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倒確實(shí)不小，但相比可得之造化，卻又算不得什么了……”

    “這造化與我有何干系？”

    張玄念頭瘋狂轉(zhuǎn)動，思量著遁逃之法……

    “呵呵……”

    黑霧籠罩間，奎木狼仍是壓低了聲音，可謂是極為小心：“一如萬法龍樓所說，這混沌鐘乃迄今為止所知最古的先天劫寶之一，有無量神通威能……

    這么說你大抵無法理解，換個說法，其所拓印的這方玄功境，詳盡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話至此處，奎木狼的聲音中難掩驚異，甚至于敬畏。

    “這方玄功境內(nèi)，三十六天皆在，七十二地皆存！數(shù)日之前，我甚至察覺到了，成道者的氣息！”

    “成道者？！”

    張玄眼皮一跳，將信將疑：“據(jù)萬法龍樓所說，任何玄功境都非真正的真實(shí)，無法拓印出執(zhí)道者……”

    執(zhí)一道折為司，這是九劫乃至于諸劫以來，絕大多數(shù)修行者都無法觸及的至高境界，真正的巨擘。

    這般存在早已無漏無缺，縱然天地也難以拓印其蹤影痕跡，這混沌鐘……

    “凡事，總有例外?！?/br>
    奎木狼淡淡的看了一眼門外：“玄功境無法拓印執(zhí)道主，乃是因?yàn)檫@般存在已不沾染歲月痕跡，可若祂們刻意留下痕跡呢？”

    “嗯？”

    張玄心中微動，正欲詢問，奎木狼卻已適時收口，話鋒一轉(zhuǎn)，說起了大乾：“乾者，天也，大乾于這地界，就如天庭于天，其勢力、底蘊(yùn)遠(yuǎn)遠(yuǎn)不是后世任何王朝可以企及，相傳，大乾之主甚至有著金口玉言，敕封地祇之權(quán)柄……”

    大乾，地界之主！

    在奎木狼的敘述之中，這是個超乎后世人想象的不朽神朝。

    其統(tǒng)轄地界之歲月，已超過億萬年，終九劫八億四千萬年，也無任何王朝可與之相比。

    大乾之主，其于天書之中的位置，幾乎可以比擬那些神話中赫赫有名的大神，乃至于帝君！

    大乾極盛之時，乾皇一言，可號召萬仙來聚，諸神威為之賀。

    張玄心神搖曳，實(shí)有些難以想象，但話至此處，奎木狼的話鋒又是一轉(zhuǎn)：“……可惜，如此強(qiáng)橫的神朝，最終也難免衰敗、消亡，甚至于沒有在后世留下半分痕跡。

    張樓主可知，大乾為何滅亡嗎？”

    張玄倒不意外，心中一動，道：“獲罪于天？”

    “不錯，獲罪于天！”

    奎木狼微微點(diǎn)頭，有些惋惜，又有些鄙夷：“大天尊絕天地通，還地界權(quán)柄于凡人，強(qiáng)橫如諸天之主，也不準(zhǔn)干涉世俗，給予了大乾無限的榮耀……

    可惜，億萬萬年的榮光讓他們忘卻了對于天庭的敬畏，此代乾皇執(zhí)意長生，為此，甚至勾結(jié)了積雷山的那尊大妖王，意圖反天！”

    “乾皇也要反天？”

    張玄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妖族反天，是因?yàn)樘焱|萬年誅殺妖邪，兩者勢同水火，可乾皇為何要反天？

    他的權(quán)柄、地位皆來自于天庭，這，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反天兩字，莫說放在此間，便是放在后世，也是沉重到足以讓仙神色變的字眼。

    乾皇一意孤行，那滿朝大臣也都瘋了不成？

    “常理？那些位可不是尋常人，又豈是常理可以概括？”

    話至此處，奎木狼不再提及大乾，而是說回到了張玄身上：“你可知，代乾者，誰？”

    “總不會是我?！?/br>
    張玄收斂心思，雖有類似猜想，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

    原因無他，玄功境內(nèi)，越是尊貴的身份，越是難以被外來者所取代，尤其是身處于漩渦之中的那些一時之主角。

    “當(dāng)然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

    奎木狼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有再兜圈子：“但，與你也有不小的干系，滅乾者，為乾皇私生子，也唯有同為大天尊的血脈，才有可能代乾上位，主宰地界！”

    大天尊的血脈嗎？

    張玄心念微轉(zhuǎn)，倒也可以理解，只是……

    “私生子……這乾皇有很多私生子？”

    “很多，很多?！?/br>
    奎木狼的神色稍稍有些詭異：“據(jù)說，早在多年之前，大乾國師就推演出了大乾神朝的危機(jī)所在，其咳血而死，卻也將天機(jī)留下……”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玄鳥？

