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177節(jié)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涌上心頭,朱達(dá)常整個人突然就懈怠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吃了起來,豈料就這兩句話的功夫,鍋里的羊rou竟是被靳若和花一棠吃了個精光,若非木夏厚道給他碗里夾了一塊,朱達(dá)常就只有聞味兒的份了。 “龍神祭上,玄明散人話里話外都在針對我?,應(yīng)是對我?生了懷疑,”朱達(dá)??兄穷^道,“相信很快就會搜到縣衙了,你們吃完這頓就趕緊走吧?!?/br> “朱主簿不?必?fù)?dān)憂,四郎早有安排?!蹦鞠男Φ馈?/br> 話音未落,窗戶砰一聲開了,一道影子呼啦啦飄了進(jìn)來,擠坐在靳若身?邊,不?由分?說?搶了靳若手里最后一個蒸餅,靳若罵罵咧咧噼里啪啦和那人對了十幾招,竟是沒打過,含淚看?著“影子”美滋滋吞下了蒸餅。 朱達(dá)常嘴里嘬的骨頭掉到了桌上,新來的那個“影子”衣著、服飾、發(fā)髻、身?形都與林隨安一模一樣,唯獨(dú)長了一張男人的臉,而且這張臉好死不?死還有些眼熟。 朱達(dá)常想起來了,“玄清道長?!” 玄清道長呲牙朝朱達(dá)常一樂,朱達(dá)常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此人絕對不?是玄清道長,玄清道長絕不?會做出這么詭異的表情。 盡職盡責(zé)的木夏彬彬有禮介紹,“這位是天下第一盜云中月,擅長易容和逃命,目前算我?們的半個盟友?!?/br> 云中月不?高興了,“好歹我?也算是給你們辦事,怎么連塊羊rou都沒給我?留?” “有的吃不?錯了?!苯羿止尽?/br> 花一棠示意木夏回后廚又端了一個小銅鍋出來,里面是新鮮的燉羊rou,一直用火溫著,還冒著熱氣。 云中月高興了,靳若不?爽了,惡狠狠瞪著花一棠。 花一棠吃飽喝足后明顯心情不?錯,搖著小扇子問,“云兄此行事情辦得如何?” “我?去誠山轉(zhuǎn)了幾圈,把他們都引過去了,估計(jì)龍神觀和裘氏的人現(xiàn)在正在搜山呢。”云中月瞥了眼林隨安,“尤其?是裘鴻一行,對林娘子當(dāng)真是恨之入骨啊?!?/br> 林隨安無奈聳了聳肩。 朱達(dá)常這才明白,原來這個云中月假扮林隨安將追查的人都引去了誠山,也就是說?,目前縣衙還是安全的。 想到這,他心中是五分?慶幸,五分?悲哀。 慶幸的是,暫時還不?必和龍神觀正面硬碰硬,悲哀的是,不?知道花一棠這幫家?伙還要鳩占鵲巢多久,只一個靳若,幾日已經(jīng)吃了他快一月的俸祿(俸祿是粟米),還有這吃飯用的長條桌案,也不?知花了多少銀錢——想到這,朱達(dá)常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仔細(xì)一瞧,這條桌案竟是用他的茶案、書桌和一塊床板拼成的——這幫家?伙,難道不?僅要吃光他的俸祿,還要拆光他的家?不?成? 朱達(dá)常哀怨地瞪著花一棠,心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花一棠似有所感,笑瞇瞇道:“我?知朱主簿心焦如火焚,但誠縣之事牽涉一縣百姓安危,不?可不?慎,定要步步為?營,謹(jǐn)慎行事。” 朱達(dá)常抱拳,“花縣尉有何高見?朱某愿洗耳恭聽?!?/br> 娘的,都火燒屁股了,你就別拽文了行嗎?! 花一棠豎起兩根手指,“若想解誠縣之危局,有兩處關(guān)鍵,一要解身?之毒,二要解心之毒。城縣百姓常年依賴龍神觀符水,卻不?