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是污染物！

    阿凍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菲利克斯的問題。

    如果真要探根究底的話，無非就是因為嘴饞，一時之間情不自禁?？伤乱庾R覺得不該這么說，萬一對方繼續(xù)盤問下去，自己可能就要露餡了。

    他緊張地抓著衣服邊緣，有些不知所措。

    菲利克斯上下打量著阿凍，眼神古怪極了，其中依然有著尚未退去的震驚，不解與狐疑卻漸漸浮現(xiàn)。

    正常人都該明白，從那種詭異晶體里涌現(xiàn)出來的東西絕對有問題，結果這家伙居然毫無警惕，甚至像舔掉嘴邊的飯粒一樣吃進去……他的腦子是有哪里不對勁嗎？不會是從黑塔走出來的貴族弱智兒吧??？

    “你……”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問道，“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

    阿凍搖了搖頭。

    雖然前后兩次被那些半透明觸須從水晶里丟出去，并且重重砸到了砂石地面上，不過他的痛感向來遲鈍，也就當時摔得有些難受，后來很快沒什么感覺。

    至于那些口感奇特的深藍色顆粒物，雖然是頭一回嘗試，但目前來看也還沒有出現(xiàn)消化不良的跡象。

    菲利克斯：“不能掉以輕心，我讓人給你檢查一下?！?/br>
    阿凍愣住了：“檢、檢查？”

    “當然是身體檢查，如果出現(xiàn)污染癥狀，就要盡快處理?！狈评怂诡D了頓，皺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愿意？”

    阿凍：“……”

    菲利克斯：“你自己跑到幽藍蝶晶邊上，才會受到波及，本身并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們好心給你進行檢查，你要覺得沒必要，那就請立刻離開這里?！?/br>
    阿凍猶豫了好幾秒，問道：“要是我離開的話，你們能夠幫我把唐意找出來嗎？”

    菲利克斯覺得有些好笑，心想這是哪里來的天真小伙？

    “幽藍蝶晶的體積巨大，我們不可能浪費大量時間精力去地毯式尋人，何況那還是個定時炸彈，一定要盡快解決?！?/br>
    他眼見著年輕人的五官表情迅速耷拉下來，如同一只垂頭喪氣的貓貓，突然覺得有些可憐，語氣不由得放緩和了些：“你知道你朋友的具體位置嗎？”

    阿凍幽怨地看了菲利克斯一眼，要是知道的話，他也不用求助別人了。

    菲利克斯顯然能明白這個眼神的意思，嘆了口氣，說道：“那我們真的幫不了你?！?/br>
    “你剛才也聽到雅姐怎么說的，沒有活人能夠從幽藍蝶晶里面出來，那只s級污染物正處在最脆弱的時候，對于食物有著更多的渴求，凡是到了嘴邊的肯定不會放過……”

    “唐意肯定還活著！”阿凍急急說道。

    菲利克斯：“你憑什么肯定？”

    阿凍話音一滯，神色有些茫然。

    是啊，為什么呢？

    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沒覺得唐意會死，但仔細想來，那些觸須儼然是某種捕食工具，再結合循環(huán)里唐意所說的話，被困在水晶里的人確實有可能已經(jīng)被吃掉了。

    這樣的念頭一浮現(xiàn)在阿凍的腦海里，就令他感覺到非常難受，胸口又堵又悶，填滿了難以形容的酸澀。

    菲利克斯將阿凍的表情變化看在眼里，心中無奈嘆息。

    他見過不少這樣的人，因為不愿意接受親友離去的事實，于是懷揣著某種自己也無法解釋的堅定信念，認為親友們必定擁有某種可以脫險的辦法……簡單來說就是自欺欺人。

    他想著是不是該說幾句安慰的話，結果那邊的先遣隊有了新發(fā)現(xiàn)，其中一名隊員的聲音傳來，隱隱含著激動——

    “找到大山了，他好像還有氣息！”

    菲利克斯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了，他朝后備軍的方向看了一眼，揮手把先前那個負責照看阿凍的高個子招了過來。

    “你別讓他在這里亂跑。”

    高個子大聲應是。

    菲利克斯：“鼓風機還沒找來？趕緊給他把那些東西都吹掉，用的時候注意點，不要弄到自己身上……”

    他的視線在阿凍臉上短暫停留一瞬，補充道：“……更不要吃了?！?/br>
    高個子：？？？

    高個子心想，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這些明顯是污染物產(chǎn)物的東西放進嘴巴？

    菲利克斯看懂了他的想法，揉著眉心說道：“是注意不要讓他再吃了。”

    高個子：“……”

    高個子緩緩將目光投向阿凍，眼里多了幾分怪異。

    原來傻子在這里。

    *****

    隨著那一簇水晶體四分五裂，直至徹底化成碎片嘩啦落下，整個幽藍蝶晶都在發(fā)生著輕微顫鳴，從里面?zhèn)鞒瞿撤N低沉而又詭譎的聲響，仿佛那只處于蛻變期的污染物似乎隨時都會蘇醒。

