/br>
    凌芝顏眉頭一皺,走進(jìn)?牢房撩袍蹲身,手指貼在吳正禮脖頸測(cè)了測(cè)脈搏,又讓獄丞端了碗水潑在吳正禮臉上?,吳正禮雙目緊閉,毫無反應(yīng),凌芝顏捏開吳正禮下顎,單手扇風(fēng)聞了聞,面色一變,“他口中有股怪味兒,被人灌了藥!”

    夏長史:“什么??!”

    獄丞大驚失色,“怎、怎么?可能,剛剛還好好的!”

    “適才有誰來過?”凌芝顏問。

    獄丞冷汗淋漓,“池太守嚴(yán)令,吳正禮一案事?關(guān)重大,必須嚴(yán)加看管,沒有池太守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何況我剛剛出去接二位大人,離開不到一刻鐘,這衙牢只有一條路一個(gè)出入口,咱們來的時(shí)?候根本沒看到人??!”

    “別糾結(jié)這個(gè)了,快看看人還有救嗎?”夏長史叫道。

    凌芝顏翻開吳正禮的眼皮看了看,皺眉,“速速請(qǐng)個(gè)大夫——不,速速請(qǐng)方仵作過來!”

    獄丞提著燈籠一路狂奔了出去。

    凌芝顏從牢房外面取下火把,照著牢房里外繞了一圈,又握著牢房上?的特制銅鎖觀察半晌,皺緊了眉頭。

    灼灼火光下,大理寺司直眉眼凌厲,猶如寺廟中金剛怒目的神佛,夏長史大氣也不敢出,遠(yuǎn)遠(yuǎn)站在一邊。

    很?快,獄丞帶著方刻到了。

    方刻飛速把脈,又以銀針分別刺入?yún)钦Y幾處大xue,吳正禮還是毫無反應(yīng),方刻嘖了一聲?,“是假死藥?!?/br>
    凌芝顏:“假死藥是何物?”

    方刻雙手飛快在大木箱里翻騰,“假死藥又稱金蟬脫殼,服下后能令人氣息心跳全無,猶如死了一般。藥效可持續(xù)十到十二個(gè)時(shí)?辰,藥效一過,呼吸心跳恢復(fù),人便可復(fù)生?!?/br>
    凌芝顏:“但是吳正禮呼吸心跳皆如常,只是昏迷不醒?!?/br>
    “因?yàn)樗玫募偎浪幹挥幸话胨幜浚弥笮奶粑绯#ヒ?識(shí),就如同睡著了一般,但是——”方刻翻出了一根兩指粗、三尺長的皮管,還有一個(gè)類似馬嚼子的東西,“至此之后,一睡不醒,無法進(jìn)?食喝水,最終會(huì)被活活餓死?!?/br>
    凌芝顏和夏長史頓時(shí)?大驚失色。

    “好在他服下假死藥時(shí)?間不長,還有的救?!狈娇淌疽?獄丞,“叫兩個(gè)獄卒過來搭把手?!?/br>
    一個(gè)獄卒壓住了吳正禮的雙腿,一個(gè)獄卒壓住了吳正禮的雙臂,方刻卸掉了吳正禮的下巴,用“馬嚼子”將吳正禮的嘴固定住,讓獄丞幫忙將馬嚼子和吳正禮的脖頸固定好,抓起皮管噗嘰一聲?塞進(jìn)?了吳正禮的咽喉,唰唰唰往下順,吳正禮雙手雙腳開始發(fā)抖,兩個(gè)獄卒的面色不太好看,獄丞的臉都白?了,心道這到底是什么?要命的刑罰,也太恐怖了。

    皮管順下去一尺有余,方刻從大木箱里抽出一個(gè)長瓷瓶,將瓶里的液體咚咚咚灌進(jìn)?了皮管,吳正禮整個(gè)人彈了起來,全身瘋狂抽搐,四個(gè)人根本壓不住,凌芝顏忙上?前?幫忙壓住了吳正禮的肩膀,就在此時(shí)?,方刻眸光一閃,大喝一聲?“松手,讓開!”,倏然拔出皮管,吳正禮整個(gè)人向前?一撲,嗷一聲?,吐了滿地的花花綠綠,

    獄卒和獄丞哇一聲?也吐了,夏長史用袖子捂著嘴,臉色慘白?,凌芝顏捏著鼻子強(qiáng)忍反胃,只有方刻面色如常,將吳正禮拖到一邊,仔細(xì)檢查一遍,點(diǎn)了點(diǎn)頭,“吐出來了八成,甚好?!?/br>
    夏長史:“此種解毒的法子簡直聞所?未聞,敢問方仵作,可有什么?講究?”