知早已慢性?中毒,致使體重?下降,臟腑受損,五感漸弱,此一點(diǎn),方?大夫已經(jīng)為?朱主簿解釋過了吧?” 朱達(dá)常皺眉點(diǎn)頭。 方?刻:“如今有了符水,可以進(jìn)一步完善解藥,但藥材不?夠,藥引難尋,必須出城方?能購買?!?/br> “我?有出城的辦法,”云中月喝完最后一口羊rou湯,“賣給你們,五百金。” 靳若:“你怎么不?去搶?!” 云中月掏出一張密密麻麻的地圖拍在桌上,“這可是我?冒著被砍成rou醬的風(fēng)險(xiǎn)探出來的密道地圖,有本事你也去探一份回來?。俊?/br> 靳若:“……” 林隨安抓過地圖瞅了瞅,完全看?不?懂,地圖里記錄的通道仿若蟻xue,四通八達(dá)、繁雜難辨,若是讓她拿著這張地圖去走,八成會在密道里迷路至死。 云中月:“四面莊和賢德莊的密道都是幾十年前建的,龍神觀的地下密道是近兩年才建的,新舊兩部分?密道在地下連通,成為?了一個整體,”他點(diǎn)了點(diǎn)中央位置的一處圓形區(qū)域,“這一處是玄明散人的秘庫,里面是龍神觀囤了幾個月的貨物,玄明散人本想在龍神祭之后將這些存貨賣出去,大賺一筆,不?想昨兒晚上被花四郎和林娘子燒了個干凈?!?/br> 朱達(dá)常眼珠子差點(diǎn)瞪出來。 娘啊,才一晚上這倆就鬧出這么大動靜嗎?! 這豈不?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上拔毛?! “不?過也多虧二位大鬧了這一場,逼得玄明散人告訴了我?一處密道的隱蔽出口,”云中月又指了指地圖左下角,“正好直通城外龍神湖南岸?!?/br> 林隨安了然:此處便是她和花一棠逃出來的那個出口。 “無論?是賢德莊還是四面莊的密道,都能抵達(dá)這個出口出城,只是過程有些崎嶇?!?/br> 花一棠皺眉,問道:“靳若,你可能看?懂這地圖?” 靳若凝神研究地圖片刻,點(diǎn)頭,“不?難,可以。” “能記住嗎?” “能?!?/br> 云中月頗為?詫異看?了眼靳若,砸吧了一下牙花子,“少門?主果然繼承了凈門?祖?zhèn)鞯淖R路辨蹤的絕技?!?/br> 靳若橫了他一眼。 果然是她林隨安的徒弟,太可靠了!林隨安十分?欣慰,掏出暗御史令放在了靳若的手里,“你帶此物去廣都城尋廣都太守車庭,將誠縣境況告知于?他,請他速速派人來誠縣增援?!?/br> 靳若:“是,師父!” 花一棠解下腰間的花氏玉佩信物也放到了靳若手里,“你拿著這塊玉佩去廣都城尋白向,白氏和花氏定會想辦法籌好所有的藥品和香料?!?/br> 靳若怔了一下,點(diǎn)頭,“好。” 方?刻掏出藥方?遞給靳若,“這是所需的藥材清單?!?/br> “是,方?大夫!” “還有,”花一棠又抽出一封短小的軸書,“到了廣都城,用你們凈門?最快的法子將此信送去東都大理寺,給凌六郎。” “凌司直?”靳若疑惑,“信里寫了什么?” 花一棠:“我?需要凌六郎幫我?在大理寺的案牘堂查一些資料,驗(yàn)證我?的推測?!?/br> 朱達(dá)常:“什么推測?” 花一棠挑眉一笑,“龍神的真相!” 此言一出,除了林隨安,眾人皆是大驚失色。 差點(diǎn)就變成龍神新晉信徒的朱達(dá)常尤甚,“花縣尉此言何意?莫非這龍神顯圣另有蹊蹺?” 花一棠捋袖起身?,繞著桌案似模似樣踱起步來,他回到縣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熏香,木夏逃命的時候還不?忘背著花家?四郎的華麗行頭,此時的花家?四郎身?著“綺羅云散衫”,腳踏“山容水態(tài)靴”,頭插“落絮飛花”簪、搖著“斜陽又晚”的扇面,端是個容姿堂堂,亮瞎人眼,看?得林隨安頗為?好笑。 這家?伙的中二病又發(fā)作了。 其?