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逃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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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棣棠薄唇翕動:“好。” 夏日夜晚,空氣里帶著潮熱。 霍南笙帶著賀棣棠來到了霍宅的后花園,門廊掛著一盞燈籠,廊道?幽深蜿蜒,古色古香。宅院內(nèi)有座窄橋,越過人工養(yǎng)殖的荷花池。水波清韻,幽香暗生。 相比起半路發(fā)家的霍家,賀家更配得上名門望族。所以?一路走來,見到霍家后花園如同明清古園般的建筑,賀棣棠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你之前不是說,有話想和我說嗎?” 蟬鳴叫囂著暑熱,霍南笙聲線清脆,給人以?涼柔感。 賀棣棠思忖半晌,遲疑著,是否要和她?開誠布公的洽談,還是如同過去以?往的每次照面,從言語到神態(tài),都是包裝過的虛偽。沉默間,冷不防撞上霍南笙的視線。 她?眼神干凈,筆直地?望向他。 “你應(yīng)該知道?,今晚我和我爸,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吧?”面對她?的純粹,賀棣棠決心撕開偽裝,將真實的一面暴露給她?。 霍南笙:“知道?。” 賀棣棠追問:“真的知道?嗎?” 霍南笙笑了下,輕飄飄地?說:“相親啊——” 賀棣棠笑不出來,“你好像并不排斥和我相親?” 霍南笙:“排斥有用嗎?” 賀棣棠一愣。 “沒用,”她?自問自答,“所以?接受就好。” 她?這淡然如菊的態(tài)度,令賀棣棠想當(dāng)?然地?以?為:“你該不會相過很多次親了吧?” “我說這是第一次,你信嗎?” “……信?!币?霍家現(xiàn)在的地?位,倘若真有人和霍南笙相親,恐怕那人在相親前,都要在圈內(nèi)大肆地?宣揚一番。 沉默。 唯有蟬鳴。 霍南笙走得累了,在石椅上坐下。 她?拿出手機,發(fā)了條消息,幾分鐘的功夫,便有傭人送了果盤茶水過來。 “喝點兒?水果茶吧,剛煮好的?!被裟象系沟牡谝槐?,遞給賀棣棠,繼而才給自己倒。 是真的剛煮好。 杯面還冒著熱氣兒?。 賀棣棠喝了口,清甜爽口,但?他還是皺眉。 大概沒有年輕人會在夏天喝熱飲,霍南笙又讓傭人拿了點兒?冷飲過來:“這是楊梅荔枝飲,這是西瓜汁兒?,里頭加了冰塊兒?,你應(yīng)該能接受?!?/br> 西瓜汁冰冰涼涼,入肺沁脾,半杯下去,盛夏的燥熱似乎蕩然無存。 賀棣棠打趣霍南笙:“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怎么?像上了年紀(jì)的老人,這個季節(jié)還喝熱的?” 霍南笙只說:“我胃不太好,不能喝太刺激的?!?/br> 她?的話讓他陡然想起那杯冰美?式。 “我那天——” “——偶爾喝一點兒?也沒什么??!被裟象弦灿浧饋恚?一筆帶過,她?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話題,繞回正題來,“你應(yīng)該不止想找我說相親的事兒?吧?還有什么?事兒??” 杯里的西瓜汁都喝完了,杯壁仍帶有涼意。 賀棣棠無端手心緊張地?冒汗,熱汗與涼水混在一起。他放下杯子,手握成拳,正準(zhǔn)備開口時,一道?尖銳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寂靜。 賀棣棠躁郁煩悶地?看向手機,看清來電人是誰后,眉頭皺起。 “抱歉,工作電話,必須得接?!彼忉尅?/br> 霍南笙表示理解。 無人駕駛項目迫在眉睫,技術(shù)部的人幾乎天天在加班。賀棣棠今晚這趟,還是請了假出來的。 技術(shù)部的人給他打電話,也是因為開發(fā)項目遇到了難題,賀棣棠眉頭緊鎖,邊和那邊的人溝通,邊起身往外走,情急之下,只來得及和霍南笙說一句:“我得回公司一趟,過陣子等?我稍微閑了再?和你說?!?/br> 不等?霍南笙回應(yīng),他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霍家宅院太大,賀棣棠一時間找不到出口,還是管家?guī)鋈サ摹?/br> 管家送走賀棣棠后,回到茶室,“賀少爺回公司加班了。” 下棋下的正愉悅的霍起陽,聽到這話,手里執(zhí)著的黑子,緩慢沉重地?放在棋盤里。 賀榆眉頭皺起:“他什么?時候回的?怎么?沒和我說一聲?” 管家:“他接了電話后就往外跑,應(yīng)該是抽不出時間和你說?!?/br> 賀榆:“這小子!” 霍起陽掀了掀眼皮,緩聲道?:“年輕人熱愛工作是好事兒?,老賀啊,你作為父親,要經(jīng)常提醒他,讓他別總是忙于工作,而疏忽了人生大事?!?/br> 賀榆賠笑著:“當(dāng)?然,當(dāng)?然?!?/br> 賀棣棠提早離開,賀榆面上掛不住,如坐針氈。 