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門都重生了 第398節(jié)
“卡察?!?/br> 那節(jié)纖細的脖頸此刻古怪的扭曲了一個弧度,朱茯緩緩眨了眨眼,一滴水汽滴落在初痕迅速褪下青黑的臉上。那是一張纖細柔弱的臉,就像剛開始見面時那樣,是無害的。 隨著這聲斷裂,朱茯原本被抽走的力量頓了頓,隨即以一個恐怖的速度迅速倒灌。不僅如此,還有原本覺得隱隱作痛的仙脈,此時也愈發(fā)穩(wěn)固。等到最后一絲力量回到身上,朱茯終于松開了手,將初痕扭曲的脖頸折回來。 至少,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 看著近在遲尺的初痕,朱茯心中有種難言的異樣。這是什么樣的心情呢?她一時間形容不上來,只是覺得很失落,也很失望。但又有些茫然。 朱茯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理解不了初痕的做法。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說,等著與自己生死相連之后再說解除借柳刀的方法,到那時候,自己怎么都晚了??伤麉s偏偏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說出來,就像是故意的一樣。他明明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余生,卻非得在臨別之際做出這樣的舉動,白白沒了一條命。他明明可以…… 有很多很多個明明可以,但是對方都沒有做,只留下這些疑團從某種程度來說,初痕確實成功了。朱茯會記住他做的一切,包括死亡。 坐在地上,朱茯看著初痕面帶微笑的尸體,久久無言。 有些人活著,不止是為了活著,是為了某些更高的野望。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支撐得起這份野望。有些人做到,而有些人為了自己都說不清楚的野望,付出了全部。 李豐推開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但他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驚慌失措甚至痛哭失聲,這位一向沉穩(wěn)的老人顫抖著手走近,然后幫著初痕整理了一下衣衫。 “小痕這孩子,從小就心思敏感,我看著他長大。他想做什么,還能瞞得過我嗎?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這么做了。仙上,是我們對不住你。是小痕他,想歪了事,也走偏了路……” “一切都在變好,這孩子為什么就不能多想想呢?就算沒了父母,還有我啊。我還在等著他呢!這孩子,太傻了,真的太傻了。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笨的孩子呢?怎么會有,怎么會有……” 李豐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他撲在初痕的尸體上,如同任何一位失去孩子的老人一樣,連半點兒風(fēng)度都不顧了,哭的絕望凄慘。 朱茯緩緩?fù)碎_幾步,靠在小冰身上,沉默的看著這一幕。 如果初痕多想想這位可憐的老人的話,或許就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這世上從來沒有后悔藥,并且朱茯覺得,初痕也不會后悔。 “當(dāng)啷”一聲,朱茯低頭,看見了一枚異常眼熟的柳葉。這柳葉和初痕身上的紋繡簡直如出一轍。 彎腰撿了起來,朱茯來回撥弄著這澹黑色的柳葉小刀,許久都沒有說話。借柳刀啊借柳刀,你的主人當(dāng)初是以什么樣的心情把你鍛造出來的呢?你的主人有過遲疑嗎?有過害怕嗎?有過不知所措嗎…… 第八百二十章 何其不對等? 看著悲痛欲絕到幾乎起不了身的李豐,朱茯頓了頓,然后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看著遠方黑沉的天,朱茯緩緩嘆了口氣。這些天的經(jīng)歷,好像一場夢似的,如今要走了,夢也醒了。 “……你多保重。” 除此之外,她也無話可說。 一個閃身,朱茯遁入了黑沉的夜里。 此時李豐悲痛的哭聲已經(jīng)傳到了外面,奴仆們匆忙過來查看,結(jié)果就看見了躺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初痕以及悲痛大哭的李豐。那些奴仆們當(dāng)即就嚇得一個寒顫。少爺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初痕死了。 這個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整個去留城。誰讓初痕這幾天的風(fēng)頭幾乎蓋過了司家,可偏偏又和司家頗多聯(lián)系,所以大家對初痕的事兒十分在意呢? 得知初痕的死訊,許多人第一時間就是不信。尤其是司家人。司家主不可置信的盯著傳訊的人,幾乎要將他盯出一個洞來! “你說什么?誰死了?” “回,回家主,是初痕少爺,他去世了……”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司家主真的不敢相信,他的外甥怎么可能會死呢?