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129節(jié)
四貫錢就這么沒了,她的心在?滴血! “唉——”竹林中傳出?一聲嘆息,仿佛她嘆息的回音一般,林隨安眸光一閃,“什么人?!” 竹林簌簌作響,靳若頂著一頭?雜亂的竹葉子走了出?來,愁眉苦臉,磨磨蹭蹭,撩袍席地而坐,苦大仇深瞪著千凈,“竟然真要用十年?滿碧養(yǎng)護(hù)??!” 林隨安眉梢微動,明白了。 靳若定是早就探得了消息,不能確定真假,所以一直等今日驗(yàn)證。 好你個臭小子,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 想?得美,這燙手山芋遲早都是你的,別想?逃! 林隨安:“如你所見,正是如此??!?/br> 靳若:“若不能定時(shí)?養(yǎng)刀會如何?” “千凈煞氣反噬,影響刀主心性?!?/br> “難怪你脾氣那?么暴躁。” “……” “換句話說,只有姓花的才養(yǎng)得起千凈嘍?” “并?非如此?,”林隨安道?,“這幾日我細(xì)細(xì)思量,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千凈的傳聞有許多前后矛盾之處?!?/br> 靳若:“啊?” “我且問你,千凈為凈門門主的信物,但為何凈門中從未有過關(guān)于用滿碧養(yǎng)護(hù)千凈的傳聞?” “這個……” “凈門搜集天下消息,耳目靈通,知天達(dá)地,難道?連本門鎮(zhèn)門之寶的養(yǎng)護(hù)方法都不知曉?” “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養(yǎng)護(hù)之法?” “或許不是養(yǎng)護(hù),而是另一種方法。我這幾日常常想?起你之前說過的一個詞,”林隨安看著靳若的眼睛,“馴服千凈?!?/br> 靳若撓了撓腦袋,“這個詞我也只是聽老門主偶爾提過幾次,并?不明確其中的深意,之前見到?你控制千凈時(shí)?的情形,與老門主所說的境況很?相似,一時(shí)?驚詫,順嘴說了出?來——” 林隨安:“我倒是覺得,老門主口中的馴服千凈和盧侍郎所說的養(yǎng)護(hù)千凈有異曲同工之妙。” 靳若瞪大了眼睛,“怎么說?” “實(shí)不相瞞,我這幾日研習(xí)十凈集頗有心得,十凈集所錄招式與千凈相得益彰,呈互補(bǔ)之勢,每每練到?妙處,千凈煞氣化于無形,體內(nèi)澎湃之氣流轉(zhuǎn)如大江河海,頗有人刀合一之感?!?/br> 靳若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林隨安站起身,背著手,慢慢踱步,“所以,林某以為,定是凈門開山祖師為了壓制千凈煞氣,獨(dú)創(chuàng)了十凈集的刀法,只要能將十凈集研練純熟,縱使不用滿碧養(yǎng)刀,也能隨心所欲使用千凈,也就是所謂的馴服千凈?!?/br> 靳若張大了嘴,怔怔看著月下的林隨安,有些恍惚。 明明年?紀(jì)比他還小一歲,為何她說話的神情和語氣竟與老門主那?般相似。 “以滿碧養(yǎng)護(hù)千凈,絕非長久之計(jì),林某以為,還是要從十凈集入手,方能永絕后患?!绷蛛S安皺眉道?,“可惜林某此?時(shí)?持有的十凈集乃是殘本,不得其中精髓奧妙,只能暫時(shí)?壓制三?分煞氣,林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靳若咔吧合上了嘴巴,咽了咽口水,“你說的是真的嗎?!” 林隨安鳳眼凜凜,字字?jǐn)S地有聲,“自然!” 自然是胡謅的! 靳若緊皺眉頭?,若有所思。 林隨安清了清嗓子,趁熱打?鐵,“若是凈門以后都要靠依附權(quán)貴生存,豈不是有違我凈門立派之初衷?” 靳若神色一肅:“自然不可!” “所以我凈門必要自力更生,所以必須尋到?