沒過多時,賀榆找了個借口離開霍家。 賀榆一走,李夕霧也很有眼力?見地?說:“我還有點兒?事,姑父,表哥,我先走了?!?/br> 頃刻間。 茶室里只剩下霍起陽父子二人。 霍以?南起身,代替李夕霧,坐在了霍起陽的對面。 他執(zhí)白?子,替李夕霧下沒下完的棋。 霍起陽沒那個心思:“不下了,讓人推我回房間。” 霍以?南朝門邊站著的管家看了一眼。 管家會意,退出茶室,離開前,把門關(guān)上。 霍起陽眼睫一顫,臉部的那條刀疤也跟隨著,不可遏制地?顫抖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 “父親,我們聊聊?!?/br> 相比于霍起陽的正襟危坐,霍以?南姿態(tài)閑散,像是尋常父子的聊天。 霍起陽:“你要和我聊什么??” 霍以?南:“邊下棋,邊聊?!?/br> 霍起陽咬了咬牙,執(zhí)黑子,下棋。 只是,每一步,步履維艱。 霍以?南慢條斯理地?下棋,語氣悠哉:“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南笙不可能也不可以?去相親?她?的未來伴侶,必須是她?自己挑選,而不是你們安排的?!?/br> “那你也應(yīng)該清楚,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霍家大小姐。因為是霍家大小姐,所以?她?可以?享受著富庶給她?的便利,享受著一堆司機傭人為她?鞍前馬后,隨隨便便一件首飾都要上百萬……沒了這層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霍起陽脊背往后靠,松散的坐姿,睥睨向霍以?南。 他想要在這場對話里,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 “她?不能既要金錢帶來的優(yōu)渥生活,又要追求自由戀愛。憑什么?呢?她?的人生到現(xiàn)在為止,都是霍家給她?創(chuàng)造的,不要談什么?她?自己沒出一份力?這種話,她?一個小姑娘的力?量,微不足道?。換做是任何一個人,但?凡她?智力?正常,被?養(yǎng)在霍家,我照樣能把她?養(yǎng)成大家閨秀,你明白?嗎?” “有付出就要有回報,以?南,你可以?不聯(lián)姻,那是因為放眼整個豪門圈,沒有任何人能夠真正意義地?配得上你。但?是霍南笙不行,她?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與我給她?的,不對等?。她?只有聯(lián)姻,才能回報霍家對她?的付出。” 霍以?南淡聲反問:“那又怎么?樣?” 霍起陽:“你——” 霍以?南低頭理著衣袖,心不在焉的語調(diào),緩緩說:“如果你想安享晚年的話,就老老實實待著,少管南笙的事兒?,也少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br> “霍以?南!”霍起陽怒火中燒,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盤。 棋子四散,落了滿地?。 霍起陽氣得渾身發(fā)抖,手指著霍以?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么?不愿意讓她?聯(lián)姻!我讓你們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兄妹,所有人眼里,你們是至親至愛的兄妹……” 他聲音也是顫的,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情緒后,將沒說出口的那句話,咬牙切齒地?說了出來。 “她?是你meimei,你喜歡誰都可以?,除了她??!?/br> 死一般的沉寂。 霍以?南沒有任何被?拆穿的慌張。 他伸手,將松了的領(lǐng)帶拉緊,十指微動,他唇畔彎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哥哥喜歡meimei,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賀棣棠離開后, 霍南笙又在外面待了會兒,喝了兩杯花果茶,才回屋。 宅院里?一片靜好, 傭人們訓(xùn)練有素地忙碌著,管家陳伯雙手背在身后,慢吞吞地由茶室的方向晃悠到霍南笙這邊。 霍南笙:“陳伯, 哥哥他們還在茶室里下棋嗎?” 管家:“沒有,賀先生走了,表小姐也有事?走了,這會兒就你哥哥和父親在茶室里待著。” 霍南笙年幼時期也被要求上過?圍棋課,然而她?對圍棋提不了一點兒興趣, 始終覺得該門課程, 枯燥, 乏味。為期三年的?圍棋課結(jié)束后, 霍南笙對圍棋唯恐避之不及。 “他們在下棋是嗎?”她?興致索然,“我上樓休息了。” 轉(zhuǎn)身上樓之際。 “南笙——” 身后,響起霍以南熟悉的?嗓音, 溫潤, 無波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