明明他還有那位仙上保護,怎么會這么容易就死? 對這個外甥,司家主是真的有感情在的。畢竟是自己唯一meimei的獨子,meimei還英年早逝,司家主對初痕很是有些感情。 于是這會兒他狠狠一拍桌子,聲音都喊噼了! “是誰殺了他?給我去查!” 來報信的仆人看一眼司家主,吞吞吐吐的,明顯是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說。 見他這樣,司家主惡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 “你知道些什么快點兒說出來!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樣子?!耽擱了小痕的大事兒,我唯你是問!” “是!是,小的聽說是那位仙人出的手……” “什么?這不可能!” 反應(yīng)最大的竟然是司青羽,他冷冷的瞪一眼那個說話的奴仆,臉色難看至極。 他絕對不相信殺了他表弟的那個人會是仙上。仙上明明對他表弟那么好,事事為他考慮,怎么可能會下殺手? 盛怒之下,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還是司家主。他看一眼那個奴仆,問起李豐來。 “李豐呢?他是個什么表現(xiàn)?” “李豐供奉很是悲痛,只是,并沒有說什么追查兇手的話。小的看著,李供奉應(yīng)該是知道敵人是誰,而且很有可能目睹了初痕少爺?shù)乃劳?。?/br> 畢竟那個悲痛欲絕到連頭發(fā)都白了許多的樣子,很是叫人同情。只是很奇怪的是,李豐并沒有說到底是誰殺了初痕。明明李豐對初痕那么好,沒道理初痕少爺死了,李豐絲毫不為所動啊。 司家主聽到了重點,李豐對初痕那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不可能明知道是誰殺了初痕還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不行!他得去問問!當(dāng)初meimei死的時候他就什么也沒做成,現(xiàn)在連唯一的外甥都死了,他難道還什么都不做嗎? 說走就走,司家主雷厲風(fēng)行的帶著司青羽趕往已經(jīng)掛上白幡的初家別院。 當(dāng)見到幾乎老了十歲的李豐時,司家主突然一陣無言。對他來說,初痕只是一個外甥,但外甥離世他就已經(jīng)悲痛成這個樣子。那將初痕視若己出的李豐自然難受。只是他沒想到李豐會難受成這個樣子罷了。rou眼可見的,這人似乎失去了自己的精氣神,沒有那種拼勁兒了。 李豐知道司家主的來意,他給火盆里又扔了一把黃紙,然后面無表情的開口。 “少爺心生妄念,欲奪取仙上的仙根天賦,被仙上反殺?!?/br> 短短一句話,就說明白了經(jīng)過,司家主盡管不想相信,但事實的確如此,不信也不行。震驚過后,司家主就是一陣后悔。 “是我的錯,我早就該看出來這孩子十分在意自己不能修煉,我早就該好好勸勸他……” 司家主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奪人仙根,哪怕是至親也會反目成仇。更何況那位仙上還和初痕無親無故,只是因為一時好心幫了他呢? 但初痕怎么會如此湖涂?就算是司家主這以利益至上的商人也得說一句,那仙上對初痕真是好的沒話說。如果他安安靜靜的,哪怕什么都不做,那仙上給他的東西,都足夠他受益終生。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事情已成定局,多說也是無用。司家主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后給初痕上了柱香,腳步略有些踉蹌的離開了這間充滿悲傷的靈堂。 司青羽回頭看了一眼,這靈堂冷冷清清的,只有李豐一個人看著,那些奴仆之類的人此時不知道去哪兒了。畢竟初家本來就只有一個不能修煉的少爺,好不容易初痕和一個仙長關(guān)系不錯,但又做了錯事,現(xiàn)在連初痕都死了,接著留在初家,沒有任何作用。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只是司青羽想起那個乖乖巧巧的小表弟,再想想那位仙上,還是覺得這一切有些不可思議。 坐在馬車上,司家主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他畢竟是個修煉已久的人,對意外的承受能力還是有的。只是沒想到這次輪到自己親近的人而已。 “青羽,看見了吧?一個仙上,是不會將凡人放在心上的。不管之前對初痕再好,那也是個仙人。能修煉到仙人的不會是普通人,有些逆鱗,你表弟實在是不該去觸碰……你也不要掛念了。” 司青羽靜了靜,然后皺眉。 “父親,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雖說逝者為大,但我依舊覺得,這次是表弟做得不對。屬實是有些,有些恩將仇了?!?/br> “傻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只是人有親疏遠近,即使你表弟做得不對,我心里也為你表弟感到難受。但我們不能永遠沉溺于過去,就像你說的,這次確實是初痕做錯了,所以,你更要從他身上汲取教訓(xùn)。當(dāng)雙方不完全對等的時候,說什么情啊愛的,都是假的。就像你,你辛辛苦苦了這么多年,才修煉至今。你會輕易放棄嗎?