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他們是一路人

    陛下需要容隱，容隱就一直待在她身邊做個影衛(wèi)。

    陛下需要攝政王，夜皇就是朝堂上無堅不摧的護(hù)盾。

    他這一生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護(hù)她平安。

    晏姝沉默良久，緩緩在長榻上躺了下來，自然而然地把腳翹在夜皇腿上，帶著點放松的姿態(tài)。

    夜皇低眉，溫柔地替她捏起雙腿。

    “夜容煊以前也給本宮捏過腿?！标替鋈婚_口，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意味。

    像是嘲弄，像是唏噓，像是糾結(jié)。

    夜皇動作微頓，默默轉(zhuǎn)頭望著她：“如此溫馨的時候，陛下能不能別提那個掃興的人？臣跟他不一樣?！?/br>
    晏姝挑眉：“你這是抗議，還是不滿？”

    “都不是?！币够史砰_她的腿，整個人傾身覆了上去，頎長健碩的身軀把晏姝牢牢困在自己的臂彎之間，“臣十多天未見陛下，本就忍受著相思之苦，陛下這會兒還提起別的男子，哪怕他已經(jīng)成了臭水溝里的老鼠，臣還是會不開心?！?/br>
    晏姝不發(fā)一語地盯著他的臉，四目相對，前者神色坦然，反而是夜皇耳根子微紅，有些不自在地調(diào)整了一個姿勢。

    原本霸氣側(cè)漏的姿勢和語氣，瞬間成了溫順奶狗風(fēng)。

    “你此時的反應(yīng)和說話的語氣像容隱?！标替旖俏P(yáng)，眼底泛著幾分戲謔，“是不是忘了自己此時是攝政王的身份？”

    夜皇沒忘。

    但是暖閣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管扮演什么角色，都只有晏姝可以看到。

    不用擔(dān)心在外人面前折了攝政王的威嚴(yán)。

    “言歸正傳吧，不正經(jīng)的事情留著晚上再做?！标替罅四笏哪?，步入正題，“姬鶴羽明年開春要來楚國，是怎么回事？”

    夜皇正因為那句“不正經(jīng)的事情”晃神，隨即便聽到晏姝提起姬鶴羽，難得懵了一瞬，慢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

    他默默起身在榻上坐下來，繼續(xù)給晏姝捏腿：“景王派出去的心腹半路被截殺，跟姬鶴羽的人沒來得及接觸，但司徒離淵八月份來皇城覲見皇后一事，姬鶴羽卻知道。”

    晏姝闔眼說道：“姬鶴羽身為太子，本性多疑，他跟司徒離淵合作本就就是因為缺錢才為之，自然會多幾分戒備?！?/br>
    “是?！币够庶c頭，語調(diào)沉穩(wěn)不驚，“姬鶴羽近來得知楚國是皇后掌權(quán)，且這個皇后還是南昭女皇留在楚國的親生女兒，心里驟然生出危機(jī)也是正常反應(yīng)?！?/br>
    南鏡初回南昭之初，南昭文武大臣各有自己的勢力黨羽，女帝后宮也確實因為平衡朝中勢力而進(jìn)了不少人。

    但這些年來女帝一無所出。

    他們寧愿女帝過繼一個宗室子，也從未想過要讓南鏡的親生女兒回去南昭繼承帝位，就是因為晏姝身上流著楚國的血脈。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是每一個國家君王貴胄都會謹(jǐn)記的規(guī)矩。

    所以多年前，幾乎沒有人在姬鶴羽面前提起晏凌風(fēng)和晏姝這對兄妹。

    可現(xiàn)在他已知道實情，還得知晏姝做了楚國皇后，并掌了攝政大權(quán)。

    局勢如此發(fā)展，讓他敏銳地嗅到了幾分威脅和不安，且這種威脅并不是無中生有，所以就興起了來大楚一探究竟的想法。

    若晏姝真的對他造成了威脅，他大概還得評估大楚的兵力如何，想要更快地除掉楚國皇后，是應(yīng)該直接發(fā)動戰(zhàn)爭，還是派刺客來刺殺？

    晏姝淡哂：“所以他要親自來看看？”

    “嗯。”夜皇點頭，“不過出訪他國是一件大事，必須請示女皇的同意，且準(zhǔn)備充足才能啟程?！?/br>
    出使他國需要能言善道的使臣，需要精良的護(hù)衛(wèi)，還要準(zhǔn)備拿得出手的見面禮。

    并且出使他國總要選一個正當(dāng)?shù)睦碛伞?/br>
    所以他們還有的準(zhǔn)備。

    待明年南昭太子抵達(dá)大楚，從隨行而來的使臣和衛(wèi)隊配備，或許能窺出南昭女皇的真實想法。

    晏姝淡漠一笑：“既然他想來，那就來吧?！?/br>
    來了就別回去了。

    “若是讓南昭女皇和百官知道，他們的太子跟楚國親王勾結(jié)，還私自把漠北的肥沃之地賣給了商賈……”晏姝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不知南昭君臣是什么反應(yīng)。”

    夜皇道：“我們也可以借用這個秘密拿捏姬鶴羽，讓他主動供出他跟景王之間的關(guān)系?！?/br>
    晏姝睜開眼，定定看著他。

    這一刻若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突然就沒了任何想法。

    只是覺得……他們倆確實是一路人，總是走一步就看到了十步之外，習(xí)慣未雨綢繆，防范于未然。

    心有城府，精于算計。

    他們是九天之上最合適的同袍，身心最契合的伴侶——可以立下終身契約的那種。

    “皇后陛下?！蹦细枵驹谂w外出聲，打破了室內(nèi)安靜，“元寶稟報，說丞相大人請陛下至勤政殿一趟，有要事稟報?！?/br>
    晏姝從長榻上坐起身：“這些重考學(xué)子的卷子已經(jīng)批閱結(jié)束，丞相大人應(yīng)該是送結(jié)果來了?！?/br>
    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她舉步往外走去：“擺駕勤政殿。”

