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心難測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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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立即放下口中的?碎銀子,笑呵呵道:“我說平陽郡主乃是陛下最寵愛的?外甥,前些年?接回宮里來,還賜了國姓,改姓月名?嫵,封號平陽。” 溫慎唇角微微顫抖,忍不住笑起來,淚往口中落。 那男子覺得他怪得很,但又舍不得這樣一個?財大氣粗的?外鄉(xiāng)人,硬著頭皮接著道:“也是前幾年?吧,陛下做主將平陽郡主許配給裴太傅之?子。裴太傅你們知曉吧?” 溫慎緩緩閉眼,搖了搖頭。 裴太傅他如何能不知曉,裴太傅之?子裴大公子他更?是清楚得不得了。那年?高中,便有人稱他與裴太傅之?子裴喻有些神似,那時?他還曾婉言,不敢與裴大公子相較。 “這都不知曉?”那人搖了搖頭,解釋道,“裴太傅三朝為官,是裴家的?家主,其長子裴喻生性聰慧,十五歲那年?與城外靜元寺方?丈對弈,險些贏了方?丈,從那起聲名?大噪。只可惜身子不濟,久未成家。據(jù)說平陽郡主百花宴上一眼相中了他,從宮中追到?宮外,陛下寵愛郡主,不久便下了圣旨,給兩人賜了婚約。” 一旁付同聽得已是齜牙咧嘴,他偷偷瞧了一眼溫慎,見溫慎面色蒼白雙目失神,心中焦急,又拿了碎銀子給那說話之?人,想催人快些走。 不料,那人會錯了意,拿著碎銀子在衣角上擦了擦,說得更?起勁兒了:“要說這平陽郡主性子驕縱,與那位是別無二致,還曾當(dāng)街縱馬傷過百姓??勺詮呐c裴大公子看對眼后,那又是辦紡織局,又是布粥的??!?/br> 那人說道激動處,忍不住指著遠處:“前年?益州大旱,城外來了好些難民,郡主與裴大公子就在城北……喏沿著這條大道一直走出去就是,他兩人就在城北布粥,那真是郎才?女貌,極為登對,叫人看過一眼便忘不了。” “行了行了,我們還要趕路,不與你說了?!备锻俾牪幌氯ィ泵v著溫慎往回走。 這些年?在外為官,一切事宜都親力?親為。若忙起來,常常不舍晝夜茶飯不思,偏偏去的?還都是些窮鄉(xiāng)僻壤,嶺州濕熱多?有瘴氣,益州炎熱夏不能眠,并州常年?風(fēng)沙。 如此來回折騰,身子早不如從前,付同真怕他再聽下去,便要倒地不起,這會兒只一個?勁兒地將他往回拉。 而他似乎也是丟了魂兒了,只拖著步子愣愣跟著走。 直至回到?車中,看到?那匹粉白色的?布料,他恍然回神,朝外大呵一聲:“去長公主府!” 杜宇看一眼地圖,當(dāng)即要掉頭,付同連忙攔住,朝里道:“大人一到?京城若不先去吏部報備,反而先去了長公主府,在外人看來恐怕不好?!?/br> “是啊是啊?!倍庞罡胶汀?/br> “大人不如修書一封送去長公主府,若郡主真有何苦衷,看了信,定會來尋大人解釋,也省了大人與長公主沖突?!?/br> 車廂里沒聲音了。 溫慎垂眸看著身旁的?布匹,淚落下將粉白的?布料浸濕一塊。 他悄然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好,先修書一封?!?/br> 許是有什么隱情?呢?或許小嫵也有話與他解釋呢?他不能這樣沖進長公主府,他想聽她來親口解釋。 “先回府?!彼址愿酪宦?。 馬車進了府門,他迫不及待沖進房中,轉(zhuǎn)了一圈。 跟在后頭的?守門老?頭有些摸不著頭腦:“溫大人這是作何?” 付同搖了搖頭,只問:“勞煩告知書房在何處?” “在這邊,請兩位隨我來?!?/br> 話音剛落,溫慎從房中又沖了出來,跟在老?頭身后沖進書房,手忙腳亂將包袱里的?硯臺筆墨翻出,胡亂研磨幾下,鋪了紙?zhí)峁P就寫。 其余幾人沒敢追進來,都站在門口,看著他往地上扔紙團。 他寫吾妻小嫵,時?隔…… 寫不下去,抓成一團扔了。 又寫小嫵,當(dāng)初為何不辭而別而別,可是有什么苦衷? 又寫不下去,又扔了。 來來回回,不知廢了多?少紙張,他深吸一口氣,提筆在紙上潦草質(zhì)問:陳嫵,你可還記得我? 僅此一句,已用了他大半的?氣力?。 他將信封好,快步出門交給付同,嚴(yán)肅叮囑:“務(wù)必送到?公主府!” 付同連連點頭,將信塞進懷里,往外跑去。 “大人,現(xiàn)下是要去吏部,還是在家中休整?”杜宇見他站在門口發(fā)怔,忍不住上前找話說。 他垂了垂眼,手指曲了曲,抬眸冷聲道:“去吏部!” 與吏部中人客套一番,天也差不多?要黑了。望著天邊的?殘陽,他吐出一口濁氣,心中郁氣終于消散一些。 下了車,他朝杜宇吩咐一聲:“去看看付同回來沒有?!?/br> “是。”杜宇快速往院子里跑,轉(zhuǎn)了一圈,并未看見付同,心中一慌,緩緩走回去,低聲道,“付同哥還未回來?!?/br> 溫慎心跳停了一瞬,慢慢朝房中走去,半響才?回過神:“噢?!?