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965節(jié)
“你……” 眼前陰影的垂下,才使赤血道人從劇痛之中勉強回過神來,他艱難而怨毒的抬頭看去。 那是個身著黑衣的刀客,年輕而淡漠,其周身縈繞著的,是殺伐酷烈的寒意。 除此之外,他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而恐懼的氣息…… “擎天、撼地……你是張,不,你是楊獄?!” 認出了來人,赤血道人一口逆血就再壓不住了,幾乎連內臟都一同吐了出來。 憐生老母的出世,壓過一切大事件,震動天下,可他卻知道,眼前人的可怖。 比起啟道光,眼前這繼承了擎天撼地之人,更像當年的張玄霸。 更恐怖的是,此人未破武圣之境前,就已然鎮(zhèn)殺了梵如一。 而此刻,其人的氣息…… “這又是哪路毛神?” 掃了一眼焦炭也似的殘軀,楊獄下得蒼鷹,取來一塊玄鐵殘骸微微感知,也不由心中驚訝。 常年與金鐵打交道,一上手他就知道,此物的確是玄鐵無疑…… “指地成鋼,天下間,也只有此人會,你說他是誰?” 感受著眼前蒼茫厚重的氣息,王牧之心下一嘆。 這,卻是武圣已成了。 且其氣息,遠比自己武圣之道更為精純,這意味著,他未成十都…… “赤血道人?” 聽得這個名字,楊獄心中一動,催發(fā)通幽望去。 【赤血道人】 【命格:無】 【命數:二紫三金一青一白】 【地瘟神(淡紫)、夜叉之血(淡紫)、窮兇極惡(深金)、奇門遁術(深金)、百竅皆通(淡金)、壽元綿長(淡青)、性情偏執(zhí)(白)】 【神通:指地成鋼】 【法器:護身珠(毀壞)】 【狀態(tài):垂死】 掃過此人命數,楊獄突的屈指一彈,一枚療傷丹藥打入其心口處,吊住其人性命:“若我沒有記錯,龍淵王,就傷于此人之手?” 龍淵王之死,在于指地成鋼。 多年前,他也曾看過那位老王爺的傷勢,其筋骨臟腑乃至于血液,都有些不可逆的僵化、斷裂。 那樣的傷勢,熬干了其人的所有壽元,且是極盡痛苦。 “不過偷襲罷了,此獠當年,遠不如龍淵王爺,但這保命之術,的確非同小可……” 隨口說了一句,王牧之終還是有些忍不住了:“人生在世不稱意十之八九,哪有事事順心?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壞事,你又何必……” “楊某非是不能屈伸,只是,那老妖婆既然出手,又怎么會容我慢慢修持?” 楊獄微嘆:“我本無路可退……” 二十年風雨走過,他自然不會只是個常人眼中的莽夫。 若退一步,可護持家人萬全,他退又何妨? 可那夜,經由荊一之身,他已然感知到了那那老妖婆的意志,那赤裸裸的殺意…… “她,只給了我一年時間,若我不來尋她,她則必來尋我,結局不會不同,卻要害婆婆他們性命……” “武圣既成,再說什么,也晚了……” 聞言,王牧之也只能搖頭。 手握龍淵、西北兩道情報系統,他哪里不知楊獄的難處,此刻,也只能嘆息了。 武圣成,則十都無望。 這句話,他自然不全信,可這傳言既然流傳多年,背后自然有其道理。 他匆匆前來,就是擔心楊獄自損道途,但還是晚了一步。 “可縱然你突破武圣,又能如何?當年之趙王爺,已是武圣絕巔,也奈何不得那被禁錮于大衍山中不得出的老妖婆。 你……” 后半句,他沒有說出口,但楊獄自然懂他的意思。 “但,未必不行!” “你是說?” 見他斬釘截鐵,知其不是這般自大之人,王牧之略一思量,已猜出他的心意:“拿下云州?” 楊獄長出一口濁氣:“不錯,拿下云州!” “這,她可不是黑山……” 王牧之皺眉。 萬象山中,他不止一次看到生死簿,對于其威力,自然有所了解。 也知曉當年楊獄兌命黑山的真相。 可…… “可這老妖婆能活三千余年,你即便想要如當年對黑山般與之兌命,也未見得就有機會…… 而且,那老妖婆也未必不知生死簿殘頁在你手中……” “但起碼有一線機會?!?