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舟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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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箭了!” 原來射向云舟那支箭沒有來得及被擋開, 是被蕭錚以身擋下了。 “不妨事。”蕭錚道:“這點小傷算什么。” 云舟攀著他肩膀的指尖發(fā)顫, 他受了傷,還帶著她騎了這么久的馬! 云舟注意到,蕭錚雖還嘴硬著,但嘴唇明顯的沒有平日有血色,臉色也發(fā)白。 她伸手向他身后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猩紅。 云舟嗓子一哽,紅了眼眶,她壓抑著哽咽咳了一聲才說出話來:“別逞能了,靠著我些吧?!?/br> 云舟改扶為抱,一臂反摟住蕭錚的腰,讓他分一些重量在自己身上,摻著他往廟中走去。 廟中廂房只有一個矮榻,上頭還留著一支草墊子,云舟理了理上頭的稻草,扶蕭錚坐了。 蕭錚拔出腰間短刀遞給云舟:“把箭桿斬下,箭還不能拔,拔了血流得太多,若有人追來,我失血過多不能對付,沒人保護你,你那指甲蓋大的膽子,不得嚇死?” 云舟的眼淚在眸中打轉(zhuǎn),想要嗔他為什么這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蕭錚已經(jīng)把短刀塞進她的手中,安撫似得握了握她的手背。 “沒事的,盡管下刀,我不怕疼?!?/br> 說完他背過身去,將后背亮給她。 云舟咬著牙,控制著握刀的手不要發(fā)抖,堅硬的刀柄硌得手心生疼。 好在那刀削鐵如泥,云舟又使了吃奶的力氣,力求一斬既斷,唰的一下,木制的箭桿被削了下來。 縱然如此,蕭錚雖沒吭聲,額頭上還是立刻出了一層冷汗。 云舟看著他身后被血濡濕的衣服,心臟像被狠狠絞住。 蕭錚側(cè)躺下,看見了云舟紅紅的的眼睛,笑了笑:“這就嚇得哭鼻子了?” 云舟瞪了他一眼,將氅衣脫了給他蓋上。 蕭錚看著她那單薄的身子,蹙眉道:“你想凍死你自己?” 他從氅衣下伸出手來牽過她的手:“一起來躺著?!?/br> 他的手指尖也是前所未有的涼。 蕭錚如今也凍不得了,兩個人湊在一起畢竟還暖些,于是也鉆到了氅衣之下。 “現(xiàn)在就等誰的人先找到我們。”蕭錚道。 云舟問:“是誰在追殺你,冕圖部嗎?” 蕭錚搖搖頭。 云舟的氅衣不大,要想蓋住兩個人,只能盡量蜷縮在蕭錚懷里。 這讓她想起來,前夜,他在氈帳的中從后面擁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那時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想明白了,決定將自己心封鎖起來,可現(xiàn)在她又糊涂了。 他為什么要為她擋箭呢?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還有什么江山理想,帝王功業(yè)? 這不是輕飄飄的甜言蜜語,那浸透衣衫的鮮血是實實在在的。 云舟心中亂極了,她見蕭錚不肯細說此刻的危機,便淡淡道:“管他是誰吧,最多不過咱們倆死在一處?!?/br> “跟我一起死在這你不覺得冤枉嗎?”蕭錚問。 “前天的我必然覺得冤枉,現(xiàn)在你為了我受傷,好像又沒有那么冤枉了?!痹浦蹖嵲拰嵳f。 蕭錚摸了一下自己腰間的束帶,問起:“你知道你給我繡的荷包被你一氣禍害成什么樣子嗎?你怎么下得去手,好狠的心腸?!?/br> 云舟哼了一聲。 “下回再吵架,打我可以,不能毀壞送我的東西,知道了?”他說。 “一個荷包而已,小題大做?!痹浦鄣穆曇艉苄 ?/br> 蕭錚閑暇時候,很仔細的看過那個香囊,每一個針腳都極其用心,一點歪斜錯處也找不出來,絡(luò)子打的那么復(fù)雜一根絲線都沒有亂,可見做活的那個人是用了心的。 他想著那樣一件包含了許多心血的東西,逐漸被火焰熏的發(fā)黑,吞噬,心疼極了,仿佛丟了幾座城池。 蕭錚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我越發(fā)覺得,當世子時遇見你三次,是命運?!?/br> 云舟被命運二字觸動,轉(zhuǎn)過身來,似乎怕冷,往他胸口靠了靠,搖了搖頭。 “不是三次,是四次。” “四次?” 這回倒換蕭錚不明白了。 “在假山中你為我包扎傷口是我們初遇,后來廊下看雨是第二次相見,最后一次是我逃離都城時我躲進你的馬車,在那之后,直到我掌控皇宮,我們不可能再相遇過。” 他忍不住捏一捏云舟的胳膊:“四次是什么道理,說來我聽聽?!?/br> 云舟把頭又向下縮了縮,遙遠的記憶又清晰起來,她的語調(diào)霧氣般輕緩: “早在你初來魏宮的那一天,我就見過你?!?/br> 蕭錚初來大魏覲見魏帝時十五歲,云舟只有十歲,還是一個小孩子。 蕭錚來的那一日,宮中的一些小宮女都在討論皇帝陛下要給北燕世子辦迎接的宴會,還將那世子帶去了宮中的馬場與皇子們切磋騎射。 