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119節(jié)
“靳若,”林隨安叫住他,“兇手?家可能還有女眷,或許是幫兇。” 靳若怔了一下,點了點頭?,跳下了車。 花一棠和方刻齊刷刷看?著林隨安。 林隨安:“我以前看?過?一個連環(huán)jian殺案,兇手?是一雙夫妻,身懷六甲的妻子為了留住丈夫的心?,誘拐年輕女子回家,供丈夫jian|yin后,再將女子殺死?!?/br> 方刻干枯的眼皮跳了一下,花一棠倒吸涼氣,扇端咚咚咚敲擊著額角,“女子嗎……” 方刻沉默片刻,從大木箱里?取出九個紅蠟封住的小瓷瓶,在座位上一字排開,林隨安嚇得一屁股調(diào)轉(zhuǎn)方向,擠坐在花一棠身邊,花一棠往車角縮了縮,瞪著一對?大眼珠子,“方兄,這些瓷瓶中莫非是之前去保川陵和亂葬崗——” “我在那九具尸體上分別臉切下了一小塊面部皮膚,泡在里?面一宿,現(xiàn)在時間應該差不多了?!狈娇贪蜗缕咳?,瞧了瞧,又聞了聞,“有隱隱的花香味兒,味感甜膩,你們可要聞聞?” 花一棠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林隨安本來還挺好奇那小瓷瓶里?的液體是什么東西,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第六感告訴她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方刻的表情有些遺憾,合上瓶塞道:“之前研究東都流行的春宮本子時,好幾本里?都提到過?一種?香脂膏,涂在女子唇上,粉嫩如花瓣,氣味芬芳甜膩,觸感盈柔,持色長久,長期使?用,有永葆青春之奇效,據(jù)說是海外貢品,因為備受歡迎,又推出了類似的粉膏、腮膏,可后來不知為何,這種?神奇的香脂膏突然銷聲匿跡了,消失的時間大約是五年前?!狈娇烫裘?,“覺不覺得很?耳熟?” 花一棠:“和我在卷宗中發(fā)現(xiàn)的能保持果蔬魚蝦生鮮的香料很?相似?!?/br> 林隨安:“難道是同一種?原料制作的?” “這種?香脂膏價格不菲,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買不起也用不起,”方刻將瓷瓶一一收回大木箱,“我要去一趟紅俏坊?!?/br> 的確是個不錯的調(diào)查方向。林隨安心?道,若這種?香脂膏真如傳說中那般神奇,紅俏坊的花魁和妓人?們定然不惜重金采購,若是走運的話找到些許存貨,定是一條重大線索。 “方兄且留步,”花一棠從車窗里?鉆出腦袋,掏出一荷包金葉子扔過?去,頓了頓,“保重??!” 方刻莫名?其妙瞪了花一棠一眼,紅衣如風走了。 林隨安斜眼瞥著花一棠,花一棠用扇子拍著胸口?,老氣橫秋嘆了口?氣,“方兄涉世未深,不善言辭,此去孤身涉險,只?怕是羊入虎口?,花某甚是憂心?,甚是憂心???!” 林隨安:“……” 我信了你的邪!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笑。若不是此時分身乏術(shù),這貨恨不得跟上去看?方大夫的笑話。不過?話又說回來,林隨安想象了一下木著臉的方刻被一群妖嬈美艷的妓人?圍起來的畫面——嘿嘿,她也想去看?熱鬧。 塔塔爾干派出去的衙吏回來了,帶回來兩箱戶籍卷軸,一箱是根據(jù)凌芝顏的要求挑選出來的需要排查的嫌疑人?,家中有適齡男子,經(jīng)商,有船有車,宅院大,共有三百多戶,如此龐大的數(shù)量,不知道要排查到什么時候。另一箱是暫時排除嫌疑的,家中男丁常年在外,只?有女眷和孩子的,主人?在外經(jīng)商,只?留下老仆的,還有十來戶番人?空宅,臨近年關(guān),都歸鄉(xiāng)探親了。 凌芝顏上車簡單和花一棠商量了一下,制定了簡單的搜查方向和路線,便領(lǐng)著人?馬匆匆出發(fā)了,林隨安本想也跟著去,花一棠拉住了她,朝車外的里?正努了努嘴。 塔塔爾干表面十分配合大理寺,將手?下僅有的兩名?衙吏和四名?不良人?