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心難測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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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去歲考中了秀才,家中可免徭役賦稅,平日里除了念書,其余時間便會抄書寫信賺些銀子作為家用,雖不富裕,倒也還算是過得去?!?/br> 說著,他起身往書桌旁去,從抽屜搬出一個木盒,開了鎖,拿出了里頭的銀子:“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錢,共有十兩,部分是抄書寫信,部分是父母留下的,夠我們過一段時日?!?/br> “往后,我打算繼續(xù)讀書,等八月鄉(xiāng)試。我雖天資愚鈍,但考取個一官半職應(yīng)當勉強是可以的?!?/br> “若是你愿意…” 第7章 “我愿意我愿意!”月嫵對銀錢的概念不甚清楚,但看到這兩個亮閃閃的銀元寶,便認定原來溫慎并沒有那樣窮。 溫慎是個好人,做飯也好吃。 若是她娘真的死了,她就沒地方可去了,要是能一直賴在溫慎這兒也挺好的。 “我愿意,我覺得一直留在你這兒挺好的?!?/br> 溫慎以為她聽明白了,垂下眼眸,耳根微微泛紅,心上像是有鼓桴一下下在敲打。 他心底清楚無比,他對月嫵動心了。 “我餓了,溫慎?!痹聥硾]什么感覺,和以前沒什么兩樣。 “我去煮飯。”溫慎緩緩起身,穩(wěn)住步子朝廚房走,直至站在灶臺前,看著米下了鍋冒了泡,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他…挺喜歡小嫵的。 飯做好,他心中終于平復一些,而月嫵還在銅鏡前和頭發(fā)斗智斗勇。 “我來給你綰發(fā)。”溫慎放下飯菜,大步走過去,接了月嫵手中的發(fā)帶,輕輕抓住她的頭發(fā)輕松扎了起來。 “嘿,好了?!痹聥硨χ~鏡晃了晃腦袋,見頭發(fā)一點兒沒散,開心極了。 溫慎一直站在她身后,眼含笑意看著她笑得彎起來的眼。 “吃飯吧?!彼?。 月嫵又摸了摸頭發(fā),腳步歡快往桌邊去。 午飯還是那些老菜色,但架不住溫慎做得好吃。 “溫慎,你好聰明啊?!痹聥赤┼┎恍荩蛟S是以前沒人說話,她現(xiàn)在總想拉著溫慎說話,“讀書好,寫字好,做飯也好?!?/br> 她很少這樣真心實意地夸贊別人,她娘總說她是最聰明的,她也覺得自己挺聰明,但現(xiàn)在她覺得溫慎比她要聰明那么一點點。 溫慎沒敢抬眼。 先前月嫵這樣說,他會覺得窘迫羞赫,可現(xiàn)在窘迫和羞赫之中還帶了一絲甜意。 “小嫵、小嫵也很好,楷書寫得極好…”他悄悄抬眼看她。 但月嫵對悄悄改變的稱呼并未太過在意,反正她不喜歡先前的稱呼,太啰里吧嗦。 她只在意夸她字好看:“是吧,我也覺得我寫的字很好看,我的行書寫得更好,一會兒可以這給你看?!?/br> 坦率,自信,純粹。 小嫵身上的這些品質(zhì),溫慎都很喜歡。他笑著道:“好。” 吃罷飯,他要去洗碗,月嫵跟在他身后。 他見她袖口都挽著,走起路來很是不方便,與她商量:“等雪停了,我們?nèi)タh城里扯些布料,給你做幾身換洗的衣裳?!?/br> 其實宅子里還有她的衣裳,還是些料子很好很漂亮的衣裳,可她不敢一個人回去拿,她總覺得那里好大,可能藏著不干凈的東西。 但她也不能讓溫慎陪她去拿,她娘每次來看她都是悄悄來的,她想出去玩也只能等她娘來才能出門。 她娘說了,不能讓旁人知曉她們的關(guān)系,也不能讓旁人知曉她的住所,否則她會有危險。 “好呀。”月嫵想了一圈還是決定不說了,做幾件新的也行,她好久沒出門了,也想去縣城看看。 溫慎將碗放進鍋里,舀了水來洗,邊洗邊與她說話:“你不會女工,到時我請人做便好,你想要什么樣的,可以提前想好?!?/br> 月嫵想不到,以前的衣裳都是丫鬟們提前備好的。她道:“我也不知做什么樣子,看著做就行。” 溫慎正要道好,被她打斷:“你怎么用冷水洗,不冷嗎?” “還好?!?/br> 月嫵皺了皺眉,或許是昨天晚上他遂了她的意,她感覺他們親近許多,直截了當?shù)溃骸翱赡闶种付技t了,你還是用溫水洗吧?!?/br> 她要彎身去戳灶洞里的柴火,可她哪兒干過這個,戳出一大堆灰,將自己嗆得眼淚水都出來了。 “眼睛被煙迷著了?”溫慎急忙放下碗筷,擦了擦手,輕輕握住她的肩,在她眼睛吹了吹。 “好多了…”她聲音都是顫的。 “火不能這樣戳的?!睖厣饕^來,搬個小凳讓她坐著,自己拿著火折子生火。 那些柴火不知怎么回事,到了溫慎手里就十分聽話,不一會兒就燃了,一點兒黑煙都沒有。 “燃了?!彼χ廴哼€是紅的,又可憐又可愛。 溫慎彎著唇:“得將柴火架起來,讓風能進去,才能點燃?!?/br> “噢噢?!痹聥郴腥淮笪?。 她發(fā)現(xiàn)了個新東西,玩得很開心,灶臺邊上那摞原本要用兩三天的柴火,被她一次霍霍完了。 溫慎并未說什么,只喊她回正屋,去炕上坐著,這里冷。 她也玩夠了,拍了拍手上的灰,毫不留情地走掉。 溫慎跟在后頭。 他中午吃完飯會讀一會兒書再做別的,今日也不例外,只是由前兩日的在外頭讀,變成了在屋里讀。 月嫵還沒忘 記自己要展示書法的事兒,見他坐去書桌旁了,也跟了過去。 她也沒客氣,自己動手拿了筆墨紙硯,坐在他旁邊書寫。 她打算寫他的名字。 紙上落下十分俊逸瀟灑的“溫諶”二字。 她用筆頭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將紙推了過去,揚起一張驕傲的小臉,準備接受表揚。 溫慎自是看見了,帶著笑道:“行云流水,酣暢流利,頗有逸少風采?!?/br> 月嫵才不覺得這是恭維:“我也這樣覺得?!?/br> 溫慎微微笑出聲,將紙張擺正,提筆落字,解釋道:“是這個慎?!?/br> “這個慎?”月嫵眉頭微斂。 “這個慎不好嗎?”溫慎看著她。 她盯著紙張,道:“也不是不好,就是覺得不襯你?!?/br> “那你覺得我應(yīng)當叫什么?” 月嫵欻欻在紙上落在“溫玉”二字,展示給他看。 不待他念出來,卻又提筆劃掉。 “嗯?”他看向她。 她搖了搖頭,放了筆,趴在桌上,一臉愁苦:“容我再想想…” 不好不好,玉這個字太過貴氣了,溫慎不是這種矜貴的人,他更像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石子,不僅好看,而且不易碎。 她絞盡腦汁,將學過的古書典籍全想了一遍,可還是沒找到一個比慎字更好的字。 “還是溫慎好。” 溫慎手腕一頓,在干凈的紙上點了一個墨點兒。 這話太有歧義了… 他默默挪開寫錯的紙,道:“怎么又覺得慎字好了?” 月嫵垂頭喪氣道:“我覺得慎字看起來好嚴肅,可你很好很溫和,但你的溫和又不是那種似玉一樣的溫和,我想不到更好的了?!?/br> 溫慎笑問:“那是哪種溫和?” “我說不出來,反正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溫和…”月嫵重復一遍,“還是溫慎最好?!?/br> “小嫵也很好?!?/br> 月嫵沒聽出來里頭的含義,趴在書桌上,腦袋往溫慎那兒挪了挪:“你在抄水經(jīng)注嗎?” 溫慎沒躲,垂眼看著她的頭頂:“嗯,你要抄書嗎?” “我能去炕上抄嗎?這里好冷。”她看向他的手,“你的手指都紫了,要不也去炕上寫吧。” 溫慎手指縮了一下:“去炕上寫太過奢侈了一些,讀書要肅正對待?!?/br> 月嫵不同意:“肅正是對書中內(nèi)容肅正,又不是要故意苛待自己,你在這么凍下去,手凍壞了就不能寫字了,不是因小失大嗎?” 溫慎微怔,隨即點了點頭:“你說的有理?!?/br> “那我們?nèi)タ簧习伞!痹聥潮е埑幫簧先ァ?/br> 溫慎跟在她身后,拿著筆墨。 炕上的桌不小,能容得下兩人書寫,月嫵和溫慎面對面坐著,她習慣不好,書寫是也是歪歪扭扭的,看得溫慎皺了眉。 “小嫵,坐端正?!?/br> “可我覺得這樣舒服?!痹聥骋彩怯行┬⌒宰釉诘模幌胱龅氖?,除非她娘來,否則旁人再怎么說她都不會聽的。 溫慎勸:“這樣傷眼睛也傷腰背?!?/br> 月嫵才不聽:“可這樣舒服?!?/br> 溫慎懂了,這是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愿做。他拿著筆桿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微微沉聲:“小嫵,坐端正?!?/br> 那一下極輕,但月嫵像是被打得多狠,捂著額頭,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他臉色未改,仍舊嚴肅:“坐端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