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救我[無限] 第430節(jié)
這次是百分百確定無疑地停戰(zhàn)了。 心中緊繃的弦此刻終于真正且完全地放松下來,話題也開始越發(fā)地沒意義起來,更傾向于閑聊了。 李淑眉低低嘆道:“你們說明天這個時候我們還能像這樣整整齊齊地坐在這里嗎?” 年輕人們都變了臉色,王同直接喊道:“這flag可不興立??!” 李淑眉看自己一句話就讓大家緊張了,想起姜曜等人的敲打連忙補救:“我胡思亂想了,也是剛停下來腦子還太活躍了沒放松下來,這樣,你們想吃什么嗎,我剛看到廚房里頭米面都有,我給大家做點兒吃的?” 這本來是個好主意,如果他們剛才沒吃“糖”的話。 一回想起剛才那個味兒,眾人胃里就是一陣翻涌,別說吃東西了,隔夜飯沒吐出來都是好的。 杜琳儀示意李淑眉坐下,用滿級圓場水平來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力。 “說起來我們這些人雖然在平安小鎮(zhèn)里沒少打交道,對彼此的作風都很熟悉,可卻從來沒有提過進入異次元之前的自己是怎么樣的?!?/br> 眾人沉默下來,嘴里都有些泛苦。 杜琳儀笑道:“別這么沉重,難得有機會,我們就像正常人一樣聊聊天,重新認識一下唄。我先來打個樣,你們直接套模板也行,自由發(fā)揮也行。” 胡林悌看著她故作輕松的臉,第一個鼓起掌來。 其他人便也笑了一下,跟著鼓掌。 杜琳儀便開始了她的自我介紹:“我叫杜琳儀,今年二十出頭,三十不到,x省人,圖書館工作人員一枚,從小到大的目標就是找到一個可以躺平的環(huán)境混吃等死,性格算是隨和樂觀,就是懶,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喝點下酒在微醺狀態(tài)美美睡去?!?/br> 長孫燕噗嗤一聲笑出來,“我遇到過你無數(shù)次,還以為你也是愛喝酒,原來是愛睡覺?!?/br> “酒也是愛喝的哈哈哈。”杜琳儀笑了幾聲,示意她接上。 長孫燕點點頭,也不扭捏:“我是長孫——燕,呵呵,從小到大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這個姓氏了?!?/br> “上學(xué)的時候同學(xué)們都羨慕我有這個姓,還總覺得我家里特有錢,特不平凡,可實際上呢,我家老頭農(nóng)民工出身,結(jié)過四次婚,生了五個小孩,四媽也是再婚又帶過來一個,我一共有五個弟弟meimei,家里窮困潦倒連飯都吃不太飽。好在我不愛讀書,就膽子大,義務(wù)教育結(jié)束就考了駕照跟我老頭一個兄弟去跑長途,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大貨車司機?!?/br> 說到這里大大咧咧的人撓了下頭,略帶羞澀道:“我也沒什么上進心,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擁有一輛自己的貨車,到時候我就找個好看點的男人,跟他生一個孩子,讓孩子學(xué)鋼琴上各種興趣班,過和別的小孩一樣的生活?!?/br> 她的自我介紹很長,聽起來很讓人心酸。 作為曾經(jīng)拿學(xué)歷攻擊過她,并且也在心里鄙視過她的人,陳之觸動最深,干巴巴地咳了一聲:“貨車你肯定能買到的,就是找男人還是不能看臉,得看人品?!?/br> 長孫燕翻了白眼,“我就是喜歡好看的,你管得著嗎?人品不行又不是不能離,跟我生孩子就行?!?/br> 太勁爆了,陳之接不住,只好說起自己:“我叫陳之,今年三十五歲,父母都是搞金融的,我算子承父業(yè),一畢業(yè)就在xx銀行上班,進來前剛升任我們那個分行副行長。平時生活自律,沒有不良嗜好,因為工作很忙壓力很大也沒有時間去發(fā)展惡習(xí),僅有的那點空余時間我會去跑跑步……是不是挺無聊的?” 