都派給?了凌芝顏,但自己卻推脫還有要事在身,并未隨行。待大理寺的人?馬一走,他就飛快避開人?群,鉆進了坊門旁的小巷子里?。 林隨安朝花一棠打?了個眼色,鉆出馬車悄無聲息跟在后面,塔塔爾干一路小跑,時不時回頭?觀望,十分謹慎,在窄小的巷道里?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林隨安不敢跟得太近,又不敢太遠,追得頗為辛苦,在七扭八歪的巷子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好幾圈,好容易轉(zhuǎn)了出去,眼瞅著塔塔爾干進了一戶宅院,不便再追,只?能守在門外。 過?了不到半刻鐘,院門開了,出來五六個身著胡服的男人?,每個都戴著大大的氈帽,弓著腰,呼一下散開,朝著不同方向跑走了,把林隨安搞了個措手?不及,正糾結(jié)要追哪一個的時候,角落里?的突然冒出幾道人?影瞬間跟了上去,有個背影頗為眼熟,林隨安認出是七星中的天?樞。 是凈門的人?。林隨安放心?了,想了想,待在原地沒動,繼續(xù)守著。 又過?了一刻鐘,院中又出來一個人?,穿著唐服長袍,戴著斗笠,穿著一雙厚底羊皮靴,林隨安認出是塔塔爾干的靴子,頓時大喜,此人?的行為越詭異,說明他的問題越大, 大約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安全了,塔塔爾干行走的速度慢了不少,混在人?流中甚是不起眼。富教坊四條主街呈井字形交叉,期間穿插著小道小巷若干,塔塔爾干似乎胸有成竹,頻繁轉(zhuǎn)換道路和方向,忽南忽北,轉(zhuǎn)東插西,一路行來,遍布全坊的大理寺衙吏竟是一個都沒碰上,想必是他派去的帶路的不良人?特意為他留了空隙。 大約走了一刻鐘,塔塔爾干到了富教坊東區(qū)的一所宅院門前,這所宅院是富教坊少有的小門面,單扇黑漆木門,沒有守門石獸,院墻高聳,院內(nèi)綠植蔥郁,高大的楊樹冠伸出墻面,遮下半條街的陰影,樹葉中夾雜著幾朵白色的小花。 塔塔爾干敲了四下門,三短一長,又湊到門前低聲說了句什么,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閃身擠了進去,門悄無聲息關(guān)上了。 林隨安四下望了望,此處位置偏僻,幾乎沒有行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縱身攀上墻頭?,躍到院內(nèi)的楊樹上,蹲在樹杈上觀察這所宅院。 這是一處三進園子,打?眼一瞧,起碼有二十多間大小廂房,剛剛塔塔爾干進的是后偏門,前面應該還有面朝主街的正門,園子的主人?大約是個附庸風雅的,還建了個雅致的后花園,樹木花草湖石水潭一應俱全。園子安靜地有些怪異,林隨安在樹上瞧了半天?,愣是一個人?都沒瞧見?,塔塔爾干不知去了何處,或許是沿著園中的回廊去了前院,又或許是入了哪間廂屋。 來都來了,不轉(zhuǎn)一圈似乎有點虧。 林隨安躍下樹,翻身跳上湖石,借力攀上回廊屋頂,這園子的回廊建得甚是講究,雙層回字型,幾乎能抵達院中所有地方,林隨安沉腰下馬,放輕腳步,猶如一片疾風吹起的樹葉貼著回廊屋頂疾行,先在后園轉(zhuǎn)了一圈,又去了中園,再去前園,所有廂屋都掃一遍,一整圈轉(zhuǎn)下來,莫說人?了,連個鬼都沒瞅見?,不由有些納悶,沒看?到其他人?也就罷了,塔塔爾干似乎也人?間蒸發(fā)了。 這種?時候,林隨安就有些懷念手?機了,若是此時能給?靳若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應——突然,林隨安腦中靈光一現(xiàn),想起了揚都的連環(huán)殺人?案,當時是通過?兩個連環(huán)密道才找到的殺人?現(xiàn)場,莫非,這個園子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所建,其內(nèi)藏了通向別處的密道? 