    玄鳥？！

    張玄先是一怔，旋即心中有些悚然。

    多年之前，于山海，他曾在那位山海之主的口中得知過自己的命格……

    他的命格，是光陰龍雀，其又名玄鳥……

    這，這……

    張玄神色只稍有變化，奎木狼已敏銳察覺：“怎么，張樓主知曉些什么？”

    “天命玄鳥，這意思是，天生命格為玄鳥者？”

    張玄收斂心思，佯作好奇：“那乾皇正是知曉了這一天機(jī)，方才大肆留下私生子，且將諸多私生子一一監(jiān)禁起來？”

    張玄心下頓時有些了然。

    難怪區(qū)區(qū)私生子身邊，都有著兩尊八極主在守衛(wèi)，看來，這可不止是守衛(wèi)……

    “不錯?！?/br>
    奎木狼深深的看了一眼張玄，道：“乾皇也罷，其他人也好，都很清楚，能代乾者，必是大天尊的血脈，非如此，無從祭天，非如此，也不得天地之承認(rèn)，做不得這地界之主，更做不得這人皇……”

    “所以……”

    張玄若有所思：“所以，你尋我，是為了借機(jī)尋找那命格玄鳥之人？”

    “自然不是！”

    奎木狼卻是搖頭，神色肅然中，帶著讓張玄心頭發(fā)冷的狂熱：“我等乃是現(xiàn)世之修，在這玄功境內(nèi)還玩什么扶龍庭？奎某此來，是要扶你上位，取乾代之！”

    “……”

    奎木狼難掩心中的激蕩，張玄卻覺無語，他對于此類爭奪著實(shí)無甚興趣。

    奎木狼越是說的造化深深，他就越想要遠(yuǎn)離。

    統(tǒng)轄地界億萬年的世俗神朝，在后世連一點(diǎn)點(diǎn)痕跡都沒有留下，這其中的兇險，簡直是不言而喻！

    但……

    看著奎木狼危險的目光，張玄心下不由暗暗叫苦，這只怕沒有他拒絕的余地……

    “凡事，有利就有弊。這身份固然尊貴，可其伴隨的兇險，也同樣巨大?！?/br>
    張玄的心思，奎木狼大抵也猜到一些，但他也不甚在意：“反天之戰(zhàn)前，乾皇會誅殺所有私生子，乃至于大乾皇室血脈，你雖然不是，可這身份卻是……”

    聞聽此言，張玄緊皺的眉頭反而舒張開來：“卻不知奎道兄要如何助我？”

    “張道友姑且回去乾都，奎某與諸位樓主一會后，就會去乾都尋你……”

    話音漸至于無，奎木狼的身影也隨著房間內(nèi)的黑霧一并散去，一如其來，不可捉摸。

    “天命玄鳥……”

    房間內(nèi)，張玄面沉如水，又隱隱有著悸動：“真是巧合嗎？”

    ……

    ……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首陽城中，楊獄不由得微微挑眉，神色有些古怪。

    張玄的命格，早千余年之前他就已知曉了，卻也沒想到竟然應(yīng)在了此時……

    “大乾、大商……”

    楊獄心中自語，關(guān)于地界世俗的諸般情報已涌入心頭。

    混沌體統(tǒng)御萬般氣機(jī)，感知強(qiáng)橫到不可思議，甚至隨其念動，而有所取舍。

    一如張玄，于后世他根本不曾聽聞過大乾神朝，倒是關(guān)于大商稍有些印象。

    似乎，關(guān)于那大乾的一切記載，已盡數(shù)被歲月抹去……

    “似乎有些熟悉……”

    隱隱間，楊獄似有所覺，似乎想起了什么，轉(zhuǎn)念間，已進(jìn)入了暴食之鼎。

    嘩啦啦—

    消失的記憶如潮般涌上心頭，那是關(guān)于大羿的記憶。

    “果然是祂！”

    鼎內(nèi)的幽光之間，楊獄神情肅然，隨著記憶上涌，他已然可以確定。

    那大乾正如大羿一般，是被人從歲月天地間徹底抹去了痕跡，唯有在混沌鐘這先天劫寶的籠罩之下，方才有人會記得……

    ‘帝因……’感受著大羿消散之時的不甘與悵然，楊獄只覺心神微冷。

    直至如今，他甚至無法在暴食之鼎之外記起任何關(guān)于大羿的事情，這種力量，何止是可怖可畏？

    “混沌鐘……”

    許久許久之后，楊獄方才將心頭諸般雜念斬去，離開了暴食之鼎。

    接下來很漫長的一段歲月中，楊獄都沒有離開首陽城。

    因?yàn)閷τ谒裕碓谛〕且芽捎^天下風(fēng)云，縱然不曾分心，對于張玄、萬法龍樓，乃至于其他來到此間玄功境的高手們的動靜，也隱可知曉。

    入此間玄功境的第一個百年里，包括萬法龍樓等行者在內(nèi)，一眾外來高手分散各地，以搜尋情報為首要，次之方才是玄功境內(nèi)可能存在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