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遙沒多猶豫，干脆去隔壁叫了還未睡下的中年人，又將崔掌柜女兒叫了出來，三人一起圍著后院捉貓。

    崔掌柜女兒半信半疑，一直勸柳遙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是真的妖物該怎么辦。

    就聽一邊看熱鬧的殷月離淡淡開口，“不是妖物，不只你這院子里，便是整個西北邊關(guān)也沒有妖物的存在。”

    “當真？”崔掌柜女兒驚訝。

    殷月離沒有說話，只隨意點頭。

    止戈山是祂沉眠的地方，妖物不比雪煞，對危險的感知力遠比普通的動物敏銳，自然不可能留在附近。

    沒等女子再開口詢問，柳遙那頭已經(jīng)瞧見一抹雪白的身影從墻角下閃過，連忙招呼幾人，“找到了，在那邊！”

    中年人精神一振，舉著網(wǎng)兜便沖過去，卻不小心撲了個空，險些絆倒在地上。

    柳遙也跟著追上去，卻還沒等靠近，已經(jīng)有陰影竄過，一把將那白影拖住，五花大綁送到了柳遙的面前。

    見他不動，還非常體貼地把東西塞進了網(wǎng)兜里面，順便扯了下柳遙的衣擺。

    柳遙挑眉瞧身邊人。

    殷月離指了指他手里的網(wǎng)兜，“不錯，抓到了?！?/br>
    柳遙：“……”行。

    喵喵喵。

    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在柳遙的網(wǎng)兜里拼命掙扎，張牙舞爪。

    “居然真的是貓?！敝心耆朔鲋ドw走過來，簡直看傻了眼。

    如果只是貓的話，那他們兩家這些天都在折騰什么，腦子都進水糊涂了嗎。

    而且仔細看的話，眼前的白貓似乎還有些眼熟，很像是這幾天里總被他嬸子投喂的那一只。

    不是妖物作祟，罪魁禍首也已經(jīng)抓到了，殷月離徹底失了興趣，打算帶柳遙先回去。

    那邊柳遙卻并沒有盡興，探頭探腦像是還想留下來看熱鬧。

    “還沒玩兒夠？”殷月離無

    奈。

    柳遙搖頭，露出期待的表情。

    事情明顯還沒結(jié)束，這個時候走了才是真的虧了。

    “那便再留一會兒，”殷月離只能妥協(xié)，“不過最多到子時之前，不能太久?！?/br>
    “嗯，都聽你的?！绷b趁著夜色親了祂一下，迅速點頭。

    后院動靜太大，好多留在店里的伙計都被吵醒了，就連之前跑出去的崔掌柜女婿，也不知什么時候面色鐵青的推門走了進來。

    書生臉上依舊帶著少許恐懼，卻強撐著開口道。

    “呵，我早說了不是什么妖物作祟，偏你們不肯相信，怎么樣，眼下事情總算清楚了吧?！?/br>
    “可……”崔掌柜搖了搖頭，心底仍是困惑。

    白影和貓叫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但早上門前死掉的小動物該怎么說，還有他和女兒的身體每況愈下，總不可能也是自己的錯覺吧。

    “行了，”書生不耐煩，擺了擺手道，“趕緊將那兩個騙子弄走，還有這只貓也是，弄死了直接丟河里去，一點小事折騰這么久，真是晦氣。”

    “弄死？”崔掌柜女兒嚇了一跳，不敢置信望著自己的夫君。

    “當然要弄死，”書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還在為之前丟臉的事生氣，“一只畜生也敢裝神弄鬼的出來嚇人，不弄死了難道還留著它不成？”

    剛將小貓從網(wǎng)兜里拎出來的柳遙眉頭微皺，聞言有些不舒服道，“這貓才多大，估計只是夜里不小心嚇到人，教訓(xùn)一下也就算了，何必要殺了它?！?/br>
    “你怎么知道它是不小心，而不是故意在這里嚇人的，”書生冷笑，“說不準，這貓還真是什么妖物，這種害人不淺的畜生，還是早點弄死了干凈。”

