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
起風(fēng)了。 干活的人速度很快,因?yàn)樘鞖忸A(yù)報晚上可能會有小雨,一開始搭臺的時候就在四周順便安排了簡易的折迭棚,眼見要下雨,可不敢淋著少爺千金們,樂隊賣力唱著,他們把棚子迅速弄好,露天的派對變成室內(nèi),負(fù)責(zé)人還叫工作人員在四面棚子上掛了裝飾的小五彩吊燈,唰一開,霓虹映在各式各樣的酒杯上,亂花迷眼,也算別有氛圍。 姜拂北站在棚子外,換了衣服,裙邊被沁滿了濕潤涼意和一絲海腥味兒的風(fēng)吹起,她順著風(fēng)吹來的方向看一眼,遠(yuǎn)處燈塔在暗夜里寂寂清清,孑然寥落。回神,拽下身前掛著的貝斯,給施丞祺發(fā)信息。 “待會兒別太夸張?!?/br> 就這么一句,施丞祺對著屏幕分析了兩秒,沒懂姜拂北什么意思,一陣話筒拉耳的聲音響,他瞇眼抬頭,緊接著“砰砰”幾下,照明的大燈依次被滅掉,整個臨時搭建的室內(nèi)瞬間陷入黑暗,只留下零星的手機(jī)光亮。 漸次升溫的不明所以的議論聲被兩邊大音響里傳來的貝斯旋律壓過去。 “搞什么花樣?”許琮看向派對主人,但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見,勉強(qiáng)能分辨出施丞祺在盯著舞臺。 一個八拍旋律結(jié)束,意識到是有神秘節(jié)目,滿場十分有默契的安靜。 外面開始下小雨,淅淅瀝瀝地敲在棚子上。 所有人都往舞臺上瞅,依稀辨別出一個人影,這時候她背后的腳底亮起微弱的光,照見她的輪廓,看得出穿著短裙,鄭修齊先反應(yīng)過來,貼著許琮說了句:“施丞祺那個吧!”他這一句沒壓音量,于是“施丞祺妞腿比你命還長”的那個評價飄在好幾個人的心頭。 開頭只有貝斯伴奏,接近清唱,女孩兒清甜又可能因?yàn)榫o張而微顫的嗓音在前后的八個大音響里立體環(huán)繞所有人的耳朵。 有點(diǎn)青澀,但很貼這首歌。 《初戀》。 “分分鐘都盼望跟她見面 默默地佇候亦從來沒怨 分分鐘都渴望與她相見 在路上碰著亦樂上幾天?!?/br> 姜拂北唱完第一句的時候場子里的人已經(jīng)嗨了。 一陣鼓掌一陣歡呼,看在施丞祺的面子上捧場的不得了,男生尤其癲,這會兒都已經(jīng)知道是施丞祺藏得很嚴(yán)實(shí)的女朋友要初亮相,人還給施丞祺送這么有心思的一個生日禮物,聽出來他女朋友唱的是什么歌的朝施丞祺揶揄:“《初戀》哦施丞祺~” 施丞祺嘴角壓不住,怎么裝酷的招兒都沒用,對著其中最嗨聲音最大的一個男生喊:“他媽給老子聲音小點(diǎn)!” 哪來的損色兒,快蓋住他老婆的聲音了都。 喊完繼續(xù)盯著舞臺。 賀柏廷在黑暗里喝口酒,他意興索然,但又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想起那通電話里她的喘音,拋開黏膩的嬌柔,有一種快要串聯(lián)起什么的感覺在心頭極速地掠過。 耳熟。 “靠行啊,”許琮覺得這個身形也有點(diǎn)眼熟,搭著鄭修齊的肩膀點(diǎn)評,“挺會的?!?/br> 鄭修齊嘖嘴:“這招能把你拿下?” “差不多吧,等會兒看看臉?!痹S琮這句話畢,被視線緊抓舞臺的施丞祺猛推一把腦袋。 動作兇,態(tài)度狠,含警告。 許琮卻從他這個動作里突然意識到了點(diǎn)什么,施丞祺久久沒把女生帶他們跟前,怕不是就防備著這種情況。他們?nèi)ψ永锱裉旌瓦@個明天陪那個太常見了,他們一般也不在意,反正也不會娶回家,換乘happy,大家都無所謂。 所以,施丞祺這是在意了? 許琮兀自想著,中間這段間奏結(jié)束,一個停頓的空隙,情緒和好奇都被壓到即將反彈的谷底,大概知道要開燈了,觀眾放到舞臺上的目光愈發(fā)專注。 賀柏廷也終于從善如流,跟著看過去,大腦發(fā)出這個動作指令的時候,心里并沒有任何的期待,只是一個要在兄弟生日趴上合群的表現(xiàn),做好了一秒就收回視線的準(zhǔn)備,但就在他看向舞臺的瞬間,光照打下來,音樂高潮點(diǎn)一起出來,伴著周圍更雀躍一層的歡呼和外面隱約的雨聲,兩邊安排好的煙火和彩帶,物理意義上真正的電光火石,紛繁喧鬧的一切,把她清清楚楚送到自己的視野中—— 姜拂北。 