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有靈。

    一如當年七星龍淵劍對他諸般抗拒，這枚北斗道果靈性更甚，甚至他這些天沒有殺戮，而有些不悅。

    是的，不悅。

    道果擇主，亦會棄主，尤其是在真?zhèn)€認主之前。

    但他自然不可能為了取悅一枚道果，而去肆意屠戮……

    按下雜念，楊獄看向鼎壁。

    又是十余天過去，他的法力，終于艱難的到了三載。

    三載法力，看似不多，可落于實處，其實提升很大。

    【歷劫魁星修持排名：（1020／？？？）、潛力排名（99／？？？）】

    僅僅是修持出三年的法力，他在歷劫魁星之中的排名，就拔升了一百多個名次。

    只是……

    “可以進步的空間，還頗大啊?！?/br>
    楊獄并不氣餒，反而心中振奮。

    他不怕前路遙遠，只怕前行無路，體會過無功可修的他，深知這是何等大的造化。

    “若讓張玄霸、邋遢道人、達摩宗師來此，只怕要喜極而泣，縱聲長嘯吧？”

    他默默看著。

    法力，已有三載，但道行，紋絲不動……

    【道行：一百六十七年】

    【道行：行道之年限，求道之深遠……法力，受道行制約……】

    “行道年限，求道之深遠……哪個道？天道？大道？還是說，自己的道？”

    這是唯一一條，楊獄此時無法完全理解的進度條。

    首先，這道行，與他的壽元無關(guān)，他前世今生加上如今，也絕不可能有這么大歲數(shù)。

    但隱隱間，楊獄覺得，這個道行，只怕與持戒法、神通層級、甚至于儀式、功法等等之類都有關(guān)……

    可也僅此而已，更多的，他也不甚了解。

    “仙佛之路，太過復雜了……”

    修行不易，楊獄嘆氣。

    只有真?zhèn)€踏足這條長生之路，才知曉這一路上的艱辛與困難，也就能夠理解。

    為何驚才絕艷如純陽子呂生，三百歲之時，也還停留于九耀位階。

    一言蔽之……

    “難難難，道最玄……”

    曾幾何時，楊獄最反感滿口玄之又玄的老家伙，但真?zhèn)€到了這個地步他才明白。

    “自己都沒修的透徹，又如何傳授他人？”

    楊獄搖頭。

    何止是仙道，武道不也如此？

    邋遢道人、達摩宗師，何以強過其他武圣，不外乎，他們修的透徹，梳理清楚，可傳于后人，且，后人學得會……

    自己會，也能交會別人，看似差不多，其實差很多……

    暴食之鼎上的進度條，密密麻麻，恍惚間，楊獄甚至有種夢回前世奮戰(zhàn)百天之時的錯覺。

    看不完、刷不盡……

    “相比于這仙佛之道，武道就更為純粹，更為直觀了……”

    楊獄緩緩睜開眼。

    石臺上，三足金蟾抖擻著身子吐納，一張張?zhí)N靈符在它的身下化為灰燼。

    “呱！”

    這小家伙神情愉悅，盡情的吐納著。

    楊獄甚至可以看到，他半張的口中，涎水在快速的積累著……

    “呼！”

    隨著最后一張?zhí)N靈符化為灰燼，小蛤蟆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法寶吐納靈炁，也不可能無窮無盡。

    “呱！”

    突然，楊獄抬手，將其收入袖袍之內(nèi)，而外面未散的風雪之中，一對相互攙扶的中年夫妻，顫巍巍的走進廟來。

    “兩位這是？”

    楊獄起身相迎。

    “這里，沒米面施舍嗎？”

    趙阿四看了看，這無名的小廟，幾乎就沒有香火。

    “本廟，并不布施?！?/br>
    元本快步迎了上來，對于外人，他的話就不那么惜字如金了。

    “哦哦。”

    趙阿四有些失望，卻也沒說什么，點點頭，就要離開。

    那婦人卻是掙脫了他的手筆：“囡囡平安歸來，說好是酬神，你怎么……”

    這婦人神情憔悴，精神卻是很好，她推開自家男人，從竹籃里取出香燭。

    “不知名的神靈保佑我家囡囡平安喜樂，身體健康……”

    這婦人手捧燃香，十分虔誠的拜著。

    楊獄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這一縷香火十分之精純，甚至可以感知到這婦人心中強烈的感激。

    “神，會保佑的……”

    元本應和著。

    “這廟，連名字都沒有……”

    趙阿四不情不愿，但還是頂不住自家婆娘的眼神，也隨著拜了一拜，走了。

    ‘香燭不要錢嗎……’經(jīng)由香火，楊獄甚至可以感覺到其人心中的怨念，酬神是假，這漢子多半是奔著米面來的。

    但他也不甚在意，他立廟在此，可不是奔著成神去的，不過，他還是讓元本取出一袋米面送給了這對夫妻。

    元本欲言又止。

    “有話說就是。”

    楊獄瞥了他一眼。

    “他，心不誠，不該給……”

    元本還是惜字如金：“會，壞規(guī)矩?！?/br>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楊獄想了想：“這樣，明日韓九來了，你讓他去買些米面，若有人來拜，則回禮，但，絕不能以米面誘惑他人來拜……”

    “??？”

    原本有些不理解，但還是怏怏而去。

    “香火、廟宇……”

    看著香火繚繞之下的神像，楊獄心中有些明悟。

    神與信徒，本身就是一個交換。

    若不能回應信徒，那么，這香火，就受之有愧……

    他所求不是香火，只為接引道果，但終歸還是交易，受而不回，的確不好。

    感受著心海之中的北斗星光，楊獄又不禁有些感嘆：“立廟封神，的確是神來一筆……”

    道果不是生靈，而是天地法則之具現(xiàn)，大道之果實，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喜怒，有的，只是相性。

    北斗注死，則必要以極盡的死亡殺戮氣息來接引。

    南斗主生，則必然要濃烈至極的生氣，來吸引。

    其他道果，想來也大差不差。

    也因此，哪怕諸劫以來的修行者，將道果分為五類，可究其根本，道果只是道果。

    祂們沒有喜怒，也無慈悲，太多的儀式，對天地無損，對于生靈的危害，則是極大。

    而立廟封神，以此接引道果降臨，卻完全避免了各類血腥殺戮類儀式。

    甚至，諸般神通主，為此，還有慷慨解囊，廣施米面，以吸引信徒。

    但壞處，則一旦無人能在高處制衡，尋常百姓，極容易被圈養(yǎng)……

    一切被圈養(yǎng)之物，必然是對他人有著不可取代的巨大用處的。

    人蓄養(yǎng)牲畜，宗門筑城，遠古神佛，瓜分諸界為牧場，究其根本，似乎都是如此……

    “遠古之前，諸界幾乎盡是牧場，或許，也是同樣的原因吧？”

    微微搖頭，將雜念按下。

    吃飽喝足的小蛤蟆，又從袖袍內(nèi)探出頭來：“你，該不會真要走‘神靈’之路吧？這路，可不好走……”

    “怎么說？”

    楊獄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