打哈欠的胡林悌立刻露出八顆牙齒,笑容真誠:“怎么會,很有趣啊,你長得其實還挺帥,蠻好看的。” 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接話,其他人卻哈哈大笑起來。 劉豐年拿出年長者的姿態(tài),忍著笑語重心長道:“陳老弟,長孫,你倆要不相相看?” 陳之:“……” 長孫燕:“……老劉你有病??!”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胡林悌這個罪魁禍首嘎嘎樂完,又把氣氛調(diào)節(jié)回來,道:“該我了該我了,我也是個學(xué)渣,雖然讀了一個大專但還不如長孫姐目標清晰呢,我畢業(yè)了壓根兒找不到工作,后來看到保險公司招那個人事專員要求不高還雙休六險一金什么的,投了簡歷竟然還讓我去面試,我就屁顛顛去了。結(jié)果人事專員根本就是個幌子,到了那里還是讓我簽賣保險的合同,還得給銀監(jiān)會交押金!” 長孫燕恍然拍手:“你果然是專業(yè)的!” 胡林悌擺擺手,“害,可別提了,你們是不知道,我剛進去的時候差點嚇死,他們這些人竟然每天正式開工前都要跳魔鬼舞喊口號,還分小組起隊名,我被迫喊出星光夢之隊的時候頭皮都尬得發(fā)麻!不過……嘿嘿,一個月后我就是隊里的扛把子了,開了好幾單不說,還拉到了一個小公司的業(yè)務(wù),然后就這么干下來了。結(jié)果辛辛苦苦大半年剛攢到買車的錢,人就到這兒了,也不知道我媽曉不得曉得她兒子給她留下了這么一筆錢?!?/br> 劉豐年朝他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小伙子,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比我年輕時不知道強了多少。我剛畢業(yè)那年在車間當儲備干部,月薪剛夠生活,買輛電瓶車都夠嗆的。在廠里一干將近二十年,從儲備干部混到技術(shù)員,又從技術(shù)員轉(zhuǎn)到生產(chǎn)主管,哦你們叫我車間主任也行,反正就是好不容易工資從四位數(shù)漲到五位數(shù),年終獎也可觀起來家里寬裕了,我家那個小兔崽子又說想出國留學(xué)給我打回原形。生活壓力大啊,為了多搞點錢我終于做足心理建設(shè)打算換環(huán)境,聯(lián)系到了一家公司愿意開雙倍薪資挖我,結(jié)果才上兩天班……” 他攤開手,搖了搖頭。 “你們這些都還好?!崩钍缑伎嘈χ_口,“不像我,我那時在醫(yī)院照顧我小女兒,就在出來給她買早飯的時候來的。我有兩個孩子,大女兒已經(jīng)嫁人了,現(xiàn)在估計孩子都三四歲了吧,小女兒今年也只有十四歲,我生她的時候已經(jīng)高齡,她一出生就身體很弱,心臟很不好,我都不知道我走了之后有沒有人照顧她……” 談到傷心處她哽咽了有些說不下去,邢思是坐在她旁邊,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李淑眉緩了兩秒才往下說:“我丈夫是個人渣,酗酒,出軌,滿腦子都是生兒子繼承他那間破修理廠。如果還能出去……我一定要跟他離婚。” 李淑眉最后悔的就是當年想岔了,滿腦子不甘心給那人渣的小三騰位子死活不肯離婚,如果當時離了婚分了財產(chǎn),就是她不在了,大女兒也能拿著那筆錢幫著照顧小女兒,一定比現(xiàn)在的情況好! 這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了,同樣是不如意家庭出來的,長孫燕嘆了口氣,安慰道:“你小女兒肯定會好好的,別太擔心了。” 李淑眉朝她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 “接下來到誰了?”劉豐年問。 王同舉了下手,“我接上吧,我叫王同,是一名理發(fā)師,人稱托尼老師。不過這個你們都知道,畢竟你們的頭都是我?guī)С鰜淼耐降芗舻摹叮店牫?,傅隊沒光顧過我生意?!?