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挑了挑眉：“你還知道出現(xiàn)？半天不見影子，我還當你被什么東西叼走了?！?/br>
    阿凍心虛地別過腦袋，仿佛沒有聽見。

    唐意坐上駕駛座，把小貓拎到自己面前，與那兩顆圓溜溜的眼珠子四目相對，冷不丁喊了聲：“阿凍?！?/br>
    小貓頓時一顫，像是受到什么驚嚇。

    唐意沉默半晌，忽然勾起唇角，說道：“喜歡嗎？”

    小貓：“……喵？”

    唐意：“我也是才發(fā)現(xiàn)，收養(yǎng)了你這么久，居然還沒取名字?！?/br>
    小貓：“……”

    唐意：“我朋友不多，今天難得結(jié)識了一個有趣的人，他就叫阿凍?？上覀兇蟾挪粫儆幸娒娴臋C會了，他跟著別人走掉，而且沒留下聯(lián)系方式?！?/br>
    小貓又一次顫了顫，莫名有些愧疚，總覺得在唐意的形容之下，自己就像是撩完就跑的渣貓。

    他忍不住湊到唐意的手邊，輕輕蹭了幾回，表示我還在這里呢。

    唐意感受著拂過掌心的柔軟與溫熱，慢悠悠說道：“阿凍醉酒以后，也喜歡像你這樣貼貼?！?/br>
    小貓：?。。?/br>
    小貓仿佛觸電似的猛然跳開幾步，一下子鉆進座位間的縫隙，竄到后排去了，動作看起來很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唐意終于笑出了聲，今日發(fā)生的所有不愉快都在此刻一掃而空。

    他正要將小家伙抓過來再擼一把，終端卻突然收到了一條新信息。

    發(fā)件人顯示的是劉正嚴。

    第24章 發(fā)現(xiàn)

    唐意笑容微斂，打開了劉正嚴發(fā)來的訊息。

    里面是一段錄像。

    夜嵐城污染控制中心的審訊室內(nèi)，面色蒼白的女性坐在座椅上，長發(fā)散亂披在肩頭，眼神黯淡無光。

    唐意認得這張臉，是那個種植了未知品種紅色漿果的病例，名字叫做艾雨。

    “你還是不肯交代？”一道威嚴冷肅的女聲響起。

    這是夜嵐城的首席審查官楊月連的聲音。

    艾雨輕輕搖頭：“我真不知道，他是我過去在外面認識的朋友，只見過幾次?！?/br>
    楊月連冷聲道：“你的行為已經(jīng)觸犯了基地十項原則的第三條，如果不能帶罪立功，就會面臨被驅(qū)逐出城的結(jié)局，這一點你清楚嗎？”

    艾雨抿了抿唇，垂下目光：“清楚?！?/br>
    她似乎已經(jīng)打定主意，寧愿接受驅(qū)逐的處罰也不松口。

    審查官沉默了下來。

    片刻后，楊月連的身影出現(xiàn)在鏡頭中，她將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終端放在了艾雨面前，光源由下至上投射，顯示出了城門外的景象。

    只見茫茫原野上，半透明的巨型蛞蝓正在緩慢蠕動，如同一起一伏的波濤，密密麻麻綿延到遙遠地平線處。

    艾雨呼吸一窒。

    “或許你覺得，被驅(qū)逐出城也不是大問題?！睏钤逻B淡淡道，“但我想你可能忘記了，現(xiàn)在正好是海洛斯蟲大遷徙的時節(jié)?！?/br>
    艾雨：“……”

    楊月連：“它們很喜歡人類的腦髓，尤其是未成年個體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艾雨的臉色似乎變得更蒼白了，雙眼微微睜大，恐懼與無措在瞳孔深處翻涌不斷。

    楊月連面無表情：“如果你還是拒絕配合，你和你的家人就必須在今天之內(nèi)離開夜嵐城，基地也不會提供任何防衛(wèi)武器或交通工具。就算你不怕死，那兩個小朋友又怎么樣？”

    “他們大的才十四歲，小的不到八歲，人生不過剛剛起步，未來還有著巨大的可能性。你確定要不顧他們的性命，為一個不知在哪里的朋友隱瞞到底？”

    “平心而論，我不認為這是一位合格母親該有的所作所為?！?/br>
    楊月連的最后一句話顯然對艾雨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她的瞳孔猛然一顫，原本強行維持的最后一點堅強面具在此刻徹底破碎，暴露出內(nèi)在的脆弱與無助來。

    “可是我、我不能……他不會放過我的……我也沒有辦法……”

    她像是在對楊月連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而且他明明說過沒有問題，只是還沒培育成功……明明說過不會有危險……孩子是無辜的啊……你們不可以這樣……”

    說到后面時，艾雨的思維已經(jīng)有些混亂了，甚至顯得語無倫次。

    楊月連給她倒了杯溫水，安靜等待她自己平復。

    又過去兩分鐘，艾雨的情緒終于穩(wěn)定下來。

    她似乎有了決定。

    “……我可以告訴你們，但希望你們能夠保證我兩個兒子的安全。”

    她直視楊月連的雙眼，目光中滿是懇求之意，“這次的過錯全都在我個人，和小霧小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們都是聰明的好孩子，將來肯定可以為成為基地的力量。”