    “你……”柳遙還沒見過這樣不講道理的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嘴。

    懷里的小貓抿著雪白的耳朵，軟軟叫了一聲，表情十分可憐。

    “的確是故意嚇人沒錯，”殷月離走到柳遙身邊，將小貓拎起扔進中年人的懷里，“卻并非是為了害人，而是為了救人?！?/br>
    什么意思？

    柳遙疑惑抬頭，其他人視線也跟著轉(zhuǎn)了過來。

    殷月離望了望四周，終于將目光落在墻角的水井上，“我方才注意到，崔掌柜家的糖水鋪和隔壁的果脯鋪，應(yīng)該是共用的同一口水井?！?/br>
    眾人點頭，糖水鋪和果脯鋪都有糖水在賣。所以對水質(zhì)的要求比較高，井自然也比尋常的水井挖得要深，維護起來比較麻煩，便干脆共用同一口水井了。

    “你們兩家不妨找人去檢查一下，看看那水井里面，或者日常用來存水的容器里面，是不是被放進了什么東西。”

    “您的意思是，有人在井水里下毒？”崔掌柜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又不是瘋了，誰會在水井里面下毒？”中年人按住懷里的小白貓。

    柳遙先是不解，隨即看了看不斷掙扎的小貓，忽然反應(yīng)過來。

    “對，”殷月離目光深遠，轉(zhuǎn)向一旁臉色慘白的書生，“是誰呢。”

    第51章

    書生神色驟然大變，這回無需殷月離多說，所有人都看了出來。

    崔掌柜一臉驚訝望著自己的女婿，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都看著我做什么，”書生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道，“就算井水里真的有毒，又與我有什么干系，我是瘋了嗎，在自家的井水里下毒？”

    “可你最近……的確沒在家里吃過飯?！贝拚乒衽畠亨?。

    “那是因為我已經(jīng)在書院那邊吃過了，”書生氣急攻心，伸手指著柳遙的方向，“哦，我明白了，毒其實是你們下的吧?！?/br>
    “什么妖物作祟，什么井水有毒，都是你們提前布置好的，為的就是故弄玄虛好從我們家里騙錢！”

    “話不能這樣說，”不等柳遙說話，中年人先不滿道，“仙師的事情是從昨日才開始傳起來的，而鬧妖物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十幾日了，你家是有什么金山銀山嗎，值得人家仙師這么花心思算計?！?/br>
    柳遙暗自搖頭，這書生雖然看似精明，但其實膽量有限。所以還沒等證據(jù)出來，自己便先亂了陣腳。

    這回不用報官，院里眾人都已經(jīng)看出不對。

    后院昏暗，只有房檐下亮著一盞燈籠，幾名伙計在旁邊竊竊私語，崔掌柜的臉色也跟著越來越沉。

    “真的不是我，”書生也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的有些過度，連忙轉(zhuǎn)向崔掌柜道，“爹，您是知道我的，我馬上便要鄉(xiāng)試了，犯不著冒險做這種事情?！?/br>
    “爹?！迸恿駸o主，忍不住低低喚了聲。

    崔掌柜深吸口氣，正想讓眾人都散了，等真相查清楚之后再說，忽然聽見不遠處中年人「咦」了一聲。

    “我想起來了，”中年人一拍膝蓋，指著那名書生道，“我之前在城門口附近見過你，就上月初的事，我看見你和個穿藍衣的女人站在一起，說自己不打算考鄉(xiāng)試了，讓對方再多等幾日，等事情了結(jié)了就去找她?！?/br>
    中年人認識崔掌柜也認識書生，卻沒有仔細瞧過崔掌柜的女兒，當時只以為是夫妻倆在說悄悄話便沒有往心里去。

