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說話啦？”

    老兩口面面相覷，都覺有些忐忑。

    老爺子心中也有些不安，但他到底經(jīng)了些事，壓下思索，將自家老婆子安撫著睡下。

    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門，哪也不去，就在門口蹲下，思忖間，他突然想起什么。

    【十都天賜位階圖（神）】

    【成仙四步：第二步，舉行儀式】

    【儀式：仙與神配，或可誕下神子，余蔭后人，福澤綿長……】

    【已完成】

    “完成了！”

    老爺子悚然一驚，又有些恍然明白。

    這個儀式，居然并不是要等孩子生下來就完成，而是……

    “可他們，怎么會說話？”

    老爺子心頭發(fā)涼。

    他大半輩子都只是個小獄卒而已，哪經(jīng)過這樣的事，心中擔(dān)憂焦急，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半晌，他才想起了王牧之臨走前留下的東西，伸手入懷，他掏出來，輕聲念叨著：“神通主修行，以持戒為第一要，一旦儀式完成，若不持戒，必隕于法則之海，持戒要義如下……

    老哥哥可嘗試修持一二，一時入不得門，也不急，此類持戒法門，快也要三五年……”

    “持戒……”

    老爺子撓撓頭，好似有了計較：“那什么法則之海，能喊小獄一起去不？”

    ……

    ……

    房間中，放出五鬼警戒，楊獄盤膝坐下。

    嗡！

    心神觸碰斷刀的剎那，楊獄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在呼喚，沒有猶豫，隨之而動。

    下一瞬，他只覺心神為之一輕，一如之前，光影變換。

    而就當(dāng)他以為又要隨老爺子進(jìn)入天海界之時，他的心神突然一凝。

    幽沉、神秘、寂寥、冰冷……

    這是，“法則之海？！”

    楊獄愣住了，待他回過神來，已然再度進(jìn)入了這處不可知之地，目之所及，盡是那望之令人心悸的墨海，吹之不散，無從感應(yīng)的迷霧。

    以及，站在一艘古船的甲板上，驚駭茫然，手足無措的老爺子。

    “小獄！”

    老爺子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都沒有寒暄，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的忐忑焦慮，以及如何來到此處，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您說，孩子在婆婆肚子里，就會說話？而您的儀式，也完成了？然后，你按著王牧之交給你的法子，持戒，然后進(jìn)入了法則之?！?/br>
    梳理著老爺子的話，楊獄都有些發(fā)懵。

    未生已可口吐人言，這點，他有些驚詫，但更讓他驚詫的是：“您何時嘗試持戒的？”

    “就，就剛才……”

    老爺子滿腹心思，愁眉苦臉，而楊獄，愣了好一會，方才苦笑著詢問：“您持的什么戒？”

    “殺，殺戒……”

    老爺子沒有隱瞞，他對持戒的理解，也很簡單直白，就選了自己能做到的。

    而殺人，他從來不喜歡。

    “……”

    楊獄一時語塞。

    持戒不是練武，不需要水磨功夫，但這其中的要訣也是良多，他自己持戒已可算快的，可快到老爺子這種程度，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就像是，早就持過戒……

    ‘老爺子難不成，真是什么大能轉(zhuǎn)生？可似乎，遠(yuǎn)古之年，也未聽說過類似的記載啊……’念頭轉(zhuǎn)過，楊獄只得安慰老爺子：“您如今，不是凡人，不說身懷道果，單單土地爺這個身份，也不是常人可比。

    孩子有所特異，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壞事……”

    婆婆，也得了一枚道果，這事，早幾個月前，書信之中楊獄就已經(jīng)知道了，當(dāng)時也是震驚疑惑。

    但相隔千山萬水，他也只能將之推到老爺子身懷大氣運這一個解釋上面去了……

    “你家婆婆，只怕是嚇壞了……”

    老爺子長吁短嘆，愁容倒是去了不少：“唉，老頭子也不盼望你們有什么大能耐，平平安安的活著，比什么都好……”

    楊獄只能沉默。

    好幾年過去，哪怕老爺子消息再如何閉塞，只怕也知道了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事情。