林隨安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立即躍下回廊,四下轉(zhuǎn)悠著,果然在中園廂房外發(fā)現(xiàn)了些許腳印,方向直指前堂,追著腳印來到前院正堂前方,石子地面換成了木地板,沒有靳若的眼力,腳印自然追丟了,林隨安抓了抓腦門,心?里?有些泄氣。 果然,專業(yè)的事兒還是需要專業(yè)的人?來做,追蹤術(shù)這種?高難度的技術(shù),她實在是參悟不能。 豈料就在此時,身后發(fā)出“咔噠”一聲,正堂緊閉的大門突然開了,塔塔爾干火急火燎沖了出來,嘴里?嗚哩哇啦不知道喊著什么,身后跟著一串抬箱子的、挑擔子的、抗麻袋的……嗚嗚泱泱好大一群人?,有胡人?、有唐人?、更多則是波斯人?。 林隨安眨了眨眼皮,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塔塔爾干一眾徹底傻了。 風吹過?,正堂的大木門咯吱吱響了一聲,塔塔爾干猝然拔高嗓門尖叫:“她是官府的人?,抓住她!” 林隨安呲牙一笑,千凈在手?中挽了個刀花。 喔嚯,倒霉了這么久,終于讓她撞了一次大運。 第103章 塔塔爾干覺得自己見鬼了! 跟隨他的這十八人, 皆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高手,傭金每人每月要花費三貫錢,俗話說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 這錢花得值,一直以來也的確如此, 凡是擋路的、尋釁的, 找事兒?的,皆被這些人收拾地妥妥當?當?。所以,當?見到院子里只有一個瘦弱的小娘子之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撞了大運——十八名高手對付一個小娘子,那豈不是手到擒來。 可是,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踢到了鐵板。 他的話音未落, 那小娘子就仿佛一團黑色的暴風擦著他的肩膀卷了過去,掄開刀鞘,刀風呼呼作響,轟一下掄飛了左邊的八人, 轟一下又掄翻了右邊十人——塔塔爾干只在?戰(zhàn)場上見過這般恐怖的攻擊方式——長六尺,寬一尺半的斬|馬|刀,重?達六十斤, 需要三名年?輕力壯的精兵共同cao作方能控制,一刀當?關(guān)?, 萬夫莫開??蛇@個小娘子的刀只有兩尺長,甚至刀還沒出鞘,竟然掄出了橫掃千軍的氣勢, 這不是鬼是什么?! 沒有人尖叫,也沒有人逃跑, 因為根本來不及,塔塔爾干只覺眼前一暗一亮,驚悚回頭,但?見那小娘子站在?橫七豎八的躺尸中,單手握著短刀,刀鞘有一下沒一下敲著肩膀,仿佛剛剛那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只是松松筋骨的程度。 她挑著半面眉毛,笑?得猶如一只捉到雞的黃鼠狼,“里正大人,你跑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眸光驟然?一利,“是殺了人?還是藏了尸?” 塔塔爾干全身的血液逆涌而?上,耳邊隆隆作響,根本沒聽?清小娘子的話,腦袋里只剩一個尖叫的聲音: 【完了完了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全完了!】 林隨安覺得有些不對,塔塔爾干似乎被她嚇壞了,兩個膝蓋抖個不停,突然?,吧唧跪在?了地上,卷成圈的小胡子炸了毛——這和花一棠做出的罪犯畫像完全不符,兇手是個殘忍自負且謹慎的人,就算被抓到現(xiàn)行,也不該是這般反應。莫非找錯了方向? 林隨安拔刀砍開了腳下的大木箱,漏出一地繡花的荷包,抓起一個拆開,里面裝的竟是茶餅,香味延綿悠長,大約是上品,又刺破旁邊的兩個麻袋,白色的細小顆粒流出,林隨安捻了一小撮,聞了聞,用舌尖一舔,原來是鹽。 豈料就在?此時,地面?zhèn)鱽磙Z轟巨響,數(shù)道濃煙滾滾騰空而?起,看方向和位置,竟是遍布了整個富教坊,塔塔爾干好似被電擊了般騰一下跳起身,從腰間?