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765節(jié)
這樣的人,已非任何人可以束縛了。 朝廷對于天下的監(jiān)察,是嚴(yán)密的,憐生教、東越滄海城、嶺南天刀冢、懸空山、鑄劍山莊、爛柯寺等等大勢力,皆是如此。 然而,麟龍道、懸劍臺、七殺神宮、永恒天輪寺、滅明山、大龍湖、符水觀等地,卻是例外。 武圣,是無法監(jiān)察的。 唯有云泥,撐著一身的符光,沉聲道:“你入關(guān),天下震動,朝廷豈無反制之手段?或許,趙王爺已然來了!” “他不會來的?!?/br> 黑山老妖卻是搖搖頭:“大衍山、天輪寺、懸劍臺……他的擔(dān)子過于多且重了,我入關(guān),他來,梵如一入關(guān),他來是不來? 澹臺滅入關(guān)呢?黎淵呢?巴薩呢?紅日老禿驢呢……” 隨著一個個名字的吐露,云泥道人的神色終是變了,隱隱間,他感覺到了濃烈的不安。 這些人難道都…… “這天下,太大了,若事必躬親,縱然他有蓋世武力又如何呢?終歸是,分身乏術(shù)?!?/br> 老妖掃開積雪,席地而坐:“張元燭能打下十道之地,是那時天地未變,武圣寥寥,可如今,不同了……” 眾目睽睽,城池之前,風(fēng)雪之下,老妖似無了退走之意,其隨意的坐著,卻自有一派宏大氣象。 恍惚間,讓人覺得,他所坐之地不是護(hù)城河外的荒地,而是他的七殺道場。 不同了…… 他淡淡的敘述著。 四百多年前,十道之地,武圣不過三人,而塞外不過兩人,而如今,即便是明面上的錦繡榜,已然有十八人之多了。 朝廷式微,再難鎮(zhèn)壓,縱然張玄霸橫勇無敵,也無法鎮(zhèn)守十方…… “大戰(zhàn)若起,億萬人都將葬送,天狼奉你為神,你……” 云泥道人有些無力反駁。 “出家人,就好生誦你的道藏,守你的青燈,此話說來,實也好笑?!?/br> 老妖幾乎笑了。 天變將至,關(guān)外遠(yuǎn)比關(guān)內(nèi)要慘烈太多,這些年死于天災(zāi)之人,已然超過了當(dāng)年流積山一戰(zhàn)。 越發(fā)酷烈的風(fēng)雪之下,塞外諸族對于扣關(guān)的渴求,已然無以復(fù)加。 戰(zhàn)事之將起,不是任何人能夠阻止的。 這是大勢、洪流,任何想要違逆之人,都將粉身碎骨,無論是他,還是張玄霸! “今日之后,貧道不畫金剛符了?!?/br> 捏著拂塵的手都有些發(fā)白,云泥道人一字一頓的說著,莫大的無力讓他難受的幾乎吐血。 自他成就十都之后,他從未如此無力過。 他很清楚,此時的黑山老妖,絕對處于低谷之中,真言道人的逆命一擊,已動搖了其此化身的根本。 然而,他這萬重金剛符陣,護(hù)身有余,攻伐不足,根本無從著手…… “呵—” 老妖笑而不語,閉目靜坐,似乎并未想著入城,但似乎也沒有離去的跡象。 就好似,在等待。 “我……” 兩人的交談中,李二一已一臉麻木的來到了緊閉的城門之前,城墻之上,所有人都在冷冷的看著他。 讓他想要開口,卻又無法開口…… 但未及他開口,高大的城門,已然緩緩開啟,趙坤一言不發(fā)的抱著自家祖師的尸身,走入城中。 風(fēng)雪之中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任何行人。 城墻之上,諸多新軍將領(lǐng)都覺無比之憋屈,然而任誰都知曉,若城外之人要進(jìn)城,那,必也無人可以阻攔。 感受著如刀劍般鋒利的目光,李二一徹底麻了。 ‘我真的不是jian細(xì)啊……’…… …… 雪落雪停,日起日落。 似只一晃眼,已然十一天過去了。 然而,那籠罩了西北城的烏云,卻并未散去,甚至于,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fā)的壓抑了。 真言隕落的第二天凌晨,符陣堪堪散去之時,云泥道人終于忍不住出手,三次碰撞后,符陣被轟穿,血撒荒原,狼狽而去。 