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魚：“……我難道像是那種會為難別人的人？”

    “像！”李美麗說得斬釘截鐵，“不過嘛，肯定是別人先來為難你，你才會為難別人?！本吞K魚這個懶性子，讓她去挑釁別人，就是在為難蘇魚自己。

    蘇魚想想，跟她說了王嫂的事情，末了說：“可惜你沒看到我怎么大發(fā)神威?！?/br>
    李美麗：“對哦，好可惜，那位嫂子的臉色肯定很精彩?！?/br>
    “別光說我了，說說你？”蘇魚說這些，只是想讓李美麗不要擔心她在部隊的生活，但她更想知道李美麗和錢家的事情，她不是傻子，錢俊對李美麗耍流氓沒成功，但這件事已經鬧大，知道的人絕對不少，有些人根本不會管真相如何，只會自己臆想，然后推測出自己想的那一套，按在李美麗身上，不顧美麗是受害者，謠言能殺人……

    李美麗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些，對別人，她不想提這件事，但蘇魚不一樣，蘇魚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兩個有時候也像是親姐妹一樣。

    蘇魚心微微一沉：“跟我說說那天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美麗嘆息一聲：“那天吃完喜宴從你老家回市里，錢家人立刻找上我家，找我鬧，要我松口把錢俊弄出來，我當然不同意，錢家來的人多，我們家也不是吃素的，我們吵了起來，甚至差點打起了架，最后沒打成，因為公安同志來了……”

    蘇魚仔細聽著李美麗的話，李家錢家人口都不少，不存在誰絕對壓倒誰的情況，所以兩家僵持下來了，誰也奈何不了誰，但錢家太陰損了，到處去傳李美麗不檢點，反倒把加害者錢俊說成無辜的人，而李美麗成了勾.引不成惱羞成怒的惡毒女人，完全是顛倒黑白，胡言亂語。

    但是，還真的有人聽信了這些話，說李美麗是壞同志，思想有問題，因為流言傳到飛快，還引來了那些不安好心的紅小.兵，李美麗差點要被捉去游街，幸好蘇魚讓陸紹宗幫忙請人調查，陸紹宗戰(zhàn)友就在公安局工作，調查速度夠快，捉到錢家把柄的一點蛛絲馬跡，順藤摸瓜下去，摸出了好大一串黑料，錢家自顧不暇，顧不上李美麗這邊。

    現在錢家除了小孩子，大人全部被捉了去，至今不見人影，那些關于李美麗的流言不攻自破，但是，傷害已經造成，影響仍然在。

    蘇魚拍拍李美麗的背，滿臉愧疚：“美麗，我……”

    “別說話！”李美麗伸手，一把捂住蘇魚的嘴巴，然后壓低聲音，“要不是你和陸同志，還有陸同志的戰(zhàn)友，我現在可能早就被那些缺德的剃了陰陽頭，可能正在游.街.示.眾，可能已經被押送去哪個偏僻農場進行勞.改，反正絕對沒有現在好，我肯定很慘很慘，還有我家也是，做錯事的又不是你，根本不需要你跟我道歉的，別再說了啊，再說，我跟你翻臉了?！?/br>
    看李美麗努力做出兇巴巴的表情，蘇魚點點頭，李美麗才愿意松開手。

    李美麗瞄瞄蘇魚房間的窗戶，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你不知道，原來錢家跟革wei會某個領導私底下有利益關系，還有一些不能公開說的交易，我知道的不多，就是一星半點，之前我們不知道錢家有這一層關系，還以為兩家差不多，所以一點也不打怵，但要是沒人幫忙，這回我們家真的要栽！”

    電光火石之間，蘇魚想通了，為什么原著里李美麗戲份那么少，原來是因為錢家？！

    “這回鬧大也好，省得錢俊那個畜生繼續(xù)禍害人，也不知道以前錢家到底害了多少人?！崩蠲利愃λ︻^。

    蘇魚問：“所以，沒有人站出來？”

    李美麗：“也不是沒有人站出來，背地里肯定查到，但沒有公開人家的姓名，這樣就很好，有我一個被傳得滿城風雨的女同志足夠了——”

    “美麗！”蘇魚握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你，真的沒事？”