    但可能是高劑量的抑制劑到了效果，顫鳴逐漸停止，聲響也變得弱不可聞。

    一切似乎恢復尋常。

    白雅讓菲利克斯把阿凍領走，示意其他人繼續(xù)。

    那些顆粒狀的神經(jīng)元全都傾瀉而出，里面其實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內(nèi)容物，就剩一些紫黑色筋條與rou膜，以及大量從中生長出來的半透明觸須，如同海草般纏繞在一起。

    先遣隊成員就是從“海草”里發(fā)現(xiàn)了大山的身影。

    男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胸口似乎還在起伏著，然而已經(jīng)十分微弱。

    先遣隊成員將他身上的觸須全部清除，隨即看到了什么，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大山或許現(xiàn)在還活著。

    但沒有人覺得他還能繼續(xù)活下去。

    男人的身體狀況用千瘡百孔來形容都絕對不為過。那些觸須深入了他的體內(nèi)，分泌消化液，溶解了五臟六腑。隨著捕食器官的脫離，他的體表留下了不計其數(shù)的圓形傷口，全都在往外溢著紫黑色的膿水。

    他唯一還算正常的只有腦袋，半透明的觸須原本在那里纏繞了許多圈，卻連一根都沒有扎進去，也不曾分泌黏液，像是在小心呵護著什么。

    白雅見狀，面無表情道：“給他用b11?！?/br>
    旁人一驚，b11是大腦神經(jīng)活化劑，能夠在極短時間內(nèi)讓人從昏迷狀態(tài)恢復清醒，卻伴隨著強烈的副作用，容易導致腦域不堪重負，輕則影響神智，重則變成植物人。

    正因如此，他們通常不會使用這種藥劑，尤其是對十字會里的同伴。

    但這些人也同樣很快反應過來，大山的樣子瞧著就是命不久矣，白雅大概是想同他再說點心里話，做最后的訣別。

    立刻有一名成員行動起來，將b11注射進了大山的太陽xue。

    “咳咳……咳咳咳?。?！”

    大山劇烈咳嗽起來，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孔竟詭異地泛起潮紅，隨后緊閉的雙目也睜開了，只是眼神暗淡無光，仿佛隨時都會生機斷絕。

    渙散的目光緩慢聚焦，落在了那道散發(fā)著冷意的倩麗身影上。

    他艱難張口，幸存的聲帶讓他勉強發(fā)出了沙啞的聲音：“……阿雅?！?/br>
    白雅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俯視大山，面無表情，完全不是其他人預想的共敘舊情。

    “和你交易的人是誰？”她問。

    大山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只有從喉嚨間發(fā)出的嗬嗬聲，也不知意味著什么。

    白雅：“你偷了情報，搶在我們前面把蛻變體帶走，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現(xiàn)在不出聲，是因為做人太過失敗，想在我面前維持著最后的尊嚴？”

    大山：“……”

    白雅：“還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有恃無恐？”

    大山依然沉默。

    白雅冷笑一聲：“你該清楚，紅焰十字會向來有仇必報。我們最近又向地獄城進了貨，當中有幾種藥劑可以讓人在死之前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想試試嗎？”

    大山的神色終于發(fā)生變化。

    顯而易見，“地獄城”一詞對他造成很大的刺激，讓他沒辦法再咬緊牙關不說話。

    “有個男人，自稱鄧肯……”他又劇烈咳嗽起來，張口吐出大量血沫星子，“他說……只要帶回蛻變體，就、就會給我們……”

    白雅打斷道：“他在什么地方？”

    大山：“紅寶石……”

    白雅：“他要來做什么？”

    大山：“研究……”

    白雅：“我們的通訊系統(tǒng)漏洞是你造成的，還是他在幕后cao控？”

    大山：“他給了……一個工具……”

    白雅聽他斷斷續(xù)續(xù)講完，示意旁人將一針藥水拿來，俯下身去親自給他注射。

    大山頓時瞪圓了眼，瞳孔涌現(xiàn)出強烈的驚恐之色：“你、你不是說……”

    “說什么？”白雅面色冷淡，“我可沒有向你保證過，而且你交代的這些情況我都已經(jīng)通過其他渠道打聽到了?！?/br>
    大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終于在針孔扎入皮膚的瞬間脫口而出道：“還有一個情報！”

    白雅動作一頓，抬眸：“什么？”

    *****

    片刻后，白雅聽完了大山的交代，一槍崩掉了他的腦袋。

    旁人全程沉默，不知該說什么。

    突然之間，后備軍那邊傳來異常sao動。

    只見持槍隊員們紛紛舉起武器，瞄準了那道纖細的身影。

    菲利克斯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先前負責照看阿凍的高個子神色嚴肅，大聲回答道：“這家伙體內(nèi)污染指數(shù)高達百分百，已經(jīng)是污染物了！”

    菲利克斯一驚，回頭看向白雅。

    白雅：“殺了。”

    隨著話音落下，眾人齊齊開槍。

    阿凍慌亂躲避，結果就在這時，幽藍蝶晶毫無預兆炸裂開來，海量的藍色顆粒洶涌而出，激起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