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神嗎？”

    楊間輕敲桌案，就欲起身：“我倒要瞧瞧這位太陽神有何能耐，敢焚滅西北！”

    眼見楊間含怒而起，張玄頓時有些麻爪，他與這位著實不熟，但卻也知道自己這番話怕是起了反作用，不由得望向另一位。

    “坐下！”

    楊獄抬手按住他的肩頭，神色倒無甚變化，類似的話，早多少年前王牧之就曾說過。

    “過去不可改，未來尚未定。不必怕，也不必生怒……”

    楊獄話鋒一轉(zhuǎn)，問起：“你所見未來，可有我？”

    第1003章 會是誰？！

    未來，是否有我？

    這已非楊獄第一次問這個問題，而前兩次，他所得之回答，皆是無。

    而這次……

    “有，也沒有……”

    張玄有些不確定，想了好一會兒，才重重點頭：“你，應(yīng)是死了！”

    “……”

    楊間眸光一瞇，氣息變得危險，楊獄也有些無言，頓了頓，才讓其繼續(xù)。

    “天地大變，域外諸強降臨，旬日之間，關(guān)內(nèi)塞外已是戰(zhàn)火彌天，當(dāng)世有數(shù)的強者，除了陛下幾乎盡數(shù)戰(zhàn)死，你不在其中，可也沒有回來……”

    張玄深吸一口氣，眼神略有黯淡：“元始三百二十一年，大初滅亡，你沒有出現(xiàn)，可在之前的三百余年里，他每隔數(shù)年就會歸來一次，帶走一些人，也送回來一些人……”

    楊間眉頭不由得擰起。

    他是知曉自家兄長命格特殊，似有不在算中之特質(zhì)，王牧之?dāng)?shù)次眺望未來也根本不曾見其身影。

    而若這小子所言為真，那么……

    “所以，你認為我死了？”

    楊獄輕敲桌案，面無驚怒，只是在思量著。

    龍泉界之底蘊非山?？杉?，但他身兼人仙武道，未成九耀，八極之下已幾無抗手。

    一旦晉升九耀，自忖縱然是八極之尊，未必就不可戰(zhàn)，而勝之。

    而除此之外，他有活死人呂道人在外，有無間化身藏匿暗中。

    縱然本尊有所不測，也可瞬息間自化身體內(nèi)復(fù)蘇，繼而以‘兩界無間大神通’遁離龍泉界。

    是他未成九耀就身死？

    還是說……

    “呼！”

    將心中積壓的話全都倒了出來，張玄稚嫩的臉上有著一抹哀求：“不要再去龍泉界了，那方世界有你根本無法抵擋之大敵……”

    他所經(jīng)歷的未來太過絕望，也太過凄慘與無助。

    他親眼看到當(dāng)世強者一一隕落，看到一座座城池化為灰燼，看到仙山復(fù)蘇，百鬼縱橫，天地沉淪敵手。

    也看到了后世稱之為山海第一神的楊間如何縱橫睥睨，卻獨木難支的不甘……

    “哥，你……”

    楊間都有些猶豫起來。

    “敵不過，又如何？”

    楊獄的心志之堅又怎么是張玄一句話可以動搖，他心中猜測著什么，面上卻無波瀾：“你多久可以催使一次‘對話古今’？”

    “??？”

    小臉一怔，張玄撓了撓頭：“應(yīng)，應(yīng)該是一年？”

    “好！我等你一年！”

    楊獄點頭：“看一看，我已經(jīng)知曉‘自己死訊’之后的未來，是否還是如此！”

    說話間，楊獄一個拂袖，張玄已昏沉沉倒在他的懷里。

    “哥？”

    楊間起身。

    “這小家伙自然不會騙我，但他的修持未見得有所高，未必不會被人蒙蔽，且即便未來真如他所說……”

    將小家伙遞給匆匆而來的裕鳳仙，楊獄平靜道：“又怕個什么？”