扯出一個小布包,甩手撒出一大捧紅色香料,好死不死來了陣風,好家伙,刺鼻的香味劈頭蓋臉撲了過來,好像有一百個花一棠掛了滿身的香囊球群魔亂舞,林隨安連打三個噴嚏,眼淚不受控制糊住了視線,連忙抹了兩把,扭頭一看,塔塔爾干好似燒了尾巴的耗子,屁股冒煙竄出了大門。 林隨安幾乎是前后腳追了出去,她是從后門進的園子,沖出門才發(fā)現(xiàn)這園子正門臨著一條主街,街上有不少行人,斜對面一戶人家門口停著四五輛牛車,一輛馬車,幾名伙計正在?搬東西,此時都被空中的濃煙吸引了注意力,駐足觀望,塔塔爾干很快被人認了出來,有人詢問出了何事,塔塔爾干不管不顧撞翻好幾個,指身后的林隨安喊著聽?不懂的詞匯。 這一喊可不要緊,眾人立即抄起手邊的東西就朝林隨安砸了過來,籮筐、扁擔、樹杈子、水蘿卜、爛菜葉、土坷垃,不是暗器更勝暗器,林隨安臉上的香料還沒抹完,一見這陣勢,立時猜到了塔塔爾干喊的話是什么,心里罵了句啖狗屎,將千凈向后腰一插,身體貼地疾奔兩個s形,毫發(fā)無損避過所有障礙物,大叫道,“大理寺辦案,凡阻礙者,按同罪論處!” 這一喊果然?有用,所有人都停了手,居然?還有人給林隨安指方向,“他往那邊跑了!” 幾句話的功夫,塔塔爾干跳上對面的馬車,踹翻了車把式,駕車狂逃而?去,搬貨的仆從追在?后面大喊大叫,林隨安嘖了一聲,她側(cè)身以掌擊打地面,身體打橫騰了起來,凌空翻轉(zhuǎn),落在?了街邊的院墻上,院墻以夯土堆砌,只有一尺寬,林隨安足尖發(fā)力,踏著墻頭狂奔數(shù)步,二次騰空而?起,身體猶如一直拉滿的弓箭一彈一收,豁然?飛出三四丈距離,咚一聲穩(wěn)穩(wěn)落在?了塔塔爾干的馬車車頂。 塔塔爾干回頭一看,駭然?變色,猛地一拉韁繩,馬嘶震天,整個馬車飄移急轉(zhuǎn),林隨安手疾眼快扒住車頂,身體嗖一下蕩出,半個身體懸空,車廂里咚一聲,傳出女子的尖叫,車里居然?還有人。 馬車幾乎失控,塔塔爾干自己作孽也被甩了出去,手里緊緊攥著韁繩,半截身子拖在?地上,叫得跟殺豬一樣,情況不太妙,林隨安腰腹用力收起雙腿,雙手雙腳同時施力,凌空一字馬彈起,穩(wěn)穩(wěn)騎在?了發(fā)狂的馬匹背上,右手拉住韁繩向上一提,將塔塔爾干提回馬車,左手揪住馬鬃一扯,馬匹嘶鳴凄厲,前蹄離地,又重?重?落下,馬車停住了。 塔塔爾干掛在?車邊,褲子、鞋都磨破了,露出來皮膚血rou模糊,手掌被韁繩勒出了血痕,奄奄一息瞅著林隨安,小胡子上涂滿了鼻涕眼淚,已經(jīng)?嚇得說不出話來。瞧他這模樣,八成也沒力氣逃了,林隨安扯斷韁繩綁住塔塔爾干雙手,推開車門。 馬車角落縮著一個小女娘,年?紀大約十二三歲,懷里抱著一個紅色的木匣,哭得稀里嘩啦,扎著唐國丫鬟常見的雙髻。 “你沒事吧?”林隨安問。 小女娘搖了搖頭,她長得很水靈,一雙眼睛仿佛浸了水的葡萄,怯生生看了林隨安一眼,受驚似得睜得很大。 林隨安探手將她扶出馬車,小女娘嚇得腿軟,腳一落地就往下出溜,林隨安只能環(huán)著她的腰,讓她半掛在?身上,四周圍了一群人,遠遠站著,誰也不敢接近,朝著塔塔爾干指指點?點?,幾乎都是波斯人和番人,林隨安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塔塔爾干的臉色越來越白,大約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話。 街口急匆匆跑來一隊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剛剛負責卸貨的伙計,后面跟著一名衣著素雅的女子,身形高挑,頭梳高髻,披著淡綠色的披帛,被另一名雙髻丫鬟攙扶著,踉踉蹌蹌跑過來,語音裊裊好似黃鶯,“櫻桃——櫻桃——你在?哪???!櫻桃——你沒事吧?” 林隨安懷里的小娘子哇一聲哭了,撲到了女子腳下,女子忙扶起,左左右右看了一遍,眼圈紅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br> “家主,嚇死我了!