云舟從沒見過父皇與皇兄之外的男子,且魏人對北燕人常有些奇怪傳言,說北燕男子各個留絡(luò)腮胡子,眼如銅鈴,聲如虎嘯,她覺得好奇,但也不過心里想想,恰好當時的小釵只有八歲,又被趙婕妤和云舟慣的很貪玩,她向往馬場的熱鬧,所以慫恿云舟去偷看那北燕世子長什么模樣,是不是真像個獅子老虎。 云舟也是個孩子,哪里經(jīng)得起小釵磋磨,沒一會功夫,云舟就妥協(xié)了,她們假意午睡騙過了嬤嬤,然后偷偷跑出了雙鳶閣。 魏帝在馬場,有許多人守著,她們自然不敢直接近前。 但魏宮四角有四座鐘樓,其中一座正在馬場之側(cè)。 云舟帶著小釵上了鐘樓,將花窗推開一線,正可以俯瞰馬場。 兩個小腦袋擠在一處,興奮地瞧著新鮮事。 小釵沒看到長得像獅子老虎的人,便看跑來跑去的馬,而云舟則注意看騎馬的人。 剛開始,她著意尋找那種魁梧的大胡子,但是沒有。 馬上的身影各個身材都很勻稱,她的父皇,她的幾個皇兄,還有…… 云舟一個一個點過去,小小的手指,停在了那個陌生的身影上。 那少年正背對著她的方向,身穿一件樣式新奇的藍緞袍子,那藍色在陽光下顯得很亮眼。 只見他騎著馬飛快地向前,中途雙手離韁,彎弓搭箭,頃刻之間連射三發(fā),箭箭正中靶心。 云舟忍不住輕輕贊嘆了一聲。 馬場里的內(nèi)侍,起著高調(diào)門唱道:“北燕世子,三中圓心!” 原來,這就是那北燕世子,看來也不是傳說中那樣如虎似熊的,坊間傳言真是不能盡信。 那十五歲的北燕世子蕭錚,摸了摸身下駿馬的鬃毛,無意間朝著鐘樓的方向看過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 他的身上有深鎖的宮城里沒有的瀟灑肆意,陽光落在他的緞袍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芒,耀住了小云舟的眼。 北燕的世子并不知鐘樓的窗后有人,他不過是望向那湛藍的天空與殿閣的飛檐。 但云舟還是嚇了一跳,她連忙拉著小釵蹲下。 過了一會,云舟問道:“小釵,你看到那北燕世子了么?” 小釵點頭:“他騎馬真快!” 云舟有些愣愣的,輕輕道: “他笑的可真好看呀?!?/br> 十歲的小女孩,尚不知情愛為何物,她的夸贊,不過是一個人對這世上美好事物的向往。 她在女人的圍繞中長大,知道許許多多種女子之美,但她缺乏對男子的了解。 她的父皇是高高在上,威嚴可怕的,她的皇兄們雖都生的長身玉立,但個個都謹小慎微,不茍言笑。 是蕭錚的出現(xiàn)讓她看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是什么樣子,成了她乏味人生中的驚鴻一瞥。 在后來的歲月里,她由孩子長成少女,那片刻的閃耀,逐漸淹沒在了日常瑣碎的記憶中,直到云舟十三歲時,劉娘娘告訴她,她與劉家三郎定了親,她在那個下雨天,趴在趙婕妤的膝頭,忽然間又想起了蕭錚的面目。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一句,劉家三郎愛笑嗎? 云舟當然不會和蕭錚講述的如此詳細,更去隱去了劉家三郎有關(guān)的部分。 但尤是如此,她的臉頰還是升上一抹紅云。 因為按照以前,蕭錚一定會趁機調(diào)笑于她,說她記得如此深刻,是對他有意。 但云舟埋頭藏了一會,仍聽不見蕭錚的動靜。 不由得抬起頭來去看他。 蕭錚不知為什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眼神很復(fù)雜。 云舟眨了眨眼睛,但默契的也沒有出聲。 良久,蕭錚才開口,聲音發(fā)啞,他問道:“所以,是因為你那時見過我一次,所以后來在假山時,才肯上前為我包扎傷口?” 云舟點頭:“對呀,若不是對你有個好的印象,我怎么可能壯著膽子在晚上靠近一個陌生男子?我可是公主啊?!?/br> 蕭錚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時波瀾起伏的心緒。 大概是慶幸,太慶幸,慶幸在那暗無天日的歲月里,命運也曾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暗中施予過他一絲柔情。 那個曾經(jīng)光芒四射的少年,在到都魏不久后就死去了,但少年身上最后的一點碎光,在命運的眷顧下,恰巧落入了一個女孩的眼底,就是這一點點微弱的瓜葛,在后來的時光中,凝成了一段細而堅韌的絲線,替早已經(jīng)黯淡的他,牽住了她八年。 蕭錚低頭,湊近云舟,與她額頭相抵,他說道:“我也很喜歡那時的我。” 這句話乍一聽起來像一句自夸。 但云舟聽懂了,她的心里霎時泛起一股酸澀的苦意。 這種感覺,早在那個月夜的假山下,她看到一個陰郁,破碎,渾身戾氣的少年時,就已經(jīng)感受過一次。 那一刻她便知道,那個曾閃耀過她眼睛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了。 向往燦爛笑容的小女孩,和那個渾身披滿陽光的少年還沒有真正的相識過,就已經(jīng)永遠的錯過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