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柔聽著，嘴角緩緩揚起。

    道理她自然懂，但她也許缺少一種拒絕別人的勇氣，瞻前顧后，猶豫不決。

    而?聞依太過直接，甚至沒有思考，仿佛“拒絕”天經(jīng)地義。

    她在某一瞬間把給?自己鎖上?的枷鎖解開，“我知道了，謝謝你?！?/br>
    過幾秒，程芷柔大著膽子問出心中一直疑惑的問題：“秦南山，是你選擇的嗎？”

    聞依撫上?小腹，沒有遲疑，回答：“是我選擇的?！?/br>
    程芷柔眼?里微驚，“我以為你們也是相親......”

    六點，咖啡廳布谷鳥鐘報時，聞依往窗外看，馬路邊已經(jīng)出現(xiàn)熟悉車輛和熟悉的人。

    她收回視線，笑容清淺，“不是，是意外，意外的卻正確的選擇?！?/br>
    這一天不算平靜，上?午急劇的害怕焦慮，下午又忙忙碌碌幾個小時，這會一看秦南山背影，聞依想擁抱他的情緒到達(dá)頂峰。

    她抓過包，“那程律師我們下次聊，我先?下班?！?/br>
    “嗯，再見?！?/br>
    女人懷著孕，腳步沉穩(wěn)，但焦急外露，程芷柔以為她有什么急事，目光跟著她背影移動，直到看見女人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男人身上?，而?男人小心翼翼護著她腰時終于明?白為什么。

    程芷柔淡淡笑了下。

    羨慕。

    羨慕雙向奔赴的愛情。

    聞依其實還?想有過分動作，但秦南山用眼?神制止了，只從一側(cè)攬著她腰，向一米外一個男人介紹：“程副，這是我太太，聞依?！?/br>
    聞依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邊站了個人。

    這不怪她，從咖啡廳角度有片綠化帶擋著，而?且秦南山一般來接她都是自己，最重?要?的是……她眼?里只有他。

    聞依訕訕抬頭準(zhǔn)備打招呼，隨即一愣。

    很像，跟程芷柔簡直一個磨子刻出來，不過五官比程芷柔的柔和凌厲不少，有種上?位者的精明?。

    視線對上?，聞依心里莫名覺得不舒服，男人看她的眼?神實在過于怪異，她一下聯(lián)想很多?，該不會怪她搶了秦南山這個準(zhǔn)女婿吧，乖乖......

    聞依微笑：“程副您好?！?/br>
    程鴻遠(yuǎn)沒應(yīng)，眉心緊了緊，直到已經(jīng)走出來的程芷柔叫了聲“爸”才猛然驚醒，緊著的眉心放松，伸手招人，“下班啦？”

    程芷柔靠近，主動解釋說：“我們晚上?去奶奶家吃飯，我爸正好來接我?！庇忠詾樗麄儎偱錾?，對聞依介紹，“聞總監(jiān)，這是我爸?！?/br>
    聞依只好再次微笑：“您好，程副?！?/br>
    程鴻遠(yuǎn)目光移來，嘴角笑容標(biāo)準(zhǔn)，甚至和藹，“早讓南山約著一起吃個飯他不約，今天這偶然碰上?，都沒能給?你們準(zhǔn)備個見面禮。”

    秦南山：“程副您客氣了，心意我們收到。”

    程鴻遠(yuǎn)笑笑，轉(zhuǎn)而?去嗔怪程芷柔：“怎么小聞是你上?司也不跟爸媽說一聲?！苯又俅蚊嫦蚵勔?，親切說：“芷柔今年剛從國外回來，小聞你幫著多?照顧照顧，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海涵?！?/br>
    程芷柔無?奈：“爸！”

    聞依抿起唇，“程律師能力很強，哪用得著我照顧，而?且程副您誤會了，我不是程律師領(lǐng)導(dǎo)，不負(fù)責(zé)公司法?務(wù)。”