    “屁講究。我以前?見農(nóng)人用類似的方法替中毒的牲畜洗過胃,”方刻挽起袖子,照著吳正禮的臉狠狠扇了一巴掌,啪一聲?,夏長史嚇得一個(gè)哆嗦,“一直沒機(jī)會(huì)在人的身上?試驗(yàn)——奇怪,還不醒?”

    方刻又對(duì)著吳正禮的臉狠狠扇了四五下,吳正禮的臉腫了,方刻也累得夠嗆,吳正禮哼唧了兩聲?,歪頭倒在了地上?。

    夏長史:“方、方仵作……他不會(huì)……”

    被你弄死了吧?

    方刻又翻出一個(gè)瓷瓶,將里面的液體倒進(jìn)?了吳正禮的嘴里,“此人雖然言行若牲畜,但身體畢竟還是人,估計(jì)要暈個(gè)三五日了?!?/br>
    夏長史:“……”

    剛剛他好像聽到這位方仵作一本正經(jīng)地在罵人。

    凌芝顏皺眉:“三五日嗎……”

    “沒死就不錯(cuò)了。六個(gè)時(shí)?辰后,給他灌點(diǎn)水,否則也活不過三五日?!狈娇陶酒鹕?,背起大木箱,走到凌芝顏身邊,腳步一頓,放低聲?音,“吳正禮之前?口腔里沒有任何破損,說明這假死藥是他自己喝下去的?!?/br>
    凌芝顏:“吳正禮身上?并沒有假死藥的容器,定是有人取走了,取走容器的人便是給他送藥的人?!?/br>
    方刻:“要么?,他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一心求死,要么?,他被人騙了?!?/br>
    凌芝顏眸光一動(dòng),“無論?是那種情況,送藥之人定是吳正禮十分信任之人?!?/br>
    *

    小劇場(chǎng)

    花參軍一行浩浩蕩蕩離開吳氏布行后,驚魂未定的余掌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汗透。

    他的預(yù)感是對(duì)的,那個(gè)賬簿果然救了他一命。

    門外響起腳步聲?,一行人逆著光走進(jìn)?了布行,為首的竟然是益都花氏家主,花二木。

    余掌柜怔怔看著花二木悠哉悠哉在布行里轉(zhuǎn)了一圈,尋了個(gè)空位款款落座,示意?隨行小廝送上?茶水,滋溜抿了一口,道:

    “余掌柜是吧,我瞧著你這鋪?zhàn)哟蚶淼牟诲e(cuò),不如考慮一下和花氏合作如何?”

    余掌柜傻了整整半盞茶的功夫,騰一下跳起身,殷勤湊上?前?,堆起笑臉道:“愿聞其詳?!?/br>
    第184章

    司法署的大堂里豎了塊大木板, 寬四尺,長六尺,表面?以上品蜀紙糊了, 平整潔白,下面?擔(dān)著紅木的架子, 架子上放著三根粗細(xì)不一的狼毫筆、研好的墨、朱砂。

    林隨安、凌芝顏、方刻和靳若坐在太師椅上, 每個(gè)人?身?側(cè)都擺著高腳幾案,木夏泡好了上品百花茶,備上了靳若愛吃的白糖糕、林隨安愛吃的七返膏、凌芝顏愛吃的金粟餅,當(dāng)然少不了方?刻最中意的地獄口味熏茶。

    花一棠咬著筆桿,一邊在木板前轉(zhuǎn)悠,一邊寫下人?名?,字跡張狂, 當(dāng)真是?人?如其字。

    “連小霜”居中,“吳正禮”在右,左側(cè)畫了一個(gè)空白的圓,“瞿慧”位于連小霜和吳正禮中間靠上的位置, “青州繡品”位于中間靠下的位置。寫完,花一棠又換了一支小楷狼毫筆,在幾個(gè)人?名?、物名?中間連線。

