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1113節(jié)
腳下的地磚被一下踩碎,李闖猛然回身:“你說什么?” “塞外一戰(zhàn),天下震動,諸王驚懼。那楊獄已具備鯨吞天下之力,無論是鐵橫流,還是薛地龍,都不可擋之……” 泥塑開口:“但你,卻是個例外?!?/br> “李某卻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處?!?/br> 李闖自嘲一笑。 誠然,從邊關(guān)驛卒,成為一道之主,他也曾有過自矜,可這份傲氣,在那位西北王的面前,卻又什么都不是了。 “你或許不信,可事實上。你有天子之氣,本是當(dāng)世潛龍,本該雄踞西北道,本該革鼎大明,稱帝大順,本該……” “夠了!” 李闖冷聲打斷了他的話:“神神鬼鬼,玄玄虛虛,你當(dāng)李某是三歲孩子,任你哄騙著玩嗎? 這世上,強(qiáng)者上,弱者小,哪有什么本該,哪有什么既定!” 這番話,他不是第一次從泥塑的口中聽說。 最初,他還有幾分相信,可到得如今,他哪里還會信? “這些年,你讓李某修建的轉(zhuǎn)運(yùn)臺,已修足了八十一座,可結(jié)果呢?” “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 李闖胸膛起伏,若非知曉辦不到,他恨不得立時出手,劈碎了這泥塑。 十?dāng)?shù)年里,泥塑曾指點過他多次,而這所謂的轉(zhuǎn)運(yùn)臺,是初見之時,他就開始修建的。 依著泥塑所言,此舉,可逆轉(zhuǎn)天時,奪回他被竊取之命,然而…… “本座所言,句句屬實,只是你不聽而已。十年間,你至少有三次攻伐西北的機(jī)會,可你優(yōu)柔寡斷……” 泥塑搖搖頭:“一次兩次,也還罷了,那楊獄出關(guān)之時,你竟也按兵不動,何其之可笑也?” 李闖默然。 十年之間,他的確有數(shù)次機(jī)會攻伐西北、龍淵,可最終,他仍是打消了念頭。 他出身龍淵,族譜之中,足有半數(shù)死于異族進(jìn)犯,讓他趁人之危,與異族聯(lián)手,他著實無法接受。 “禮義廉恥,道德律法,皆是上位者用以掌控百姓的枷鎖……” 泥塑嘆息:“三千年里,有人囚母,有人殺父殺兄,有人欺凌孤兒寡母,有人暗害上位…… 可只要功成,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你悟不到這一點,就做不得人主?!?/br> “或許……”。 李闖默然而立。 “終歸,你的命數(shù)被破,氣運(yùn)被人奪走,否則,怎會如此優(yōu)柔寡斷?” “夠了!” 李闖已是不耐:“你又要說什么竊命之言嗎?” “你若不信本座,何必在此苦等?” 泥塑回之以冷笑:“時至如今,你別無選擇!信本座,你尚有一線生機(jī),一搏之力,否則,你見不到那楊獄,就會被秦厲虎碾成齏粉! 那頭病虎,可是武曲應(yīng)命!” “呼!” 沉默良久,李闖終是無法轉(zhuǎn)身,最終低頭:“生機(jī)何在?” 第849章 何曾在意? 永安城,是西北道近二十年里所修建的諸多城池之一,也是最靠近定安道的城池。 寒風(fēng)之中,一個個帳篷拔地而起,東西綿延足有十里之長,其中旌旗獵獵,炊煙裊裊。 更遠(yuǎn)處,一輛輛甲車奔行于馳道之上,運(yùn)送兵丁與物資,諸多民夫在搬運(yùn)著。 “甲車之妙,勝過千萬民夫、牲畜,真真是國之重器……” 飄雪的城墻之上,王牧之負(fù)手而立,俯瞰著城墻內(nèi)外,風(fēng)塵仆仆而來,沒有休息,第一時間,他就奔赴永安城而來。 “神通人用,齊長法比起其師,更為了不起……” 大氅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望著那奔行往復(fù)的甲車,黎白虎也不由感嘆。 