    他無從解釋，只得轉(zhuǎn)移話題：“這船，似乎不是凡物……”

    墨海奇詭，行走其間，每一步都要消耗不小的精力，而這也是他多次進(jìn)出法則之海，都無收獲的原因。

    能夠停留的時間太短。

    但此刻，隨著這古船隨波逐流，他居然沒有察覺到自身精神有什么損耗……

    “這地方，怪瘆人的，這船也是，黑洞洞的，瞧著害怕……”

    看著四周，老爺子不由打個冷戰(zhàn)，若不是楊獄在側(cè)，他怎么都不想來這個鬼地方。

    “這船……”

    撫著船體，觸手溫?zé)?，猶如燒過又冷卻的木炭，凝神細(xì)觀，似乎還有隔絕精神的妙用。

    見他似乎很有興趣，老爺子也下意識的去摸，可就在他五指觸及船體的剎那。

    一抹柔和而白皙的光芒，自船體之上亮起。

    “嗯？！”

    瑩瑩光輝中，楊獄后退，將老爺子護(hù)在身后，他凝神感知，借著微光，他方才看的清晰。

    幽沉的船艙中，一衣衫極古的老者盤坐其中，怒目圓睜，卻沒有半分氣息。

    而在其身后，赫然有著一方似有似無，深邃而浩渺的古卷。

    其上，有著兩個古道文。

    那是……

    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茫然的老爺子，楊獄的眼底竟是閃過一抹悚然。

    “啟明？！”

    第640章 大神通，兩界無間！

    命與運，一體兩面。

    身懷通幽，楊獄對于命運的了解，是遠(yuǎn)比尋常人要深刻的多的。

    何為運？

    依著道藏佛經(jīng)所言，天地乃是由無窮氣機(jī)組成。

    但而氣機(jī)不是一成不變，萬物于其中運轉(zhuǎn)，冥冥之中，有著無可捉摸的規(guī)律。

    這脈絡(luò)，即是運。

    大到天地，小到王朝、個人，無不包含在內(nèi)。

    順此脈絡(luò)，合其運數(shù)，自可‘時來天地皆同力’，事半功倍，無往不利。

    逆此脈絡(luò)，則‘運去不自由’，事倍功半，事事不順。

    而落于個人之上的所謂氣運之體現(xiàn)，即是，概率微小、隨機(jī)性強(qiáng)、無法計算且不可控制的事情，偏偏發(fā)生在某個人的身上。

    此事利于其人，則稱‘好運’，不利于其人，則稱之為‘霉運’。

    而諸多概率微小、隨機(jī)性強(qiáng)、無法計算且不可控制的好事，接連發(fā)生在同一個人身上，這就叫做，大氣運！

    可氣運終歸是虛無縹緲，縱然是楊獄，其實也無從真切的感知，理解到其存在，運作的痕跡與道理。

    然而此刻，看著那綻放豪光的古卷，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氣運……

    墜崖不死得奇遇、土地神牌、山中遇火龍、得大宗師隔代傳功，再到如今……

    “老爺子這運氣未免……”

    看著豪光之中席地而坐，時而恍惚，時而面露了然的老爺子，楊獄只覺有些牙酸。

    有人出生于皇室，富貴榮華，有人出生在荒野，為父母易子而食。

    有人順風(fēng)順?biāo)讲角嘣?，有人流年不利，?zāi)厄不斷，萬般禍?zhǔn)陆舆B遇上。

    有人家中坐，都有喜事臨門，有人連連躲避，還會遭受雷劈。

    可極端終歸是少，絕大多數(shù)的，還是運道不好不壞，沒得過什么奇遇，也沒遇到什么大災(zāi)的普通人。

    這些，他都能理解。

    可老爺子這樣，前半生平淡無奇，運數(shù)尋常甚至可說一聲差，陡然一朝變化如此劇烈的，著實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嗡！

    豪光大放，古卷發(fā)出顫音，以似慢實快之速，將面有錯愕、驚駭?shù)睦蠣斪踊\罩在內(nèi)。

    楊獄身在前，自有機(jī)會阻攔，但他卻讓開了路徑，任由那泛著豪光的畫卷，將老爺子卷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