    就算是性格多么好的人，被人這么污蔑議論，都不會好受，如果因為抑郁也不奇怪，她不希望美麗因為這件事性情大變。

    李美麗怎么可能不難過？她又不是沒有心的木頭人。

    “放心，那些人現在不敢當著我的面說，背地里怎么說，我管不著，也妨礙不著我，我可不是那種只會逃避的人，我只會越戰(zhàn)越勇，他們越說，我就要越光鮮亮麗?！?/br>
    蘇魚除了安慰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因為她管不住別人的嘴巴，就算能管住嘴巴，也管不住別人怎么想。

    李美麗：“我現在已經沒有之前那樣難過了，我有工作，要家人護著，長得也不錯，樣樣都好，我怕什么？”

    蘇魚想說，要不要先去別處住一段時間？但李美麗這一走，說不定還會產生新的流言。

    “滾！你給我滾！”外面忽然傳來一聲爆喝。

    蘇魚一驚，回過神，看向李美麗：“是你媽！”

    李美麗蹭一下跑去窗戶邊，往外一看，頓時，眼睛紅了：“是孫大娘和孫三柱?！闭f著，人已經沖出去，她要下樓去。

    孫大娘？孫三柱？

    蘇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還是緊跟李美麗的腳步。

    “小魚?！崩盍蘸白√K魚。

    蘇魚晃晃身體：“媽？到底怎么回事？”她模糊地能猜到一點，但卻不確定。

    李琳長嘆一聲：“謠言害人，美麗那件事傳得那么快，孫大嘴功不可沒，她見天就跟人家說美麗被人耍流.氓了，還說一些亂七八糟不干不凈的話，說美麗是……這些污糟話我也說不出口?！?/br>
    蘇魚怒氣上涌，緊捏拳頭：“那個孫三柱，是不是還沒死心？”

    李琳：“是，孫大嘴帶著孫三柱上門，說只要美麗嫁給孫三柱，他們就不嫌棄美麗被、糟蹋了，哎，明明就沒有的事，到她孫大嘴嘴巴里，卻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也不怕有報應?！?/br>
    “你別沖動，你蘭姨心里有數，絕對不會讓孫三柱得逞。”李琳怕蘇魚關心則亂，拉著她說。

    蘇魚按捺著：“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彼趺茨茏屆利惐粍e人這么欺負？

    李琳：“交給媽吧，我跟你蘭姨打配合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再說，你蘭姨厲害，說不定也用不上我?！?/br>
    到了樓下，已經有不少人圍著看，蘇魚根本擠不進去里面，便聽得孫大娘扯起嗓子大聲嚷嚷：“現在也只有我家三柱看得上李美麗，李美麗現在就一破.鞋，清清白白的人家，誰愿意娶她？哼，王蘭，你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哪還有媒人敢上門？一個都沒有！之前那些愿意跟李美麗相親的，全部走光了，你說，還有誰會娶李美麗？”

    孫大娘越說，語氣里越是帶著股得意和高高在上，仿佛孫三柱愿意娶李美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做出了犧牲一樣。

    孫三柱趁機說：“是的，我愿意娶李美麗，我不計較她的、過去，我愿意接受她的全部，”頓了頓，他滿是疑惑地問，“李美麗，我都這樣了，你為什么不愿意嫁給我，除了我，你沒有別的選擇?！?/br>
    孫大娘立刻幫腔：“就是，三柱說的在理，大家也來評評理，你們說，三柱愿意娶李美麗，可不是李美麗占了大便宜嗎？”

    孫三柱：“李美麗，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不然的話，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br>
    孫大娘跟唱戲一樣大聲：“趕緊嫁了，要是三柱后悔了，你都沒地兒后悔去！”

    蘇魚：“！”

    拳頭硬了。

    作者有話說：

    雖然很晚了，但今天還是成功日萬啦，大家晚安(づ￣ 3￣)づ

    第35章

    蘇魚真的有一種拿針縫上孫大娘孫三柱嘴巴的沖動, 人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但還輪不到她沖動，王蘭就先出手了。

    王蘭氣極反笑：“癩.□□想吃天鵝rou，孫三柱，你也不回去照照鏡子, 竟然敢這樣走出來嚇人, 孫大嘴, 你今天的嘴是吃了屎，怎么臭氣熏天？”

    “我的閨女, 她想什么時候嫁人就嫁人, 不想嫁人, 我養(yǎng)她一輩子！”