    如今聽書生說什么馬上就要考鄉(xiāng)試了，才忽然記起來。

    細想想便能發(fā)現(xiàn)，那日見到的女子是個瓜子臉，個子也不矮，根本就不是崔掌柜的女

    兒。

    哦，圍觀的伙計全都恍然，原來是在外面有了旁人。所以打算下毒搶奪家產(chǎn)，結(jié)果不小心連累了鄰居。

    “而且這個也好驗證，”似乎還嫌不夠，中年人繼續(xù)開口道，“既然這小子不打算考鄉(xiāng)試的話，那自然也不會再用心念書了，只要托人去書院問一問夫子和同窗，應(yīng)該很快就能弄清楚了?！?/br>
    崔掌柜臉色凝重，顧不得再給女婿留情面了，揚聲叫來圍觀的伙計，“現(xiàn)在，馬上到書院去，問問姑爺有沒有認真讀書，還有最近是否與一陌生的女子來往過密?！?/br>
    “是?！北稽c到的伙計連忙應(yīng)聲。

    書院有許多書生都喜歡徹夜讀書，這會兒雖然晚了，但還沒過子時，估計還能找到院里的人問話。

    聽到崔掌柜叫伙計去書院詢問，書生頓時慌了神，有些后悔剛才冒險回來了。

    他以為這兩人最多只能查出井水有問題，卻沒想到還能牽扯到自己身上。

    不，還沒有報官，一切都還來得及。

    “你要去哪兒？”崔掌柜上前試圖阻攔，卻被對方一把推開，險些沒撞到墻上。

    “讓開！”書生雙眼發(fā)紅，必須馬上離開，報官需要時間門，且他還沒有來得及殺人，只要能趕在官府之前遠走高飛，就不會再有人過來抓他了。

    書生腳下不停，只感覺自己跑出了后院，跑出了宴城，直往城外的樹林跑去。

    急促的風聲在他耳邊呼嘯。

    “夫君！”有人在身后尖叫一聲。

    書生猛地抬眼，卻見幻境消散，哪里還有什么城外樹林，只有一口熟悉的水井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水井？書生心臟驟停，再想停下時卻已經(jīng)晚了，天旋地轉(zhuǎn)，冰冷的井水瞬間門將他吞沒其中。

    后院里亂成一團，幾個伙計七手八腳將書生撈出水井。

    被救上來的書生瘋瘋癲癲，一直說有妖怪要將他拖進水里，之后掙扎撞在井壁上面，徹底昏死了過去。

    鬧了一個晚上，事情終于有了結(jié)果，眾人散去，崔掌柜叫人將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書生關(guān)進柴房，準備天亮的時候再送去官府。

    在井水里下毒并不是小事，想到自己當初看中書生的才華，一力主張將女兒嫁給

    對方，還不惜花大筆銀子供對方讀書，崔掌柜就忍不住沉沉嘆了口氣。

    唯一慶幸的是，大約也是怕事情鬧大。

    故而書生只是在盛放井水的容器里下了毒，毒性還算緩和，幾乎沒有影響到兩家店里的客人，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院子里，小貓軟軟喵了一聲，被柳遙還給了崔掌柜的女兒。

    女子神色溫柔，這只小貓經(jīng)常在附近游蕩，平日都是由她和隔壁的周嬸子負責投喂的，原本不過是天冷看它可憐，沒想到如今竟被對方救了一命。

    女子揉了揉小貓的腦袋，“它之前應(yīng)該是想要提醒我們吧，所以才會將飲用過井水的小動物扔在門前，還有半夜時候的鬼影和貓叫，也是因為夫君總習慣在夜晚里下毒，它發(fā)現(xiàn)了所以想引我們出去吧。”

    只可惜，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事情的真相。反而將整件事當成了妖物作祟，也多虧了柳遙的到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小貓晃了晃尾巴，用耳朵蹭著女子的手心。

    “你們之后打算怎么辦？”柳遙問。

    女子沉默片刻道，“嗯，夫君就交給官府去處理吧，無論什么結(jié)果我都能接受。至于這只貓，我和阿爹會好好照顧它的，仙師不用擔心?！?/br>
    “那就好?！绷b看了眼女子懷里的小貓，放心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