至此,西北城外,已有兩尊武圣級強人染血,無可形容的威勢之下,讓滿城驚悸,駭然。 沒有任何人再敢出手。 但黑山老妖現(xiàn)身西北城之事,卻已然伴隨著大風(fēng)雪傳遍了整個西北道,有人驚駭、有人憤怒,更多的人,則是紛紛靠上來。 呼呼— 酷烈的寒風(fēng)吹卷著積雪,凌晨的荒原,寒氣逼人,吐氣成冰。 秦厲虎倒提長槍,催龍馬行于荒原之上。 更遠(yuǎn)處,亦有龍馬奔騰,謝七環(huán)顧四周,神情肅穆,自接下秦姒的委托,他們已然在荒原之上游蕩了十?dāng)?shù)天。 “嗯?!” 某一刻,秦厲虎心有所感,猛然抬眸,就見得風(fēng)雪之中,一匹龍馬絕塵而來。 其速極快,其勢肅殺,遙隔不知幾十里,就覺眉心冰涼。 “他真的來了!” 望著來人,秦厲虎的神色動容。 他,竟然真的敢…… 何止是秦厲虎? 謝七、吳長白,乃至于荒原之上游蕩的諸多萬象山弟子神色都變了。 旋即,紛紛向著來人而去。 “小師叔,留步!” 一年歲頗大的萬象山弟子催馬前來,人不到,聲音已然回蕩在荒原之上。 呼呼! 凌冽的寒風(fēng)之中,楊獄勒馬停下。 他的眸光一掃,已然認(rèn)出了游蕩于荒原之上,似在等待自己的一眾人。 “楊兄,止步吧?!?/br> 勒馬,嘆氣,謝七神色復(fù)雜,有驚懼,也有敬佩。 包括他在內(nèi),在聽得秦姒請求之時,心中都是不信的,哪怕是后者的再三請求,也仍是將信將疑。 親眼目睹了城外兩度武圣大戰(zhàn)的他們,根本不會認(rèn)為有武圣之下的人敢于挑戰(zhàn)黑山老妖。 因而,在親眼看到楊獄匹馬而來的身影之時,縱然是秦厲虎,心中也不由的升起敬佩來。 然而…… “真人身隕,我等皆是悲痛,可,那老妖不可敵?。⌒熓?,您萬萬不可魯莽沖動,逞一時血勇……” 萬象山的幾個弟子,言辭懇切。 “為人主,若受不住屈,忍不住這一時之怒,那你縱然武功再高,也不過一莽夫而已!” 秦厲虎也忍不住開口了。 楊獄默然不語。 “楊兄弟,以你的天賦,忍了這一時之氣,未來,未嘗沒有報仇的機會,何必,何必……” 謝七嘆了口氣。 “這一路,蒼鷹力竭,龍馬換了三匹,大風(fēng)大雪里,我足足吹了十多天了……” 面對眾人的勸慰,楊獄開口了:“這一路上,我什么都想過,想過忍一時之氣,避其數(shù)年,這老妖必會離開西北道。 想過再忍幾年,這老妖,或許就會敗亡于西府趙王手中…… 也想過,這老妖活了一百多年了,或許再過個幾十幾百年,這頭老妖就會老死……” 謝七本來在點頭,覺得楊獄想開了,可聽著聽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味:“你……” “今日老妖來殺我,我逃了,可以,我力不如人,明日朝廷再來,我繼續(xù)逃,可以,我勢不如人…… 依著此理,誰來殺我,我都可退之,畢竟,這天下如此之大,什么犄角旮旯藏不下一個小小的楊獄?” 楊獄翻身下馬,輕撫其鬃毛,放其遠(yuǎn)去。 “所以,我此時應(yīng)該做的,就是遠(yuǎn)遠(yuǎn)避開,蟄伏暗中,苦苦修持,先通百竅、再開玄關(guān)、苦練武功、打熬體魄、感悟神通、等待突破……” 雙腳觸及大地,楊獄只覺心頭前所未有的平靜,每逢大事,需靜氣,他懂,也從來如此做。 刺骨的寒風(fēng)吹動單薄的玄衣,他緩步前行,心靜、神靜、氣靜、血也靜……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定然會功行大進(jìn),我會開百竅玄關(guān),我會神通大成,我會武圣成就…… 到那時,我或許就有勇氣去面對黑山老妖了……” “呼!” “吸!” 漸起的寒風(fēng)之中,一眾人突然聽到了呼吸聲,這呼吸聲,初時輕微、未多久就狂瀾大作,壓過了漫天的風(fēng)聲。 “嗯?!” 秦厲虎心頭一震,眼底閃過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