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心中復(fù)雜，韓風(fēng)府重重點(diǎn)頭：“我們，別無選擇……”

    唳！

    許久之后，長空響起鶴唳，大白鶴展翅而來，趙玄一輕揚(yáng)拂塵，踏空而落，來到眾人身前。

    “兩位大人……”

    他打著稽首，卻無人回應(yīng)，所有人皆是冷冷的看著他。

    “福生無量天尊！”

    趙玄一微微一沉，心知一眾人必是心懷怨憤，埋怨老師未出手搭救。

    但他也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取出一塊泛著微弱白光的圓鏡：“六扇門來訊，老師認(rèn)為，兩位大人更需要此圓光鏡……”

    “六扇門來訊?！?/br>
    方宇龍神情微動，長身而起，接過此境，白光之中人影尚未看到，就聽到聲音：“暫緩擒拿林道人，抓那斬首刀歸案，龍淵、西北在內(nèi)，三道六扇門皆可調(diào)動，盡量抓活的，抓不到活的，死的也可……”

    “……”

    靜。

    原本還有些聲音的平原，此刻連半點(diǎn)聲音都沒有了，所有人都望向圓光鏡，其中，是一身著官服，頭戴金冠的威嚴(yán)老者。

    “嗯？！”

    似是察覺到了異樣，老者面色一沉。

    未等他詢問，方宇龍已是嘆了口氣，轉(zhuǎn)移圓鏡，使其照耀在斷啟龍的殘尸之上：“夢兄暫緩監(jiān)察憐生教，親來一遭吧！至于兩道六州的捕頭，莫非你是覺得裁撤的不夠多嗎？”

    鏡中的老者眼皮狂跳，第一眼幾乎沒認(rèn)出人來，待得看清，頓時站起身來：“斷啟龍？！”

    ……

    ……

    西北道與龍淵道交壤處，綿延群山中的一座。

    玉龍山。

    曾經(jīng)玉龍觀的所在之地，如今，盡是荒涼與雜草，只有撥開那茂密的雜草，才可看到其下的殘?jiān)珨啾凇?/br>
    幾個接到傳訊而來的玉龍觀弟子，在趙坤的帶領(lǐng)下，日夜清理雜草污穢。

    人少，地方大，足足兩月過去，也才堪堪整理干凈，包括著給玉龍觀一百四十三座墳塋立下墓碑，燃點(diǎn)香火。

    呼呼！

    冬日的凌晨，寒風(fēng)更烈，雖還未下雪，可玉龍山各處已盡是白霜與冰碴子。

    但山巔卻熱浪如潮，不見絲毫寒意。

    “呼！”

    “吸！”

    楊獄盤膝于地，長長吐息，調(diào)度氣血，推動陰陽大磨盤，赤金夾雜的真氣好似血液般涌向全身各處。

    秦姒立在他的身側(cè)，不住打量著，只見這悠長的呼吸，不只是來自口鼻，更是透體而出。

    好似全身八萬四千毛孔都隨著呼吸而舒張，她站的不是很近，卻還是能感受到一股強(qiáng)勁的熱浪。

    “唳！”

    某一刻，山巔有鷹啼響起，一只翎鷹如箭般落向山巔，秦姒抬手借助，取下信筏，遞給結(jié)束了晨功的楊獄。

    此時，距離他離開青州城，已近三個月了，關(guān)于他的通緝令，也才通傳天下，且只到府一級。

    事實(shí)上，以如今朝廷的執(zhí)行力，也很難將政令下達(dá)到縣、鄉(xiāng)、村，當(dāng)然，也沒有必要。

    隨著斷啟龍的死訊傳播，三大神捕聯(lián)袂圍殺卻折戟的消息不脛而走，敢于接下懸賞通緝的，一道都未有幾個。

    “都說這位視財(cái)如命，為收繳稅銀，甚至與東西廠的督主三七分成，這通緝令，卻是少見的大方，我都想接下來……”

    掃了一眼自己的通緝令，楊獄都不得不承認(rèn)，若上面的畫像換一個，他都要心動。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br>
    秦姒輕笑著，收起通緝令，上面的畫像惟妙惟肖，她小心收了起來。

