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百分之一剎那都沒有，一道純粹的電光，就跳出了乾龍神弓。

    仍是天意四象箭，可這一剎，再也不同！

    “什么？！”

    啟道光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著。

    這一道電光之快，超乎想象，說他，縱然是已然晉位武圣林道人，都只覺眼前一花，那電光，已然縱貫而下！

    快！

    快！

    快！

    這一箭快到了極限，兩者碰撞的驚天動地之音都未來得及爆發(fā)之前，那即將綻放的方天戟，連同啟道光，就自以極速，再度墜入護城河中！

    轟！

    電光與空氣劇烈到極點的摩擦，生出了焚山煮海般的恐怖熱力。

    遙隔里許，城墻內(nèi)外的一眾人，都不由后退，好似被火焰灼傷。

    黎道人駭然抬手，以真罡隔絕，極目望去，只見那河水漫灌而來的那段河床，再度干涸了。

    可怖的氣浪，自地而天，直如一團蘑菇云，騰起不下二十丈，煙云彌漫，似要將西北道城都籠罩在內(nèi)。

    泥沙、狂風(fēng)、河水、氣流，一時之間，混同如一，四下狂飆，不分地與天。

    待得一切平靜下來，呈現(xiàn)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片末日之后的廢墟。

    寬達百丈，自大江引流而來的護城河，在此刻徹底斷流，可怖的勁力，將河道擴寬不知幾丈。

    猙獰的痕跡橫七豎八，遍布了河床，其溝壑之深，似不見底一般。

    一箭之威，竟恐怖如斯！

    轟隆?。?/br>
    而直至此時，那聲聲巨響，才化作一聲響徹，震動天地。

    似又許久，也可能只是片刻。

    沖天而來的河水，似瓢潑大雨催著楊獄落了地，在他干涸的河床前，他伸出手，也是有心的敬佩：“啟兄好橫練?！?/br>
    傷痕累累，似可見骨的手掌伸出，任他拉起，這一笑，啟道光恐怖如骷髏妖：“楊兄好箭術(shù)……”

    第648章 蛻變！

    呼—

    城池內(nèi)外，萬眾失聲。

    以十龍十象開乾龍神弓，以‘元磁推動’發(fā)天意四象箭，四重加持之下，楊獄這一箭的威能，足可令任何人為之悚然，包括他自己。

    強如林道人，都只覺脊背發(fā)涼，這一箭，幾可問鼎天下第一神箭手了。

    遍數(shù)大明、大離、天狼三朝，他都不曾聽聞過如此強橫的箭術(shù)。

    合以擎天，啟道光的橫練之體，可是硬抗過武圣絕殺而全身而退的存在，此刻竟然……

    “世間這樣的箭術(shù)……”

    城樓處，秦厲虎只覺有些牙酸、心悸。

    十?dāng)?shù)年戎馬生涯，他太清楚神箭手的厲害之處了，一尊宗師級的神箭手，足可牽制數(shù)位同階高手。

    大宗師級神箭手，如林啟天，其一人當(dāng)關(guān)，縱然數(shù)倍于其的敵手，都無法破關(guān)。

    可即便是他曾見過的大宗師級箭手，其箭術(shù)，也仍在他可以理解的范疇里。

    而眼前這一箭，未免有些太過離譜。

    看著那廢墟，他心中不由發(fā)寒，這一箭若是落于戰(zhàn)場上，豈非能將戰(zhàn)陣整個鑿穿？！

    “幸好老道不善與人交手……”

    瞥了一眼冷汗直流的徒子徒孫，黎道人手心也出了汗，后背有些發(fā)涼。

    曾有那么一次，他是想對楊獄出手，搶奪七殺、破軍的。

    如今看到這一箭，他竟有種劫后余生的心悸，若是自己當(dāng)時真?zhèn)€出手，那……

    不止林道人，也不止是黎道人、秦厲虎，裕鳳仙、大老板、謝七，乃至于一眾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武者，此刻心頭皆是震撼難言。