她站在舞臺中間,穿一件制服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灰色百褶裙,領(lǐng)口開兩顆扣,一條細(xì)領(lǐng)帶松松垮垮打個結(jié),手撥貝斯弦,長發(fā)披肩,半身英姿叛逆,半身酸甜夢幻,彎著眉眼看過來。 看他身邊的施丞祺。 “愛戀沒經(jīng)驗(yàn) 今天初發(fā)現(xiàn) 遙遙共她見一面 那份快樂太新鮮?!?/br> 如此平靜,又如此猝不及防,那道落在她臉上的光,像劈開很多人天靈的一道閃。 “靠……”愣足有五秒,鄭修齊這句感嘆迭著多層意思,劈開的天靈蓋里產(chǎn)生了跟許琮剛剛一樣的想法。 也是理解了施丞祺要藏著掖著的想法,扭頭和默契十足的許琮對視一眼,看見神色里相同的意味深長,但再多的也沒有了,他們分得清哪些能惦記哪些不能惦記,兄弟的態(tài)度是最大的決定因素。 一陣sao動,鄭修齊再次看向舞臺的時候,余光瞥過賀柏廷。 挺沉靜,一如既往的只做風(fēng)月看客,整場唯有舞臺亮著燈,他高挺的眉骨深凹出眼窩的陰影,幽幽的,看不清眼神,但若鄭修齊再留心一眼,只要一眼,往下,就能看到他指尖被捏到變形的煙。 燈光流轉(zhuǎn),姜拂北低頭用指尖繼續(xù)撥貝斯,而那陣sao動來自她接下來的動作,她抬眸,瞳孔小幅度輕晃掃動,最后定住,看正中間,隨后緩慢地舉起手臂,穿過躁動的人群朝他們這一桌指,指的同時笑了,唱接下來這句。 “默默望著是 默默望著那目光似電 那剎那接觸已令我倒癲?!?/br> …… 他們的位置離舞臺有一段距離,幾個人坐得近,恍惚一個瞬間幾乎分不清她到底在指誰,鄭修齊尚且覺得心口酥麻,更不用說施丞祺。 四周跟著她這一指全望向這兒,圍在他們附近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手里拿了那種噴彩片的小玩具,爭相恐后朝施丞祺噴彩片兒,落的他脖子里都是癢癢辣辣的,他半點(diǎn)惱都沒有,仍舊抱臂看著臺上。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施丞祺只有手足無措的時候才會長久的使這個看似運(yùn)籌帷幄的深沉姿勢。 所以姜拂北把他撩的手足無措了。 這哪里是挺會的,簡直是高手。 最后副歌循環(huán)部分,施丞祺可算緩過來勁兒,重新掛上游刃有余玩世的笑,在高聲簇?fù)砗艉昂捅娦枪霸轮凶叩脚_上,姜拂北的目光一直跟著他游走,等他上臺階的時候側(cè)過身子,施丞祺踏上舞臺那一刻開始跳,舞步隨性慵意,他身條好看,隨便這么扭一下都挺帶感,而且一點(diǎn)沒有需要討好誰的油膩味兒,純粹的娛己,手上跟著她的節(jié)奏打響指,倆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牽引著臺下越來越熱的氣氛。 最后歌結(jié)束,他也在姜拂北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姜拂北關(guān)了麥,壓著喘,說第一句話是夸施丞祺。 “挺會扭啊?!?/br> “你也挺會唱?!?/br> “還行吧,”姜拂北手指摩挲貝斯弦,“貝斯學(xué)了半個月,可惜粵語發(fā)音總練不好,辛苦你用對我的愛意湊合一下了。” 施丞祺的眼睛在這一刻迸出光彩,他把住姜拂北的腰,一路向上,扣在她脖子上的時候緊了一下,本就近的距離只剩下十幾厘米,呼吸相沖,兩人身側(cè)的臺下哄鬧重復(fù)“親一個!”,施丞祺凝著她,說:“北北,我要栽了?!?/br> 頑劣和輕佻都收起來了,姜拂北在他表情上看到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和正經(jīng),目光那么灼,灼到她不敢與之對視,她閉眼前,跟他說了句:“你栽,我接著你。” 她剛閉上眼,施丞祺就將她拉向自己,在上百雙眼睛前擁吻,把這場狂歡推向最高潮。 姜拂北在換氣的間隙用余光掃掠臺下,一閃而過的中間位置上,賀柏廷低著頭,是唯一沒看向舞臺的人。 他這次連熱鬧都懶得配合了,與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安靜的像她在棚外遠(yuǎn)遠(yuǎn)望過的燈塔。 作者有話說: 可以配合回春丹版《初戀》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