/br> 杜宇跟上去:“大人,天快黑了,我去煮飯了。” “你去吧。”溫慎看著桌上的?紙張,訥訥回復(fù)一句。 杜宇走出門,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心中焦急萬分,想要去尋付同,看看是何情?況,可府中就他們兩人和一守門的?大爺在,他根本走不開。 他憂心忡忡煮完飯,試探朝房中問了一句:“大人現(xiàn)下可要吃飯?” 溫慎仍舊怔愣著,像是失了魂魄,鈍鈍轉(zhuǎn)頭:“等付同回來再吃。” 杜宇心中一陣不安,既希望付同早些回來,又希望付同不要回來。這樣久未歸,結(jié)果已很明顯了,偏偏大人抱有一絲希望。 天徹底黑下來,月上中天之?時?,院門一聲輕響,付同從外進來,一眼看見月光之?下的?杜宇,疾步走近,低聲詢問:“大人可睡了?” 杜宇愣愣起身,沒有回答。 “長公主府中之?人不肯傳信,我不敢回來,怕大人傷心,一直在院門外蹲著,這個?點兒才?敢進門?!?/br> 杜宇沒有接話,默默垂下眼。 付同直覺不對,緩緩轉(zhuǎn)身,卻見溫慎正衣衫齊整地站在窗邊。 “大人。”付同頭皮有些發(fā)麻,急急解釋,“長公主府一直是由?長公主在做主,說不定郡主并不知曉此事?!?/br> 溫慎沉默許久,扯了扯嘴角:“或許?!?/br> “大人……” “將信給我吧,明日?還要進宮面圣,送信的?事改日?再說?!?/br> “大人……”付同還要再說些什么,但溫慎的?手已伸過來了,他雙手將信歸還。 溫慎看著手中的?信,笑了笑:“早些睡吧?!?/br> 說罷,他關(guān)了窗,拖著步子,坐在桌邊,盯著未署名?的?信封很久,眼淚啪嗒幾聲落在上面,濺出深色的?小花。他舉著燭燈,將信燒了。 燭燈燃了一夜,翌日?一早,他默默起身,換了官服,乘車往宮里去。 付同和杜宇都看見他眼底的?青黑,相視一眼,沒有說話,默默驅(qū)車。 到?了宮門,有內(nèi)侍來接,他下車緩步在宮墻之?中。 不走多?久,前方?便是興慶殿,殿外跪有一纖細身影,不知是誰。 他往前走,快到?殿外時?,卻見那道身影扶著膝蓋緩緩起身,一瘸一拐朝旁邊的?宮道上去。 內(nèi)侍見他眼神飄走,解釋一句:“那是平陽郡主,每月都會來跪上一兩回。次數(shù)多?了,陛下便不想見了?!?/br> 溫慎腳步一轉(zhuǎn),就要追過去。 內(nèi)侍卻道:“大人,進殿吧?!?/br> 溫慎停下腳步,偏頭看著那道身影很久,內(nèi)侍又催一次時?,他才?抬步邁進殿中。 他極盡克制,盡力?清醒著與皇帝說完話,快步朝宮門外追去。 “大人何故如此著急?” “家中還有要事?!彼獣詫m墻之?中不能狂奔,可心中實在著急,只能放快腳步。 碰巧他出門時?,那輛車架從另一個?宮門口出來不久,正在前方?。他快速與內(nèi)侍道別,大步跨上馬車,急促吩咐:“跟上那輛馬車!” 付同不用多?想,便知曉要追的?是誰的?車架,只催促杜宇更?快一些。 杜宇不敢怠慢,急急往前追。 可就在要追上之?時?,前方?的?馬車突然拐進了巷子里,停在了一座宅院門口。杜宇一看那宅院的?門匾,手一頓,勒住了馬。 溫慎一直看著窗外,比他們還要早看到?那明晃晃的?裴府二字。 “大人,要不還是先回吧。”付同硬著頭皮說出。 “不?!睖厣魉?死?盯著那緊閉的?側(cè)門,“我在此處等她出來。” 第68章 “新婚在即, 郡主還是莫要再往此處跑得好?!?/br> “母親不?是很滿意這樁親事嗎?我來看看他又如何?”月嫵淡淡瞥一眼身旁的?侍女。 這些年,她身旁服侍之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短的?不?到一月, 長的?不?過半年。 母親不信任她,隨時要派人盯著, 除了皇宮和裴家, 哪里?也不?能去。 “我連自?己的?未婚夫君都不?能見了嗎?”她又扔下一句, 輕車熟路往裴喻院子里?去。 這府中侍女早對她再熟悉不?過,一見是她來,立即引她往里?走:“郡主,大公子這幾日身體不?適, 正在床上歇著,郡主還?是等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再進門也不?遲。” 月嫵望著那侍女,挑起竹簾,哼笑一聲?:“我孩子都生過了,還?怕這些?” 侍女臉都綠了, 被噎得沒?話說。 竹簾里?頭傳來一陣虛弱的?咳嗽聲?:“松黛, 可是郡主來了?” “是?!?/br> “請她進來?!?/br> 松黛上前幾步,雙手撐起竹簾, 畢恭畢敬:“請郡主進?!?/br> 月嫵毫不?客氣踏入內(nèi)室, 往床邊的?小凳一坐,看著床上只?著中衣的?男子,淡淡道:“近日可有我夫君的?消息?” “郡主稍等,待臣穿戴齊整。”裴喻撐著床架,緩緩起身, 拿了屏風(fēng)上的?衣裳,往身上一件件套。 月嫵就坐在那兒, 毫不?避諱看著他。 他磨磨蹭蹭半晌穿好,緩步而來,斟了杯茶,推到月嫵跟前:“郡主請用?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