    “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什么主意？等著, 以后我一有空就跑去知青辦, 提醒知青辦同志，你孫三柱還沒下鄉(xiāng), 順便，我們也會跟家里有適齡小姑娘人家提個醒，省得有人不知道你們的事情, 掉進了你們的坑里?！?/br>
    孫大嘴孫三柱打的好主意王蘭如何不知道？不就是想強娶美麗, 然后把工作搞到手，這樣一來，孫三柱能逃過下鄉(xiāng)的命運嗎？也許有人家會屈服，但王蘭絕不, 她哪可能把女兒推進那樣的火坑？

    李美麗冷笑：“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就算我一輩子嫁不出去, 全天下男人死得只剩孫三柱, 我也不嫁給他, 我一看見他, 就想把剛吃下的飯菜吐出來，要不是因為怕浪費糧食，我早吐你們臉上了。”

    王蘭忽然說：“很早之前我就想問了，孫大嘴，孫三柱只是你外甥，又不是你親生的，你對他這么上心，是不是，孫三柱是從你肚皮里爬出來的？”

    “你胡說！”孫大娘大駭。

    王蘭：“我胡說？你這么著急反駁，是不是心虛？我看你對你自己的兒女都沒這么cao心cao肺，為了孫三柱，你連自己剛出生的孫子都沒有去照顧，孩子還是你親家來照顧，看來，只有孫三柱是你親生的?！奔热粚O大嘴孫三柱不做人，王蘭哪能繼續(xù)做正人君子，損招她也不是沒有，不就是顛倒黑白？她也會！

    吃瓜群眾一聽，紛紛對孫大娘投去詭異的視線，確實，孫大娘兒媳婦最近剛給她家添了個大孫子，但是，孫大娘見天在家里，飯不做衣服不洗，干脆做甩手掌柜，只顧著為孫三柱出頭了，這么一想，眾人齊刷刷又看向孫大娘丈夫。

    孫大娘丈夫霎時一張老臉臊得通紅，他明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但笨嘴拙舌的，一時也說不清楚，只能惡狠狠等著孫大娘：“你趕緊給人解釋清楚！”

    孫大娘急得眼都紅了，也顧不上丟不丟臉的問題，急急解釋：“是我不想照顧我大孫子嗎？是我兒媳婦不讓我照顧，她偏要找她娘家媽來幫忙！”

    “我早就說了，孫大嘴跟她兒媳婦關系不好?！?/br>
    “也是奇了怪了，孫大嘴家里一灘事，自己都顧不過來，還有閑心幫她外甥娶媳婦?！?/br>
    “真的是外甥嗎？孫大嘴這么盡心盡力，我怎么覺得不對勁？”

    “王蘭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孫三柱在他自己家一點也不受重視，偏偏來到孫大嘴家，竟然變成了孫大嘴的寶！”

    被王蘭反將一軍的孫大娘氣死了：“你趕緊跟大家解釋清楚，我清清白白的！”

    王蘭咬定了這件事：“你自己說你清白，誰信？”

    她也不想弄這下作手段，但偏偏孫大嘴先作死，而且還有要搭上美麗一生的心思，王蘭什么都不想顧忌了，不就是比誰更陰損嗎？為了閨女，她能做得更徹底！想要大家忘記一件熱鬧的事，就得用另外一件更轟動的事，即使不能讓所有人都忘記，但也能分散注意力。

    “你你你你，你血口噴人，沒憑沒據的，你就污蔑我！你虧不虧心？你這是缺了大德！”孫大娘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發(fā)展，她之前說過的話竟然被王蘭丟回給她。

    王蘭：“這話你也說得出口，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孫大娘頓時一噎，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說：“反正你就是空口污蔑人，你要是再敢說這些話，我就去找公安同志！”

    王蘭：“求之不得，你把人請來，我們再吵吵。”

    孫大娘：“……”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所有路都被堵死了，她真的沒有防備，王蘭竟然做得這么絕！

    “伯母，你這樣說太傷人，我知道，你隨口編出這樣的謊言，是為了李美麗，我很生氣，但我理解你的用心良苦，我只是想娶李美麗，我想你也知道以李美麗的、經歷，沒有人會愿意娶她，我不一樣，我愿意娶她，以后，我會好好對她?！睂O三柱見勢不妙，放緩語氣，看似誠懇地說。