    楊月連頷首：“最高長官已經(jīng)同意，只要你能坦白，別的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

    “好。”艾雨看了一眼已經(jīng)見底的杯子，問道，“我還能再喝點水嗎？”

    楊月連：“沒問題。”

    艾雨捧著審查官遞過來的水杯，輕抿一口，視線落在杯中蕩漾的無色液體上，眼里浮現(xiàn)出復雜萬分的神色。

    “其實我來自黑塔?！彼_口道。

    錄像之外，唐意無意識握緊了終端，直到聽見一絲輕微的咔嚓聲響，才恍然回神，立刻卸去力道。

    好在終端只是外殼出現(xiàn)輕微破裂，內(nèi)部核心依然完好，不影響放映功能。

    楊月連沒有打斷艾雨，于是女子低垂著眼繼續(xù)說道：“我在黑塔只是個普通的工作人員，主要做的是文書整理和資料歸檔。后來有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鄧肯。”

    “不過他那時候不叫鄧肯，大家都稱呼他庫來西博士?！?/br>
    ——咔嚓。

    這一回終端是真的被捏碎了。

    唐意靜默垂眸，眼神籠罩在陰影之中，晦暗不明。

    處理器掉落在地上，還在散發(fā)最后的微弱藍光，但是線路結(jié)構(gòu)已毀，不能重新拼回，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繼續(xù)播放那段未完的錄像。

    后排的阿凍已經(jīng)震驚成一具貓貓石。

    他被錄像的動靜所吸引，正在后面探頭探腦跟著看，結(jié)果突然之間，所有聲音和影像都戛然而止。他還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不放了，定睛望去才發(fā)現(xiàn)，能放映的玩意兒甚至都沒能留個全尸。

    雖然過去也曾經(jīng)見過唐意單手拖動大漢，但那畢竟是在地上拖著，阿凍覺得自己如果變成人形的話，應該多少也可以拖行幾米距離。

    可那終端是實打?qū)嵉慕饘傥锛。穸绕鸫a有五毫米，和他記憶里的智能手機差不多。普通人總不至于單手就把手機捏碎吧，唐意居然這么輕輕松松就做到了？

    駕駛座上的青年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望向這邊。

    “嚇到了？”

    阿凍：……倒也不至于，就是有點好奇，你能讓我試著捏捏看嗎？

    見唐意沒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干脆一躍跳到對方身邊，用rou爪子掏了掏座椅夾縫，那里面掉落了其中一塊終端殘骸。

    唐意：“你想要？”

    阿凍：“喵~”

    唐意撫著小貓身上柔軟蓬松的毛發(fā)，因為聽見某人名字而變得糟糕的心情略微好轉(zhuǎn)。

    他把終端碎片取出來，放到阿凍面前，正要說些什么，余光忽然瞥見從萊茵酒館走出來的倩麗身影。

    他眼神微動，將抱著金屬碎片的阿凍放到副駕駛座上。

    阿凍的注意力還在終端殘骸上，用rou爪子搗鼓了好一會兒，發(fā)現(xiàn)真是不出所料的堅硬。

    他沒能弄出一星半點裂痕，有些不服氣，下意識用上了嘴，結(jié)果沒有控制好力道，就像是咬豆腐那樣輕易咬出了一個缺口。

    “……”

    阿凍愣了一瞬，隨即心虛地把東西踢開，嘴巴里含著一小塊終端碎片，若無其事地看天看地，最后又忍不住偷偷看了唐意。

    發(fā)現(xiàn)唐意沒有注意到自己，他想要悄悄把碎片吐出來，但轉(zhuǎn)念想到這就留下了證據(jù)，頓時把心一橫，直接給吞下去了。

    ……喵？

    怎么好像吃著感覺還行？

    阿凍如同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他以前可沒有吃過電子設備的經(jīng)歷，忍不住把那塊踢到一邊的終端殘骸又扒拉了回來，小口嘗了嘗。

    這一切看在眼里的唐意：“……”

    他最終決定還是保持沉默，雖然逗弄小家伙蠻有意思，但是眼下還有其他正事。

    看著走到越野車前的卷發(fā)老板娘，唐意給她開了后排座位的車門：“上來?！?/br>
    瑪麗其實還不太相信唐意的話，但她已經(jīng)問過了很多醫(yī)生或者污染物應對專家，所提出的解決辦法都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時間已經(jīng)所剩無幾，如果這個帥哥沒有說謊，那她就絕對不可以錯過這次機會。

    于是她沒有太多猶豫，徑直坐上了車。

    唐意問道：“謝庭的位置？”

    瑪麗揚了揚下巴：“順序不對啊帥哥，應該是你先替我祛除了寄生污染物，我再帶你去找那家伙……咦，這是什么??？”

    她看到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然后是好奇探出來的貓貓頭。

    瑪麗的眼神頓時發(fā)生了變化，雖然萊頓酒館禁止寵物入內(nèi)，但那是為了避免影響某些顧客的心情，她本身尤其喜歡小動物。

    緊接著她就想起來，酒館那位在門口迎客的小meimei曾經(jīng)對她說過，今天有位客人帶來了一只好看的貓咪。

    “你就是那個養(yǎng)貓的客人？”瑪麗驚訝道。

    也難怪她露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唐意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養(yǎng)貓的性格。

    唐意沒有回答，只是說道：“坐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