你不會。所以,不管什么情愛,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表弟,就是太想要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了。他和那位仙上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不只是因為有沒有仙根。只說壽命,當(dāng)一方垂垂老矣的時候,另一方的時間才只過去幾十年。而這幾十年時間,對那人來說,卻如同彈指一揮間,你看,何其不對等?” 第八百二十一章 仙友說笑了 “……孩兒明白。孩兒,不會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也不會因此念念不忘。” 因為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屬于自己的人生,不該因為別人就輕易改變。司青羽可以說是司家主親子教養(yǎng)長大,別的不說,心態(tài)絕對是一等一的好,這會兒司家主沒有明說,自己也已經(jīng)知道父親的意思,緩緩表明了決心。 “好孩子。” 司家主拍了拍司青羽的肩膀,只是想起比司青羽還要小上一些的初痕,眼睛又是一陣酸澀。 “這世上能人何止千千萬?咱們這一生,難免會遇見叫自己驚艷的人。但這一輩子,能見到令自己驚艷的人就已經(jīng)占了很大一部分運氣,其他的又何必強求?” “當(dāng)你在修煉之途上踽踽獨行之際,心里有一片凈土為自己而留,總會給你一定勇氣,這其實就已經(jīng)夠了。有些人足夠幸運,強求出了結(jié)果,但更多的人只會失望。甚至,有些時候你過分追求那個叫你驚艷的人,自己反而會受傷?!?/br> “總之,記住一句話孩子。適可而止。這并不丟人,放下,反而代表著莫大的勇氣?!?/br> “……孩兒明白。” 欣慰的看著司青羽,司家主心中總算多了些許慰藉。小痕那孩子他是沒辦法再教導(dǎo)了,但至少自己的孩子還能好好的教導(dǎo)。 想起麻木的如同行尸走rou一樣的李豐,司家主低聲吩咐了幾句,讓人等葬禮一結(jié)束就將李豐請進司家。至于初家的家業(yè),也一并收攏。 “父親?” “初家已經(jīng)沒人,就算不是我們,也會是別人將那些產(chǎn)業(yè)收攏走。與其讓別人搶走,不如我們自己收下。等你以后有孩子了,留一個讓其改姓初,至少也把初家這一脈傳承下去。李豐那樣忠心,日后對我們也會同樣忠心。請他進司家,既是圓了他的忠心,也是為我們司家多一重保障?!?/br> “青羽,你要記住。感情歸感情,那自然至關(guān)重要。但這世上,只有感情是活不下去的。你還得有手段?!?/br> “……是?!?/br> 司家主如何處理朱茯是不知道,因為她現(xiàn)在面臨著新的危機。本來,從初家別院離開之后她就準備去天寶閣的鑒寶大會。但在乘坐傳送陣的時候,她被一群人攔住了。 這群人其實也沒有出乎朱茯的意料。因為他們是歸去來閣之人。 此時,那位歸去來閣主事人笑吟吟的看著朱茯,那表情十足的真摯,如果不是他身后跟著一大群全副武裝的修士,這點兒笑容可能會更加真摯。 “這位仙上,去留城有諸多美景您還未賞,為何就要急匆匆的離開?我知道了,是我等招呼不周所致。那么仙上愿不愿意來歸去來閣做客?我等必掃塌相待?!?/br> “……不必。” “仙上無須客氣。來人,請仙上走一趟。” “鏘!” 朱茯的回應(yīng)是直接抽出一把靈劍。歸去來閣之人在她離開之際圍追堵截,朱茯有些驚訝,但也只有一點點。畢竟她早前就知道,那幕后之人不會叫她那么容易聯(lián)絡(luò)到自家仙門。只是沒想到他們直到此刻才準備動手罷了。 “我還以為你們會更早一點兒動手。是沒有自信嗎?” 歸去來閣主事人臉上的笑容終于凝固,緊接著長長的嘆了口氣。 “仙友明白就好。仙友不要怪我,在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這上面有人交待叫我留下您,我也不能違抗不是?誰讓您得罪了人?” “不怪你。若是你能將那上面之人的名字說出來,我就更不怪你了。” “仙友說笑了。今日我就算死在這兒,也不敢說半個字。否則等著在下的必定比死還可怕。在下只是一個無能為力的小人物,還請仙友不要為難與我?!?/br> “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br> 不知道歸去來閣主事人是幸運還是不幸。朱茯自從進階仙人之后還從來沒有跟任何仙人比試過,經(jīng)驗不足。但她此時因為初痕之事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戰(zhàn)意是這段時間最高的時候,這就導(dǎo)致了在歸去來閣主事人看來,朱茯身上繚繞著一層蓬勃向上的戰(zhàn)意!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看起來頗為嚇人。 歸去來閣主事人嘴里發(fā)苦。他是個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要不是這次吩咐的人來頭太大,他是絕對不會答應(yīng)的??催@個仙友凝實的仙氣就明白,人家可是一步一步穩(wěn)扎穩(wěn)打上來的,哪里是可以輕易牽制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