    王蘭聽了，表情奇怪，問他：“原來你還在，剛才一聲不吭，我以為你跑了?！?/br>
    剛才默默當鵪鶉的孫三柱：“……伯母你說笑了，我一直都在，我誠心誠意來求娶李美麗，如果不成功，我不會離開的?！?/br>
    “裝得一點都不像，麻煩你表情收一收！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你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嗎？你要是真的有誠心誠意這玩意，那你現在就趕緊滾，滾得遠遠的，這對我們家來說，才是誠心誠意?！崩蠲利惔蠼憔褪莻€暴脾氣，要不是有人攔著，她早就一腳踹上去，最好把孫三柱才成殘廢才好。

    “真不知道你們是傻子，還是你們當我們大家是傻子，所以人不要臉，就天下無敵了？”李美麗很想撬開孫大娘孫三柱的腦殼，看看里面的構造跟他們的，是不是完全相反？

    孫三柱也很是疑惑：“我都親自上門來求娶你，你怎么不愿意？”在他的認知里，不干凈的女同志有人愿意要，全家人都會歡天喜地，絕對會把人嫁了，為什么李美麗和她家人都不愿意？難道他們不知道，如果李美麗不嫁人，一直嫁不出去留在家里，李家全家都會受影響嗎？

    李美麗霎時失語，她看出來了，孫三柱是很認真在問她這個問題，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問題，反而很是驕傲自得，高高在上地要求她嫁給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想起小魚跟她說過的“普卻信”，孫三柱明明那么普通，但他卻那么自信。

    這不只是自信，而是自信到要上天了??！

    “美麗，你跟他廢話那么多干什么，他腦子有問題！”李美麗大姐的暴脾氣又發(fā)作了。

    李美麗無語轉頭：“大姐，我知道他是傻的。”跟傻子在這里吵吵，怎么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呢？

    蘇魚全程停下來，也是無語凝噎，這個孫三柱，跟他們完全不是同一物種，既然這樣，還有什么好爭的？爭不贏的，因為孫三柱腦子里的思想完全是另一套模式。

    “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碧K魚輕聲說。

    李琳收回視線，看著忽然說出這句話的蘇魚，卻說：“就像孫大嘴，永遠聽不懂人話，我行我素?！?/br>
    母女倆互相對視一眼，都為李美麗一家感到心累，被孫大娘孫三柱糾纏上，沒有那么容易擺脫。

    因為孫三柱堅持要等，等王蘭和李爸答應將李美麗嫁給他，孫三柱臉都不要了，完全就是潑皮無賴的行為，他也仗著自己的腿沒痊愈，死皮賴臉。

    李爸氣憤地握著拳頭：“要不是……我就把這個無賴揍個半死！”

    “爸，冷靜點，如果我們真的打了孫三柱，說不定他會更加肆無忌憚，直接訛上我們家?！苯涍^與孫三柱的對話，李美麗徹底冷靜下來了，她不是不生氣，而是純粹把孫三柱當成傻子，“要不，我們去找公安同志來處理？”

    王蘭卻說：“孫三柱是孫大嘴外甥，她不管誰管？等著，我去跟廠領導說一下，我們服裝廠可不會容易外人在家屬樓里胡攪蠻纏，孫大嘴行為不端，孫大嘴一家大小不管她，行，我就不信他們不擔心自己一家在廠里的處境，真鬧大，他們的工作能不能保??？”

    找公安同志來處理確實可以，但又不能把孫三柱孫大嘴關進去，頂多就是口頭教育一下，要讓孫大嘴知道痛，那必須找的是她一家老??！

    孫大嘴見李家人毫無辦法很是得意洋洋，見他們去搬救兵也不在意，但王蘭直接找來了廠長和行政部主任，這兩人在服裝廠都是大領導，王蘭也是碰巧遇上他們，直接邀請他們過來主持公道，孫大嘴帶著孫三柱鬧事，往笑了說，是兩家鬧口角，但往大了說，那是能嚴重影響服裝廠形象的大事！

    王蘭是這么說的：“要是有男同志想求娶一位女同志，那位女同志不愿意，男同志卻強迫女同志嫁人，最后還成功了，以后人家怎么說我們服裝廠？廠長，主任，這種頭不能開，不然以后豈不是亂了套？而且我們廠年底還要辦相親會，現在我們廠名聲受影響，相親會還要不要辦了？”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