/br> 眾人看向傅醒,看習(xí)慣后什么都不覺得,現(xiàn)在特別關(guān)注一下,才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是真長啊,本就留得偏長的發(fā)尾都能扎一指長小辮了。 杜琳儀調(diào)侃道:“可不是,我們傅隊摘不下面具,都是進副本里遇到理發(fā)店才剪,實在遇不到挨不住了就自己剪,當然沒機會去光顧你的理發(fā)店了?!?/br> 眾人都笑起來,氣氛又輕松歡快了不少。 王同也不指望傅醒會接話,接著道:“我也是高中畢業(yè),不過我不是輟學(xué)啊,我的目標就是當一個出色的理發(fā)師并且?guī)С龈嗉纛^發(fā)好看的tony,改變這個從理發(fā)店出來必哭的世界?!?/br> 眾人又笑,“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說話這么幽默?。 ?/br> 王同聳聳肩 ,“之前咱們也不閑聊啊。我除了給人剪頭發(fā)設(shè)計發(fā)型外還挺喜歡打游戲的,手游端游都玩,網(wǎng)癮大得很,這些年是被強行戒網(wǎng)了,心情就一直很抑郁,等出去了我一定要狠狠玩三天三夜!” “那你跟邢思非很有話聊?!毙纤际墙釉?,“他沒事就喜歡干嚎出去后要怎么打游戲,不過他沒你上進,一天天就是干混,別的什么都不干?!?/br> 王同立馬遺憾道:“可惜了,之前都沒有跟邢思非打過交道?!?/br> 邢思是莞爾,看王同也多了幾分親近,“沒關(guān)系,你們可以出去后再約,我開了一家店生意不錯,也攢了點錢,出去了就給他開個網(wǎng)吧讓他管著……” “咳咳!”長孫燕不贊同地打斷她,“思是姐,你這個態(tài)度不行啊,這時候就別說邢思非了,說說你自己吧。” 邢思是一愣,眾人都看著她。 半晌,她擼了一把長長的馬尾將其甩到身后,露出笑容。 “行吧,那就重新認識一下邢思是本人。其實我也是單親家庭,不過父母不是離異,而是因為我爸在我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媽就一直沒再嫁,我和邢思非是我媽獨自撫養(yǎng)長大的。因為她工作很忙,邢思非基本上都由我?guī)е?,所以我們感情比較親厚,也習(xí)慣性為他多考慮一些。關(guān)于我個人的話,我是z大畢業(yè)的,成績可以說很不錯,本來想繼續(xù)讀研,可那一年我媽病了,邢思非又還是個高中生,沒辦法,我只能放棄學(xué)業(yè)進入社會。那會兒經(jīng)濟缺口大,萬兒八千的月薪不頂事,周末和晚上還得在醫(yī)院門口擺攤,說實話挺辛苦的,那會兒人瘦到只有八十多斤?!?/br> 邢思是人高,八十多斤基本就是個骨頭架子了。 眾人唏噓,在原世界這女人也是狠角色啊。 “熬了一年我媽走了才喘口氣,后來工作沒干下去,擺攤的小生意倒是有起色了。慢慢攢到錢有了自己店,也買了房?!闭f到這里她也講了句俏皮話,“剛?cè)畾q了想考慮個人問題了,又給我來這么一出?!?/br> 至此,所有的磨難都在這幾句輕飄飄的話里吹散了。 眾人給她鼓了兩下掌以示敬意。 長孫燕對她這次的介紹很滿意,道:“這么說就對了,下一個到誰了?” 眾人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一直沒發(fā)出過聲音的角落。 姜曜那雙濕漉漉的腳丫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泡腳桶里拔出來了,斜著身體把腿掛在寬大的沙發(fā)椅扶手上,腦袋歪在靠背上,雙眼緊閉著。 竟是睡著了。 邢思是壓低聲音笑:“累了,小孩子覺多,就讓她睡吧?!?/br> 劉豐年看姜曜那張睡得有些紅的臉也慈愛了幾分,附和道:“正是,她也不用自我介紹了,也沒人不知道她的情況了?!?