完整的十凈集,學(xué)習(xí)透徹,祛除千凈煞氣,如此?,方能對?得起凈門祖師,對?得起凈門萬千兄弟,對?得起老門主泉下之靈!” 靳若豁然起身,“沒錯,正是如此?!” 林隨安昂首立身,“凈門代門主靳若,你可愿拜林某為師,尋十凈集,祛千凈之煞氣,匡扶凈門,重耀凈門之門楣?!” 靳若“啪”一聲合手抱拳,雙膝跪地,“凈門代門主靳若,叩拜千凈之主林隨安為師!”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喔嚯嚯嚯!終于忽悠成了! 林隨安心里這個美啊,強(qiáng)忍著嘴角別咧太大,繃著臉皮,雙手扶著靳若起身,做德高望重狀,“好好好,好徒兒!你志向高遠(yuǎn),心懷良善,以后的造詣定遠(yuǎn)勝為師!” 靳若感動得眼泛淚花,“真的嗎師父?” “為師所言,字字肺腑!” “徒兒定謹(jǐn)遵師父教導(dǎo),日日苦練,絕不偷懶!”靳若激動道?,“敢問師父,你打?算先教我十凈集的哪一式?” 林隨安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從——擼鐵開始吧!” “……啥?!” 月亮越升越高,破開了云層,大片大片的皎潔灑下一地碎玉。竹林小路蜿蜒其中,發(fā)黃的竹葉被夜風(fēng)吹得滾動,打?著旋兒擦過花瓣般的衣袂,敲響了銀絲雕花香囊球,果木香飄了出?來,又被風(fēng)吹散了。 花一棠背靠著一桿青竹,微微仰著頭?,凸起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手里的扇子拉開,合上,合上,又拉開。月光染白了他濃密的睫毛,似覆了一層霜。 木夏:“四郎,林娘子這言下之意是——” “她還是沒有完全?信我——”花一棠落寞地笑了一下,“所以,她永遠(yuǎn)都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木夏:“林娘子此?舉,無可厚非?!?/br> “我明白?!被ㄒ惶奈丝跉?,“她只是有些……怕……” 木夏的眼珠子差點(diǎn)掉出?來,“林娘子也會害怕?她怕什么?” “她怕……怕她太相信別人,怕……她相信的人背叛她……”花一棠合上了眼皮,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木夏端莊的營業(yè)表情快維持不住了:四郎的想?法著實(shí)高深玄妙,他實(shí)在?理解不能! 突然,花一棠睜開了眼睛,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形,靜靜看著竹林外林隨安的影子半晌,又笑了,“林隨安是女娘,膽子自然會小些。無妨,我膽子大!我不怕,我陪著她,終有一日,她不會再怕!” 木夏:“……” 四郎你能說句人話嗎? 花一棠搖起了小扇子,“想?我花一棠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膽識過人、肝膽相照、渾身是膽——” 竹林中忽然竄出?一個黑影,朝著花一棠撲了過去,花一棠啊呀蹲在?了地上,扇子遮著頭?頂,驚慌四望,“什、什什什么東西?” 黑影“喵嗚”一聲,翹著尾巴跑了。 木夏:“……是一只野貓?!?/br> 花一棠干咳兩聲,站起身,扇子掃了掃身上的竹葉,“木夏,你這般瞅著我作甚?我剛剛說的不對?嗎?” 木夏僵硬的臉皮掙扎出?營業(yè)笑容,“四郎所言甚是!” * 小劇場 靳若的飛鴿傳書記錄: 張長老見信如晤: 大事?不妙,原來養(yǎng)護(hù)千凈需要十年?的滿碧,七七四十九日就要一壇,老貴老貴了,咱們供不起??!但若是不養(yǎng)刀,千凈之主定會落個癲狂瘋魔的下場! 這可如何是好? 速速回復(fù),切切切! 張長老回信—— 少門主見信安好:少門主莫急。凈門調(diào)查過,滿碧乃是花氏出?品。對?