櫻桃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家主了!哇哇哇嗚嗚嗚——” 女子手忙腳亂替櫻桃擦去眼淚,瞥了眼塔塔爾干,“里正您這是作甚?莫非是我的份子錢沒交夠?那您直說啊,何必為難我家的小丫鬟?!” 塔塔爾干生無可戀瞅了眼女子,閉麥了。 “什么份子錢?”林隨安問。 女子目光轉(zhuǎn)向了林隨安,她五官長得很平凡,即使?細細施了粉黛,點?了花鈿,涂了唇脂,也只能用平平無奇形容,唯有眼睛很特別,大約是有胡人血統(tǒng),瞳色很淡,眸光流轉(zhuǎn),似藏著千言萬語,林隨安被她這一眼勾得心跳漏了半拍。 “家主,是這位娘子救了我,這小娘子好生厲害的。”櫻桃低聲道。 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抿唇微笑?,福身行禮,“多謝娘子救了我家櫻桃,我叫柔千兒?,不知娘子如何稱呼?!?/br> “我姓林?!绷蛛S安觀察著柔千兒?的身形,她的儀態(tài)非常漂亮,脖頸修長,腰身筆直,顯然?經(jīng)?過特殊的禮儀訓練,“舉手之勞,不必客氣?!?/br> 柔千兒?又瞅了眼塔塔爾干,似乎明?白了什么,挪著碎步湊到林隨安身邊,又福了福身,“敢問這位林娘子,里正是犯了什么事兒?嗎?” 說話的時候,她又用眼神含情脈脈勾了林隨安一眼,林隨安呼吸一滯,背后汗毛唰一下立了起來。就在?此時,一柄玉骨扇從天而?降,咚一聲砸在?了柔千兒?的腦袋上,柔千兒?驚呼一聲,捂著腦袋退開,林隨安條件反射抬手接住了扇子,回頭。 凌芝顏大步流星走了過來,身后跟著明?庶、明?風,三人臉上都黑漆漆的,仿佛被碳烤了一般,與他們?nèi)送耆喾?,花一棠繁復的袍衫白得發(fā)亮,俊麗的眉眼凌厲異常,仿佛一朵怒放的牡丹,極具侵略性。 他走得飛快,衣袂翻飛,一陣風似的刮過來,抓起林隨安手里的扇子,將林隨安擋在?身后,半瞇著眼上上下下將柔千兒?掃了一圈,柔千兒?低頭垂眼,矜持著又退了兩步。 凌芝顏環(huán)顧四周,提聲道,“富教坊里正塔塔爾干囤積走私私鹽、私販茶葉,富教坊內(nèi)十一處非法倉庫已被查封,證據(jù)確鑿!” 四周圍觀的百姓轟一聲就炸了,各式各樣的番語嘰里呱啦吵翻了天。 林隨安詫異,戳了戳花一棠:“走私?” 花一棠眼睛盯著柔千兒?,嘴里回答林隨安:“算是意外收獲?!?/br> 林隨安:“……” 好家伙,想查的案子沒查到,卻?破了一宗完全沒料到的案子,這算倒霉還是算走運? 花一棠突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兒??” 林隨安尷尬,“塔塔爾干逃跑時灑的香粉,我不小心沾了些?!?/br> 花一棠的目光終于從柔千兒?身上挪開,眉頭皺成一個疙瘩,舉著扇子對著林隨安呼啦啦扇風,“波斯人最懂香料,怎么隨身帶著這么劣質(zhì)的香料,回去可要好好洗洗?!?/br> 林隨安打了個噴嚏。 凌芝顏:“凡知曉塔塔爾干違法犯罪線索者,皆可向大理寺上報,一經(jīng)?查實,論功行賞?!?/br> 整條街倏然?一靜,眾人面面相覷,似是沒聽?懂,又似被嚇傻了。 柔千兒?上前一步,黃鶯般的嗓音婉轉(zhuǎn)如歌,“這位官爺說的可是真的?” 凌芝顏點?頭,“真的?!?/br> 柔千兒?眼眶一紅,怔怔落下淚來,盈盈下拜,聲音脫去柔軟,變得異常尖銳,“塔塔爾干欺壓百姓,私收人頭稅,我等苦不堪言,求官爺為我們做主!” 凌芝顏大驚:“此言當?真?!” 柔千兒?身后的伙計、丫鬟齊刷刷跪地,緊接著,整條街的百姓都跪了下來,這一次,他們喊得不是番語,也不是波斯語,而?是唐語。 “塔塔爾干仗著里正的身份,魚rou鄉(xiāng)里,欺男霸女!” “塔塔爾干豢養(yǎng)了一批厲害的打手,號稱十八羅漢,誰若上告,就會被狠狠打一頓,還會被逐出富教坊,” “塔塔爾干和南市、北市、西市市署令官都有交情,尤其是和南市的崔冒稱兄道弟,誰若反抗他,市署就將人逐出三大市。連生意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