    箭術(shù)，在江湖之中太過少見了。

    在場眾人，絕大多數(shù)都知道這位新晉西北王是以箭術(shù)稱雄的，可誰能料到，其箭術(shù)能夠恐怖到如此地步。

    這還是箭術(shù)？！

    啪！

    雙掌相握的剎那，擎天，在震動，撼地，也在震動，彼此猶如見到了失散多年的另一半，悸動而激動。

    這一剎那，啟道光的心頭也在震蕩。

    恍惚之間，似回到了二十余年前，自己于玄甲軍中初悟‘霸王三神功’，滿腹激動去拜師。

    小小的院落中，老王爺斜躺在搖椅上，任自己演練武道，也不曾睜眼，只是道：“當(dāng)你懂得取舍那天，再來拜師吧?！?/br>
    取舍什么？

    那時的他，滿是得擎天之體的震撼與激動，不能夠理解，但此時，隱隱間，他似乎懂了。

    或者說，他早就懂了，只是，不舍。

    擎天……

    雙掌接觸的剎那，一股發(fā)自靈魂深處的顫栗涌起，驅(qū)散了楊獄滿身的疲憊，與劇痛。

    這一箭，他毫無保留，傷人的同時，也傷及了自己，此刻，他雙臂焦炭也似，刺痛如潮。

    但他卻恍若未覺，全部的精力，盡被那從啟道光手掌中傳遞而來的神種光芒所牽扯。

    沒有任何的猶豫與不甘，眼前這血rou模糊之人，似遠比他更為純粹。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愿賭服輸，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樣的箭術(shù)，若是驟然加身，只怕我立時就要魂滅此間……’渙散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啟道光只覺周身無一處不痛如心肺，以皮膜至內(nèi)臟，都幾被高溫氣化，電光撕裂。

    他的心中有著苦澀，也有著佩服。

    這一箭，來的堂皇正大，而他，也并未大意，接不下，就是接不下。

    自得擎天之體，直至如今，除卻交手云泥、澹臺滅這兩尊武圣、十都級強人之外，他幾乎沒有感受過任何意義上的疼痛。

    直至此時……

    痛，太痛了！

    這是他從未品嘗過的劇痛，但劇痛加身的同時，他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楊大哥！”

    不分先后，秦姒、裕鳳仙、秦厲虎等人皆來到廢墟之前，看著血rou模糊的兩人，心頭皆是發(fā)寒。

    這樣的傷勢……

    裕鳳仙有些心焦，又怕自己大力傷到焦炭似的楊獄，根本不敢上前。

    “小姒，為啟兄療傷?！?/br>
    楊獄分出一分心思，但只說了一句，就不得不跌迦而坐，心神歸于幽寂。

    “楊大哥？”

    秦姒心中擔(dān)憂，卻仍是順著他，雙掌間流光匯聚成團，甩向了踉蹌?wù)玖?，似鬼多過像人的啟道光。

    “驅(qū)離！”

    嗡—

    光團及體的剎那，啟道光的口鼻、七竅，乃至于周身毛孔，就有著炙烈的電光與熱氣被驅(qū)離出來。

    “這是？”

    啟道光心頭一震，旋即同樣跌坐在地，雙手環(huán)于丹田，內(nèi)運真氣，借助這一道神通‘驅(qū)離’之助，開始療傷。

    “師叔祖，楊大哥他……”

    林道人不緊不慢的來到此處，他環(huán)顧四周，眸光逼退了一切想要靠近的江湖武人。

    最后，目光落在了先后跌坐在地的兩人身上：“雖然慘了些，但，是好事……”

    他的眼神，有著凝重，也有著復(fù)雜與期待。

    撼地擎天之合，意味著什么，不要說是他，在場的不少人，都十分之清楚。

    未得擎天，有著短板與掣肘的楊獄，已然可與啟道光、鐵橫流爭奪武圣之下第一人的位置。

    得擎天，又當(dāng)如何？

    這所代表的，絕不是武圣之下第一人的位置易主，而是另一個，西府趙王張玄霸！

    “楊獄……”

    西北道城中，幾乎是大戰(zhàn)落幕的同時，已然有翎鷹飛出，帶著消息極速而去。

    而人群之中，易容喬裝過的燕小二，捏著劍與符箓的手指都不由發(fā)顫。

    啟道光約戰(zhàn)楊獄，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朝廷之中，自然也是知道的，甚至于，作為唯一一個不曾撤離西北道的朝廷高手。

    他所領(lǐng)之命，是要于關(guān)鍵之時出手，決不允許有人再集齊擎天撼地，這，是陛下親下之令。

    他不懼死，坦然接下，也做好了為國死節(jié)的準(zhǔn)備，然而……

    沒有任何機會。

    從兩人交手，到勝負分出，再到如今，他無數(shù)次想要尋找機會，可根本無法出手。

    而此刻，他心神激蕩的剎那，已然被林道人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