    “芷柔剛出社會容易吃虧，誰都是她的老師，小聞你盡管說她?！背跳欉h(yuǎn)看一眼?表，“哎喲，時間不早，我們得先?走了。”

    秦南山：“好的，程副再見?！?/br>
    路上?，聞依想著程芷柔父女倆，感慨說：“你們這程副還?挺愛女兒?的，句句為了她。”

    開車的男人應(yīng)了聲，聞依扭頭看去，“他當(dāng)初舍得把女兒?介紹給?你，說明?是真喜歡你啊，還?有，你不是說程芷柔她媽是什么檢察官，要?求門當(dāng)戶對嗎？估計她媽也喜歡你。”

    秦南山好笑，“你又想到哪里去了?！?/br>
    “我沒想到哪里去，我至于這么不信任你嘛。”聞依搖搖頭，“嘖”一聲，“我覺得這個程副不太喜歡我?！?/br>
    “為什么這么說？”

    不知道......直覺吧，但很大一個原因是：“他可能覺得我搶了他女婿，懷恨在心，但又身居高位，不得不死要?面子，你看他還?誤會我是程芷柔領(lǐng)導(dǎo)，放低姿態(tài)讓我照顧人?！?/br>
    秦南山莞爾不已，“你別聯(lián)想豐富，程副不是這種人?！?/br>
    “切，你這個老實人懂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可準(zhǔn)了，看人這方面，你遠(yuǎn)不如我?！?/br>
    秦南山贊同這個說法?，雖然他不認(rèn)為程鴻遠(yuǎn)有“討厭”她這種行?為，但倆人初見時程鴻遠(yuǎn)確實失態(tài)幾秒，也許真像她說的，有些介意聞依是他老婆這個身份。

    到底是個小插曲，聞依沒太在乎，接著在車上?斷斷續(xù)續(xù)和他說起工作，這一路輕松。

    ......

    秦南山現(xiàn)在是聞依的充電站。

    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她喜歡下班到家后坐在他腿上?擁抱，埋在他肩窩，什么也不用想，像是倩女幽魂里吸食男人精氣的聶小倩。

    但秦南山不是寧采臣，美色在前他一點不吃虧，偶爾親臉，偶爾親嘴巴，偶爾動手動腳，點到即止并不深入，但不帶欲色的親吻撫摸同樣讓人身心愉悅，聞依越發(fā)眷戀這繾綣膩歪的時光。

    這天晚上?到家，她繼續(xù)充電，在沙發(fā)上?抱著人不讓走，夏天也跳上?沙發(fā)和他們一起坐著。

    “秦南山，你要?不要?換輛車？”

    “換什么？”

    “換一輛電車。”

    “為什么？”

    聞依蹭著他耳朵，嬌俏說：“因為我們家有一個充電樁呀，不買電車?yán)速M?！?/br>
    “亂說什么?！蹦腥说统列茁?，轉(zhuǎn)而?問：“今天早上?的事......”

    “沒事了，你不用擔(dān)心我，只是親身見證被?嚇到，現(xiàn)在沒事了，我想得開?！?/br>
    “好?！鼻啬仙脚呐乃?，“好了，我去做飯。”

    “不要?，再抱一會?！?/br>
    他沒有意見，聞依換了個姿勢，頭扭向窗外。

    夏天悄然而?至，日?子延長，六點多?的天空最讓人喜歡，晚霞燦爛星月并存，空氣里到處彌漫著生活氣息，路上?下班的擁擠人群，小區(qū)里誘人的飯菜香味，奔跑玩鬧的孩子動物，熱鬧且美好。

    聞依閉上?眼?，用聽覺觸覺感受世界的存在。

    兩分鐘后驀然睜開，退開距離，看著男人嚴(yán)肅說：“我覺得我媽最近有點問題?！?/br>
    “怎么了？”