/br> 強壓下心中沸騰的殺意,楊獄深吸一口氣:“師兄,我意已決!” 拿下云州,是他此次出關首先尋到王牧之的原因。 “罷了……” 楊獄極少會稱呼自己為師兄,聽得這句話,王牧之已知其心意,點頭:“我明白了。” 這一刻,他心中居然莫名有幾分欣慰。 雖是一意孤行,雖未必是正確的決斷,可他此刻,似乎已懂得發(fā)號施令…… 赤血道人奄奄一息,感覺到生命在飛快的流逝,他不甘,絕望,嘶吼。 但夜色下的師兄弟兩個,卻全當他不存在,只尋了處干凈的所在盤膝而坐,就開始商議。 “但今時今日之龍淵道,卻不是想拿,就能拿下來的……” 王牧之擰眉,訴說局勢。 乾亨帝被擄之后,徐文紀以莫大魄力鎮(zhèn)壓了其余朝臣,力排眾議,起神策軍與禁軍二十余萬,趕赴云州。 同時,張龍福繼位龍淵王,其姐裕鳳仙以大宗師之尊,掃平境內動蕩,說服魏正先,征召軍隊。 也將西北王張玄一身死之后,逃往龍淵道的西北舊部收編,實力極強。 “的確,棘手……” 楊獄揉捏太陽xue。 龍淵道今非昔比,可他也非當年之楊獄,只要他想,未必不可重演當年西北道之事。 可他要如何對裕鳳仙、徐文紀動兵? 即便他肯,王牧之以及萬象山諸多弟子也未必肯,即便都肯,他收服西北道用了四年有余,此刻,卻再沒四年時間了。 “老師那里,如何都說不過,這,你不必去嘗試了。他堅持了大半輩子,已非誰人能說得動了。 倒是那龍淵王府處……” 王牧之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開口了:“值此動蕩之時,天下的亂象已非人力可以鎮(zhèn)壓,內外皆敵,老王妃也心知自己守不住龍淵道,但想要讓她讓出基業(yè),也非簡單的事情……” “四百年基業(yè),換成你我,也不會甘心給外人?!?/br> 楊獄點頭。 他很清楚,也很理解,且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有想過打龍淵道的主意。 天下之大,百倍于龍淵道,他從未想過要去欺負人孤兒寡母。 可如今那老妖婆,就在云州…… “打天下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更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 王牧之語重心長:“師弟,你要明白,老王妃只缺一個臺階,只要你給,則此事,絕無你想的那般難成?!?/br> 說著,他微微一頓,看向垂死的赤血道人:“以此人為聘,勝過一切……” 什么…… 已至彌留的赤血道人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令他心頭發(fā)寒的目光,艱難的抬頭:“你,你們……” 聘…… 楊獄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一襲紅衣:“生死一線,何必耽誤她人?” 他何嘗不知王牧之所說,可那老妖當前,他尚且不知此去生死如何,又怎么能將裕鳳仙以及龍淵王府之人全數拉進來? “師弟,只為郡主考慮,為兄、萬象山眾弟子,秦厲虎、姜五、方阿大等二十萬以你為主之人,又該如何呢?” 雖并不抱有希望,但聽他拒絕,王牧之仍是有些嘆息:“須知,二者結合,縱你他日身死,他們能夠在這亂世存活下來的希望,也會大很多,很多……” 聞聽此言,楊獄也不得不沉默,他心中對于西北道自然也有安排,但此刻,卻說不出什么了。 “當年,我還說趙王爺優(yōu)柔寡斷,如今看來,我還不如他干脆利落……” 長嘆,苦笑,楊獄闔眸,又睜開:“此事,暫且不說,師兄先隨我去處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