于花四郎來說,以滿碧養(yǎng)護(hù)千凈不過是九牛一毛。只要林娘子還是花四郎的護(hù)衛(wèi),這筆費(fèi)用便無需憂心。 關(guān)于少門主之前所說,林娘子希望收少門主為徒之事?,我與眾長老們商量之后,以為此?事?可行! 如今十凈集殘本分散唐國各地,本門絕學(xué)近乎失傳,尤其是最后一式“破定”,除了林娘子,天下無人可勘破其中奧妙。 取得千凈倒在?其次,習(xí)得十凈集絕技方為重中之重。 另:近日青州傳來消息,似乎發(fā)現(xiàn)了凈門叛徒沈勛的蹤跡,特?此?告知少門主。 另另:請少門主務(wù)必好好學(xué)習(xí),勤勉努力,力爭早日光大凈門! 凈門上下,甚盼! 第114章 花一棠有些反常。 前一陣日日出門飲宴, 突然從昨日開始,推了所有的宴會,待在家中, 號稱要閉門苦讀,專心準(zhǔn)備應(yīng)試兩日后的旦日制舉。 林隨安表示:我信了他的邪! 早上?天?沒亮, 他就?在林隨安所住的“碧煙”園外高聲誦讀詩詞, “漫漫輕云緋情長,征戰(zhàn)玄衣待思量”,翻來?覆去就?這兩句,吵得林隨安腦瓜仁嗡嗡的,要不是看在他供應(yīng)千凈喝酒的面子上?,早就?拎著脖領(lǐng)子將他掛到竹竿上曬成?rou干了。 早膳的時(shí)?候,非要湊到林隨安正對面的位置, 穿得慘白慘白的,映得小臉也?慘白慘白的,飯也?不好好吃,湯也?不好好喝, 扇子抵著額頭,擺著憂郁寂寥的造型,繼續(xù)吟詩, “夢里關(guān)山荷花開,夢醒衣袖兩空空”。林隨安被鬧得沒脾氣, 問這貨到?底又要作?什么妖,不問還好,一問更熱鬧, 那紈绔眼圈一紅,委屈巴巴瞅著她, 好像她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其他人看林隨安的眼神都不對了。 吃過早膳,是靳若的訓(xùn)練時(shí)?間,林隨安深知她目前的功夫主?要仰仗于這具身體強(qiáng)悍的力量和反應(yīng)力,靳若的反應(yīng)能力不錯,欠缺的就?是力量,所以,設(shè)計(jì)的第一階段課程就?是魔鬼力量訓(xùn)練,形式內(nèi)容較為枯燥。靳若叫苦不迭,好幾次都快被練哭了。 花一棠也?不知道是想看靳若的笑?話還是存了什么別樣心思,在一旁擺上?茶案,坐墊憑幾,裝模作?樣擺幾卷書,伊塔全程侍候煮茶,又苦又澀的茶味中,花一棠讀書的聲音也?苦森森的,“誰將天?下兌黃金,欲換英雄一真心”,再配上?哀怨的嘆息,將悲涼氣氛烘托得十成?十。靳若更想哭了。 午膳和晚膳也?別想安寧,午膳配的詩是“遠(yuǎn)望岱山空,我心柔腸轉(zhuǎn)”,晚膳變成?“昵昵低聲語,濕衣淚滂滂”,好容易熬到?晚上?該睡覺了,這家伙又站在竹林里,孤影凄凄,昂首頌歌,“吟君詩罷看雙鬢,斗覺霜毛一半加,嗚呼哀哉——” 林隨安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奪門而出,“明天?就?是旦日制舉,一早就?要去貢院,你?不早早睡覺養(yǎng)精蓄銳,在這兒?鬼叫什么?” 花一棠轉(zhuǎn)身望過來?,目光瑩瑩軟軟,“你?也?說了,明日就?是旦日制舉,你?……你?就?沒什么話與我說嗎?” 林隨安:“……” 好家伙,感情鬧騰了一整天?,只是因?yàn)榭记熬o張,想要幾句鼓勵——果然是個中二期的小屁孩。 林隨安拍了怕花一棠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別緊張,正常發(fā)揮就?行?!?/br> 花一棠眨巴著大眼睛,“嗯?!?/br> 林隨安又拍了拍,“放輕松,萬一此試不中,就?憑你?花氏的本事,捐個官也?不是難事。” 花一棠垂下睫毛,“哦……” 林隨安一看他沮喪的小表情,心道不妙,她這句話是不是傷了他的自信心,忙又找補(bǔ)道,“花一棠,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