    聞依描述不出來，“就是奇奇怪怪的，總感覺她有什么瞞著我?！?/br>
    秦南山蹙眉，拿過手機，“我給?她打個電話?！?/br>
    “對，你來打，她肯定接?！?/br>
    但是直到響鈴自動掛斷也沒人接，聞依一急，還?沒出聲秦南山已經(jīng)說：“我們回去看看。”

    “嗯?！?/br>
    夫妻倆衣服沒換，穿了鞋就出門，半個小時到長樂巷，聞依怕他們在家，沒直接開門，先?敲了幾聲，無?人應(yīng)答，這才用鑰匙開鎖，屋內(nèi)依舊空無?一人。

    秦南山又打了個電話，還?是不接。

    聞依去敲隔壁鄰居的門，于是知道答案，吳姨說：“你媽住院了啊，依依你不知道嗎？前兩天就去了，還?讓我給?她收衣服?！?/br>
    聞依心一滯，差點站不穩(wěn)。

    聞紅毓手機打不通，倆人能聯(lián)系的只有徐朗，然而?需要?用時才發(fā)現(xiàn)沒有徐朗聯(lián)系方式，又打給?徐心怡。

    微信是因為工作需要?加上?的，聞依此刻無?比慶幸給?了她實習(xí)生身份。

    女孩用的鈴聲歡快，讓人越聽越急躁，十幾秒沒應(yīng)答，聞依急得跺起腳，又突然接通，但她腦子亂成漿糊，問題太多?，竟然不知先?問什么。

    最后是秦南山接過電話，冷靜說：“心怡，給?一下你爸的電話我們?！?/br>
    “噢?！毙煨拟乱庾R問：“可是你們要?他聯(lián)系方式干嘛？”

    聞依現(xiàn)在沒心情解釋很多?，著急催：“快點，你說，你說啊?！?/br>
    語氣焦急慌亂，不太像那個沉穩(wěn)睿智的聞總監(jiān)，徐心怡趕緊背出徐朗電話，說完還?想問：“到底怎么......”

    “嘟嘟嘟”

    電話已經(jīng)掛斷。

    秦南山順利要?到住院醫(yī)院與?病房號，倆人趕過去。

    一進病房，穿著病號服的聞紅毓看向眼?紅紅快要?掉淚珠子的女兒?，“哭什么，就是又長了個瘤子有點影響而?已，不要?大驚小怪，你現(xiàn)在雙身，不是一個人?！?/br>
    聞依厲聲說：“媽！”

    聞紅毓趕緊把人攬進懷里，不說話了。

    第46章

    聞紅毓zigong肌瘤復(fù)發(fā), 瘤子很大，伴發(fā)癥狀明顯，不能等到絕經(jīng)讓它自然萎縮，需要?二次手術(shù)。

    聞依聽完, 臉色沉沉, 病房氣氛僵滯，母女倆互相盯著彼此。

    旁邊兩個男人插不進去。

    聞紅毓再次說：“真沒?事, 做個微創(chuàng)手術(shù)再住幾天院就好??！?/br>
    聞依沒?好?氣：“那我生孩子也?沒?事, 順產(chǎn)住兩天回?家，不告訴你了, 省得麻煩你跑一趟?！?/br>
    “哎你這孩子，存心氣我是不是?！?/br>
    “你才存心氣我呢, 誰家媽住院從鄰居嘴里知道的？要?是我今天不回?家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聞紅毓不跟她爭, “行了，就這么個事, 這里也?住不了你，你坐會?回?去。”

    聞依轉(zhuǎn)頭問徐朗，“徐叔，我媽什么時候做手術(shù)？”

    “明天早上?八點。”

    “我加您個微信吧?！甭勔捞统鍪謾C，“這兩天您辛苦, 我今晚留下，您回?去休息?！?/br>
    徐朗為難，看向她身后病床上?的人, 聞紅毓當(dāng)然不同意：“你留下來干什么，到時候是我照顧你還是你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