/br> 長孫燕撫摸下巴,“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公主啊,你們發(fā)現(xiàn)沒,第三害其實挺公平的,不管你什么出身生活幸福還是不幸福,它通通不管遇到了都給你抓進來?!?/br> “呵呵,是的。”陳之瞄了姜曜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說起來,因為貸款的關(guān)系,我爸跟她爸有個點頭之交來著,就是姜氏那個總經(jīng)理?!?/br> 長孫燕:“總經(jīng)理?我聽說總經(jīng)理都是外面請來的,只有董事長才是掌權(quán)人啊?!?/br> 陳之搖頭,“你以為姜氏為什么叫姜氏,董事長是她爺爺,她爸也是董事之一,不過臺面上的執(zhí)行總裁也是他而已。等等,不對啊……” 他蹙起眉頭,“我怎么記得聽我爸說過,姜總只有一顆掌上明珠,就是姜曜,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叫什么一的進部隊了,那個姜明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當初金老大他們放高利貸,他在背后其實也插了一腳,或者說若非有他在后面撐著,就金老大這個層次,也放不起高利貸來,所以他對姜明這事兒知道的還挺詳細。 手底下的小弟告訴他那個欠了不少積分的男人倒霉催的meimei也進來了,還傻兮兮跟著進副本說要給哥哥還債時,他還想著笑過小女孩不知者無畏,又覺得這是個膽子大的人才還想過招攬。 要不是那個副本滅得只剩她了,還再出來后親口承認自己宰了哥哥,陳之說不定早就跟姜曜結(jié)交上面子情了。 王同:“可能是叔伯家的孩子?管他呢,這人都死了多長時間了?!?/br> 現(xiàn)實世界。 本是來安慰姜mama的姜伯母兩眼一翻,直直朝后倒去。 裝了新鮮果汁的玻璃杯從手中墜落,砸在地板上碎成無數(shù)片,也灑出無數(shù)斑駁的深色污漬。 姜家人兵荒馬亂。 姜爸爸一左一右扶住情況也不太好的姜爺爺姜奶奶,姜大伯似乎反應(yīng)不過來傻愣愣站著,姜mama死死抱住姜伯母才沒讓她倒在地上。 姜伯母本是情緒起伏過大產(chǎn)生的昏厥,數(shù)秒后醒過來,睜眼便哭嚎出聲。 “明明——我的明明啊——” 哭聲撕心離肺,將兩個世界割裂開來。 生命的分量有多重呢? 外面的人肝膽俱碎悲傷,里面的人早早習(xí)以為常。 “也是?!标愔c點頭,“那還有誰……”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最后一個位置上。 就在姜曜旁邊的沙發(fā)椅上,傅醒坐得端正,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兩邊扶手上,身體微微陷進柔軟的椅背中,脖頸和后腦與柔軟的皮料貼合,一動不動。 杜琳儀從小板凳上起來,探身看了一眼。 面具挖空的兩個洞洞里,是一雙闔著的眼睛。 她躡手躡腳地退回來,朝眾人搖搖頭,“也睡啦。” 眾人趕緊把聲音放得更低。 胡林悌嘆氣:“我本來還想大膽一波,讓傅隊摘個面具看看的?!?/br> 杜琳儀倏地坐直身體,抬眸時和邢思是同樣一言難盡的眼神對上,兩人的腦電波皮卡一下流通了,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尬笑。 劉豐年看了傅醒放在扶手上的兩只手一眼,低聲笑道:“我也挺好奇年紀輕輕就這么老成古板的人會有一張什么樣的臉?!?/br> 小胡:“年、年紀輕輕?” 劉豐年看著又一個小年輕笑了,沖傅醒那邊抬了抬下巴,跟他耳語:“但凡他超過三十歲,都很難有這么一雙細皮嫩rou的手?!?/br> 胡林悌眼睛瞪得像銅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眼看孩子三觀都要碎了,劉豐年輕咳一聲:“別看了,等會兒給人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