    百年間，他經(jīng)歷了幾多生死廝殺？

    一路行至如今，他早非當(dāng)年黑山城外惶恐無助的流民乞兒了。

    縱然真?zhèn)€命定要死，他也需得撩起命運的薄霧，打上一拳，再來分說！

    ……

    ……

    一尊疑似遠古歸來的老怪物，是將其斬殺，數(shù)百年后與之爭斗，還是就此放掉，防其數(shù)百年？

    這根本不需要選擇！

    因而，日心教主李略，數(shù)日之后被吊死在西北城頭，其麾下的百萬教眾也在其后的一兩年間風(fēng)流云散。

    日心教的教義如何，其間幾多恩怨情仇，楊獄卻又不知，也不想知道的了。

    回歸山海之后，他連修行都暫緩了，每日里，除卻與老爺子下棋，就是去聽李二一說書，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偶爾，接見一下往日的臣子，與王牧之、啟道光、魏正先、姜無恙、陸青亭等人坐而論道。

    隨著天變?nèi)战?，神通主層出不窮，武道遠沒有當(dāng)年鼎盛，一心向武者已然不多。

    楊獄并未強求，因為他自己的向武之心也遠不及當(dāng)年的張玄霸，如今的啟道光。

    啟道光行其師當(dāng)年之路，斬去道果晉武圣，雖因元氣大傷而耽擱了數(shù)年，卻破而后立，登臨武圣絕巔。

    他從不是敝帚自珍之人，除卻他人根本無法修持的元磁真身訣之外，他所學(xué)的諸般武功盡數(shù)傳授了下去。

    論道之后，一眾人或有所感，或有所疑惑，卻皆起身告辭，折返閉關(guān)不提。

    日起日落，春去冬來，大半年時間，彈指已過。

    隨著一夜寒風(fēng)至，漫天白雪又為山川披上銀裝。

    呼呼—

    風(fēng)雪之中，楚天衣牽馬入城，來到皇城之外，如他一般前來的，還有陸青亭。

    兩人雖認識，卻不甚熟，只見了禮，就各自等待。

    之后，有人陸陸續(xù)續(xù)而來，卻不靠近，只是遠遠的立著，好似送行，又像是要來觀禮。

    其中不乏朝堂重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圣、十都主，甚至連劍圣慕清流，也破關(guān)而來。

    楚天衣微微皺眉，牽馬入府，陸青亭想了想，也隨著護衛(wèi)入了皇城。

    府宅外一眾前來觀禮者，自也不會在風(fēng)雪之中等候，各自尋了客棧落腳。

    “大半年過去了，居然連三個都沒湊齊？”

    后院里，楊間正在煮茶，他微微側(cè)耳，就是搖頭。

    “這又有什么奇怪？道果、神通主層出不窮的如今，也尚有人懷疑遠古是否存在仙佛，遑論‘跨界’這般事情？”

    身形似明似黯，真言道人卻不意外：“若是修為深厚者，越不會輕信于人，更不必說，交付生死了！”

    天地之大，十都主行半生未必走的遍，跨界之說，自然不乏有人懷疑。

    “本也帶不走幾個，不來，也好?！?/br>
    楊獄不以為意，與真言道人下棋：“時間還早，也不必太急……”

    橫跨兩界之消耗可謂巨大，以他如今的底蘊，也要一年修養(yǎng)方才能催發(fā)一次。

    來需一年，回也要一年。

    “只怕他們會后悔。”

    真言道人落子。

    “去了，也可能后悔。龍泉界可不是善地……”

    楊獄對眼前棋盤的興趣更大一些。

    “若三笑散人的潮汐論所言為真，未來又有何處是善地？”

    真言道人輕嘆一聲。

    “真人還是落子吧！”

    楊獄笑笑催促，眼神不經(jīng)意間落在皺眉觀棋的老爺子身上，眼底卻不由泛起一絲陰霾來。

    相隔兩界，即便有著天眼，通幽也是無法看到這邊來。

    以至于，大半年來，他仍未尋到老爺子體內(nèi)那疑似道鬼的氣息，更不能確信這道鬼的身份。

    ‘會是誰？’

    ……

    ……

    “呼！”

    一心二用，確認無間化身回歸山海之后，楊獄就自睜開眼。

    山海一年，龍泉界可是三十年之久，他自然不可能此刻再度閉關(guān)三十年。

    “逆知未來，對話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