實(shí)第一眼見到龍神顯圣的時候,林隨安也是懵逼的,但冷靜下來仔細(xì)一想,就猜出了大概,那般恢弘華麗的場景,顯然非人力可為?,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她所料不?錯,大約就是現(xiàn)代眾所周知的一個奇景。 瞧花一棠這嘚瑟的德行,難道這紈绔也知道? 罷了——林隨安想,出風(fēng)頭這種事兒就留給專業(yè)的紈绔做吧。 “《史書,天歷記》有云:蓬萊、方?丈、瀛洲三仙山位渤海中,人難近之,望之如云,云中藏蛟龍,龍吐息或成樓臺城郭,或成禽|獸神物,”花一棠啪一聲合上扇子,滴溜溜一個華麗轉(zhuǎn)身?,擺了個造作的造型,“謂、之、為?、蜃!” 眾人:“啥?” 花一棠的造型差點(diǎn)沒繃住,“不?是啥,是蜃!” 眾人更疑惑了:“啥?!” 林隨安憋笑,“你是說?海市蜃樓嗎?” 花一棠一敲扇子,“海市蜃樓,說?的好,此詞更為?精妙?!?/br> 朱達(dá)常:“也、也就是說?,這蜃是龍的吐息,那不?就是真的龍神降世嗎?!” 花一棠翻了個白眼,“狗屁龍神,蜃不?過是一種天象,和刮風(fēng)、閃電、打雷、下雨差不?多,只不?過很少見罷了。” 眾人瞠目結(jié)舌。 林隨安頓時對花一棠刮目相看?,沒想到花一棠對海市蜃樓本質(zhì)的認(rèn)識的如此精準(zhǔn),果然是什么雜書都讀的紈绔。 “那般栩栩如生的龍神,居、居然只是天象嗎?”朱達(dá)常一臉懷疑人生,“實(shí)在令人難以置信。” 云中月?lián)狭藫喜弊?,“這還不?簡單,將海市蜃樓的真相告訴百姓不?就得了?” “沒那么簡單,”方?刻:“如此天象再?加上符水帶來的身?體愉悅感,便會產(chǎn)生龍神賜福的幻覺,所以城縣百姓對龍神之說?深信不?疑,我?們僅憑嘴說?,沒人會信的?!?/br> 伊塔:“就像、阿牛母子,方?大夫救了命,卻說?是龍神救命,不?聽,不?信,不?信,不?聽,不?對!不?對……沒辦法嗎……” 朱達(dá)常:“是啊,太難以置信了——” 林隨安也有些發(fā)愁,這就是所謂的“控身?”加“洗腦”雙重?加持,若想破此局,很難。 “花一棠,你打算怎么做?”林隨安問。 花一棠:“不?僅要解身?之毒,更要解心之毒,城縣百姓對龍神的盲目崇拜,就是他們心里的毒。” 方?刻:“你打算如何解?” “以毒攻毒!”花一棠笑得明艷萬方?,仿若陽光下一朵怒放的牡丹,“城縣百姓如此信奉龍神,無非就是因?yàn)?龍神能顯靈,符水能治病,那我?就再?造一個比龍神厲害千、萬、倍的神!” * 小劇場 林隨安:好家?伙,用魔法打敗魔法咩? 第154章 亥正一刻, 菏澤坊。 小魚坐在窗戶邊,幽幽嘆了口氣。 風(fēng)過燈影飄零,如同她此時的心一般, 混亂不?定。 她很擔(dān)心?伊塔,自從方j(luò)iejie變成了殺害裘老莊主的嫌犯, 伊塔就消失了, 大家都說方大夫一家是畏罪潛逃,她打心眼里是不信的。 小魚只信一句話:相由心?生。 伊塔長得那?般好看,怎么會是壞人。 方j(luò)iejie雖然長得沒那?么好看,但眼神清亮,也斷不?會是壞人。 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小魚爺爺從門外探頭看了看小魚,也幽幽嘆了口氣。 孫女長大了,心?思沉了, 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勸也勸不?動,只能由她去了。 小魚頭枕著胳膊,呆呆望著窗外, 墨藍(lán)色的天空仿若上好的絲綢,滑動著云絲的流光,讓她想到了伊塔的金色的頭發(fā)和碧藍(lán)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