    “連小霜與?瞿慧都遭受過?吳正禮的虐待, 連小霜遺物里留下了青州繡品的線索,將連小霜賣給吳正禮的男人?——”花一棠在空白圓里補(bǔ)上“情?郎”二字, “目前不知道身?份,只知道此人?也是?個(gè)賭徒,向吳正禮借過?錢, 還將連小霜賣給了吳正禮?!?/br>
    靳若:“連小霜以前是?樂妓,以前在紅香坊的樂坊待過??!?/br>
    林隨安:“后來做了繡娘, 有三家常聯(lián)系的繡坊?!?/br>
    花一棠在連小霜上方?畫了兩個(gè)圓,分別寫下“紅香坊”和“繡坊”,又將“樂坊”和“情?郎”的圈連了起來。

    凌芝顏:“若能找到?連小霜之前待過?的樂坊,或許能尋到?情?郎身?份的線索,可?惜我在益都城的樂籍冊(cè)里找過?,至始至終都沒有連小霜的名?字,就仿佛連小霜這個(gè)人?從來都不存在一般。”

    花一棠哼了一聲?,在紅香坊和樂坊上點(diǎn)了點(diǎn),“紙上的記錄可?以毀去,但人?腦中的記錄可?消不掉。我已經(jīng)讓捕頭帶著連小霜的畫影圖形去紅香坊走訪調(diào)查,若連小霜當(dāng)真在紅香坊待過?,定能找到?認(rèn)識(shí)她的人??!?/br>
    靳若:“姓花的,不是?我不信你,我總覺得益都府衙的衙吏和不良人?不太待見咱們,靠他們查案,能行嗎?不如還是?找我們凈門幫忙吧?!?/br>
    “凈門自然也要查,但要瞞著這些衙吏和不良人?去查,”花一棠道。

    靳若:“你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花一棠嘿嘿一笑,“我就是?要看看,他們到?底能不能查到?。若是?凈門查不到?,他們查到?了(靳若:切!怎么可?能??。闼麄円还Γ羰?凈門查到?了,他們查不到?,我便要定他們一個(gè)玩忽職守之罪,還能順?biāo)浦劬境隽硪粋€(gè)嫌疑人??!?/br>
    靳若大奇:“另一個(gè)嫌疑人?,誰?”

    “我好歹也算個(gè)司法參軍,不良人?和捕快全指著我的臉色吃飯,若真敢和我對(duì)?著干,那么定是?受人?唆使,陰奉陽違,消極怠工?!被ㄒ惶奶裘迹趨钦Y的正上方?寫下了“吳正清”三個(gè)字。

    “你懷疑吳參軍?”凌芝顏皺眉道,“但我再三確認(rèn)過?,連小霜被害那一晚,吳正清的確是?在府衙的案牘庫中查閱卷宗,為他作證的書吏我也查了,是?夏長史?的屬下,與?吳正清并無直接利益關(guān)系?!?/br>
    “我懷疑的是?另一件事。”花一棠用筆桿點(diǎn)著吳正清的名?字,“出身?世家,官居司兵參軍,還是?擒住桃花魔的英雄,年少有為,長得——呃……湊合能看,你們說這樣一個(gè)男人?,若是?出現(xiàn)在一個(gè)樂妓面?前,說傾心與?她,還能幫她脫籍,這個(gè)樂妓會(huì)不會(huì)對(duì)?他死心塌地?”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林隨安:“你懷疑吳正清就是?連小霜的情?郎?!”

    花一棠將吳正清的名?字和“情?郎”的圈連在了一起,“你們可?還記得吳正清見到?連小霜尸體時(shí)候的表情?,甚是?怪異?!?/br>
    林隨安回憶了一下,的確挺怪的。

    似乎十分震驚,又有些悲傷,還有幾分解脫,甚至還有些猙獰。

    凌芝顏:“僅憑這個(gè),恐怕有些牽強(qiáng)。”

    “不僅如此,還有四處疑點(diǎn)。其一,吳正清恰好是?五年前偵辦桃花魔連環(huán)殺人?案的主要負(fù)責(zé)人?,巧的是?,連小霜的尸體上出現(xiàn)了桃花烙?!?/br>
    “其二,查到?現(xiàn)在,與?吳正禮和連小霜共同有聯(lián)系的男性,只有他一個(gè),但目前所有證據(jù)都顯示吳正清是?清白的。當(dāng)然,這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吳正清的確與?連小霜沒有關(guān)系,另一種,就是?吳正清利用他的身?份和人?脈,將所有不利于?他的線索都抹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