自古交戰(zhàn),從來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運(yùn)送物資,才是戰(zhàn)爭的最大難題。 正常而言,一個兵卒參戰(zhàn),需有民夫四五人,如是精銳騎兵,甚至需要十五乃至二十余人。 一如當(dāng)年流積山一戰(zhàn),三國動用精銳超過三百六十萬,民夫卻遠(yuǎn)超十倍。 非如此,也不會十室九空,龍淵、西北幾乎家家縞素了。 但這甲車通行,卻大大降低了這個難度,如今,西北動兵三十余萬,民夫也不過堪堪三十余萬,比之往常,少十倍都不止。 西北乃大明最大的馬場之一,從來是騎兵最多…… “神通人用,談何容易?歷來神通主,多為人上人,笑官吏,傲王侯,哪里瞧得上老百姓?” 王牧之聞言啞然。 齊長法師徒絕不是第一個有‘神通人用’這個念頭的人,事實上,自古而今,諸多人杰,乃至于帝王都曾有過此念。 只是…… “他們,可是自以為神啊?!?/br> “神?” 黎白虎冷笑一聲,不再多言,而是問詢:“年關(guān)已過,風(fēng)雪這幾日怕不是就要散了,你家王爺人去了何處?” “血蛟日行八萬里,世間極速,自不必和我等一般,來去匆忙。 況且,此戰(zhàn)或許無需他動手……” 王牧之眸光微瞇,視線由城外蔓延至兵營之外,只見風(fēng)雪之中,大地似在晃動。 一條黑線由遠(yuǎn)而近。 “嗯?!” 黎白虎挑眉。 只見風(fēng)雪中旌旗獵獵,兵戈如林,萬人萬馬徐行而來,雖氣勢內(nèi)斂,卻似仍有鋪天蓋地一般的鐵血煞氣撲面而至。 重甲、大刀、龍馬…… “十品上的兵形勢?!” 黎白虎悚然一驚,于其間嗅到了極為熟悉的氣息。 “是,秦厲虎!” 相隔數(shù)十里,風(fēng)雪中萬人騎行,自西北而來,黎白虎的眼力自然無法看得清楚來人都是誰,可仍是猜測出來。 這支重甲騎兵的統(tǒng)帥,就是如今西北道大將軍,秦厲虎。 “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秦厲虎養(yǎng)了二十年的‘赤血軍’,只怕早已按耐不住了……” 王牧之目光幽幽。 與天下諸反王一般,除卻駐守城池的兵丁之外,真正用以攻伐的精銳,都不多。 只是西北道做得更為徹底。 七十余萬西北軍,駐守諸城池的去了一半,而真正精銳的,正是秦厲虎麾下的一萬五千人。 這一萬五千赤血軍,才是西北道真正的精銳之所在,是秦厲虎的心血所在,也是唯一一支,楊獄全員改過命數(shù)的軍隊。 “似已有了幾分玄甲之風(fēng),可惜,他還不是武圣……” 黎白虎有些動容,卻又有些惋惜。 兵形勢之根本,在于將,而不在于兵,這支赤血軍比之當(dāng)年的玄甲精騎或許只差一籌,可秦厲虎比之張玄霸,差的可就太遠(yuǎn)太遠(yuǎn)了…… 當(dāng)然,攻伐定安道,自是夠了。 依仗著憐生教起事的李闖,在憐生教坍塌之后,實力大跌,甚至軍心都動搖了。 “走!” 王牧之身形一閃,已向著兵營而去,他的速度極快,諸多關(guān)卡走過,行至中軍大帳。 嘩! 巨大的行伍堪輿圖懸掛于墻壁之上,披重甲于身的秦厲虎以刀做筆,點指著堪輿圖,排兵布將。 吳長白、姜五、方阿大、黃虎等將皆披甲而立,或神情嚴(yán)肅,或神情激昂。 這一戰(zhàn),他們等了太久太久。 待得王牧之到來,各將已紛紛領(lǐng)命,正欲退走。 “王先生竟也來了?” 見得王牧之,秦厲虎大喜過望,三步并兩步上前迎接:“先生既來,那么,秦某就可安心也!” “大將軍客氣?!?/br> 王牧之微微一笑:“大將軍若有用得著王某之處,只管吩咐便是。” “不敢,不敢。” 秦厲虎擺擺手。 王牧之雖不在西北道任職,可其聲望何其之高,他哪敢把這話當(dāng)真? 不過…… “倒真有用一事,要勞煩……” 秦厲虎斟酌著語氣,正欲說話間,突見得王牧之眉頭挑起,眸中精光如實質(zhì)般迸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