    “是?！?/br>
    晏姝所猜沒錯，丞相不但帶來了重考中榜的名單，還帶了幾份卷子過來。

    勤政殿里除了南丞相，武王和其他兩位副監(jiān)考官也在。

    隨著一聲“皇后陛下駕到！攝政王——”唱喝響起，勤政殿里幾人表情微微一變，行禮之前，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跨進(jìn)門檻的皇后和攝政王。

    武王眼神微暗，唇角不自覺地抿緊，攝政王居然跟皇后一起出現(xiàn)？

    這是巧合？

    還是說，攝政王一直跟皇后在一起？

    “臣等參見皇后陛下，參見攝政王?！蹦县┫嗦氏刃卸Y的聲音，拉回了武王的失神。

    他斂了斂眸，恭敬行禮。

    晏姝抬了抬手：“都不必多禮?！?/br>
    晏姝走到御案后坐下，語氣淡淡：“攝政王出去辦案剛回來，本宮方才召他在鳳儀宮議事，聽到元寶說丞相大人在此，便跟攝政王一道過來了?！?/br>
    “邀請攝政王去鳳儀宮議事？”武王皺眉，“這是不是有些不合規(guī)矩？”

    第268章 真是瘋了

    “確實不合規(guī)矩?！标替Z氣淡淡，“不過本宮不在意，攝政王也不會在意?！?/br>
    不合規(guī)矩的事情何止這一件？

    她連皇位都敢肖想，其他的不合規(guī)矩之處，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武王沒再說話，只是表情看起來已不太好看。

    晏姝沒理會他，示意丞相直接進(jìn)入正題。

    臘月里重考的這批卷子確實已經(jīng)批閱結(jié)束，整個流程嚴(yán)謹(jǐn)保密，在結(jié)果出來之前，絕不會泄露任何一位學(xué)子的信息。

    但名次排出來之后，卷子便不再是秘密，好的文章供人翻閱傳看已屬常態(tài)。

    南丞相把其中較為出彩的幾篇文章呈給晏姝：“這幾份是補(bǔ)考學(xué)子中最優(yōu)秀的幾篇，陛下請過目。”

    南丞相呈遞上來的幾篇是《策論》，幾位優(yōu)秀學(xué)子借著此次科舉舞弊一事，把朝堂和官場中還存在的一些不足指了出來。

    當(dāng)然，每個人寫的側(cè)重點不同。

    有人提出應(yīng)該嚴(yán)厲懲治貪官昏官，這些人的存在不但是對學(xué)子的不公平，更是對天下蒼生的不公。

    有他們在，大楚會一點點被蛀蟲腐蝕，衰敗是早晚的事。

    還有的言辭激烈，控訴地方有如此多的昏官，定是朝中背靠大樹，有人庇護(hù)，請求皇后徹查，還社稷一個清明。

    言語中只差沒指明皇帝昏庸，才養(yǎng)出了如此多的昏官，想要清除這些蛀蟲，必須施以重典。

    晏姝極有耐心地把他們的文章一篇篇看完，須臾，緩緩抬眸看向南丞相：“丞相大人覺得他們寫的怎么樣？”

    “道出了事實，提出了建議?！蹦县┫嗳逖乓恍?，“雖語氣略失恭敬，但膽子確實夠大，文章也做得好?！?/br>
    晏姝也是如此想法。

    她當(dāng)下最需要的就是敢想、敢說、敢干的年輕新貴，初生之犢不畏虎，才敢言其他人不敢言之語，做其他人不敢做之事。

    若這種有膽魄的學(xué)子多一些，定能好好殺一殺朝中那群迂腐老狐貍的氣焰。

    “他們應(yīng)該感到幸運(yùn)?！蹦县┫嘤懈卸l(fā)，“如此特殊時期，正好遇到需要用人且圣明寬容的主子，否則若是攤上一個剛愎自用的君王，如此犀利的言語，只怕獲罪的可能性更大。”

    晏姝慢慢翻閱幾份卷子，心里贊同丞相的話，卻也體諒學(xué)子們的心情：“有才華之人難免心高氣傲，他們在桐城、寧州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心里有所不滿也是正常，而那些貪官都是朝廷養(yǎng)出來的，責(zé)任無法推脫?！?/br>
    雖然貪官是先帝在位時就有，跟晏姝無關(guān)。

    但她無法否認(rèn)如今朝廷從上到下蛀蟲太多，舞弊案所展現(xiàn)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

    她既然接過大權(quán)，自然也要承擔(dān)起上一任皇帝留下的爛攤子。

    晏姝把卷子整理好放在一旁，淡道：“明天早朝之后，宣這幾位學(xué)子進(jìn)宮，本宮要當(dāng)面與他們談?wù)劇！?/br>
    “是?！?/br>
    “此次中榜的所有學(xué)子，明年照常參加春闈，與其他學(xué)子一起。”

    “是?！?/br>
    秋闈一事至此算是有了個圓滿的結(jié)果，該處置的官員已經(jīng)被捉拿歸案，受到不公的學(xué)子也補(bǔ)了科考機(jī)會。

    但是晏姝心里清楚，這偌大的江山之下，萬千黎民百姓之中，不公正的事情成千上百，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陰暗。

    她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足以驚動天下的大事——如篡位謀反、科舉舞弊、貪墨大案、滅門慘案這些都可以順利呈到御案上。

    哪怕有人隱瞞不報，或者因為利益而阻撓上報，但有玄隱殿在，總會被知道。

    可那些相較于江山社稷而言的小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