    “是啊，太可惜了?！?/br>
    楊獄也笑了笑。

    玉龍山上兩月，他的鋒芒更為內(nèi)斂了。

    真言道人不愧是能與盛年的西府趙王論道的存在，不說道術(shù)神通，單單武學(xué)的造詣，就讓他十分動容。

    兩月下來，不但百經(jīng)諸關(guān)卡梳理透徹，其后的百竅也都了然于心，甚至于，連邋遢道人那一道劍意，也消化了小半。

    當(dāng)然，最大的收獲，還是對于持戒之法的推演與嘗試。

    “聽說三個月前，神都就張貼了這錦繡山河榜，龍淵道還是太過偏僻了些……”

    看著上書錦繡山河四個字的榜單，秦姒有些好奇。

    “只是咱們的消息閉塞而已，那些家大勢力，或許兩個月前就人手一份了?！?/br>
    楊獄不以為意，隨口打開了錦繡山河榜。

    第494章 玉龍山潛修（下）

    這是一份來自龍淵城的邸報，記錄的，是龍淵道三月以來所發(fā)生的大事，以及，三月之內(nèi)全國范圍之內(nèi)的大事。

    山河榜，只是其中一項(xiàng)。

    交通不便利，訊息情報的流通雖然更快些，可對于絕大多數(shù)的普通人來說，還是有著極大的遲滯。

    事實(shí)上，就算是這一份邸報，也不是尋常人能夠接觸到的，可比之真正的大勢力、宗門，卻還是遲了數(shù)月之久。

    “錦繡榜上十八人……”

    楊獄翻開邸報。

    映入眼簾的，就是西府趙王張玄霸，這位當(dāng)之無愧的當(dāng)世武道第一人。

    接著，是七殺神宮黑山老妖，劍圣慕清流，大離國師梵如一，永恒寺紅日法王，這五人，即是當(dāng)世最強(qiáng)。

    云泥道人，排行十八，而這錦繡榜中，并無真言道人，也不知是定榜之時無人知其生死，還是傷重的他跌落位階。

    “錦繡榜上十八人，其中純粹的武圣，只怕不足一半，如云泥道人，以神符書聞名天下，應(yīng)當(dāng)算是‘十都’？”

    秦姒也在打量著，錦繡榜上，多是耳熟能詳?shù)娜宋?，皆是成名一甲子，甚至更久的老一輩高手?/br>
    “或許，不止十八人。”

    楊獄摸著下巴。

    這一張錦繡山河榜，比之武林中的那些榜單要詳盡的多，但如果說囊括所有高手，也不盡然。

    至少，大衍山中的老嫗，此時的真言道人就未上榜。

    但無論如何，這榜單之上，囊括了天下絕大多數(shù)的高手了。

    “或許多些？但大抵就是這些了吧？當(dāng)世的武風(fēng)之盛，實(shí)在超邁古往今來的任何朝代了……”

    秦姒看著，眼神微微一亮：“楊大哥，你名列山河榜四十三……”

    “這榜，只怕有更為深層的東西在內(nèi)，不可能只是為了江湖武人揚(yáng)名……”

    楊獄思忖著，他并不是太在意自己是否上榜，名列幾何。

    他始終覺得這榜單有些不太對勁，耗費(fèi)巨大的人力情報，說是為了武人揚(yáng)名，他著實(shí)不信。

    只是他的消息過于閉塞，實(shí)在也猜不出背后的算計(jì)。

    “朝廷只怕沒有這般大的膽子吧？”

    秦姒有些疑惑。

    若只是山河榜，那就罷了，可這還有錦繡榜，朝廷縱然勢大，也沒有可能算計(jì)如此多的強(qiáng)者才是。

    “誰又說得清楚？”

    楊獄翻看著，山河榜的最后，他的名字赫然在列，與他相隔一位的，是魏正先，而最后一位，是斷啟龍。

    而名列第一的是……

    “滄海城鐵橫流?！?/br>
    滄海城，位于東越道，并不是個傳承悠久的宗門，在之前，也并無什么存在感。

    直至數(shù)十年前，鐵橫流橫空出世，一手將滄海城推進(jìn)了頂尖宗門的行列，而與其他任何宗門都不同的是。

    滄海城，是真的城，一座坐落于東海之畔的小城。

    而鐵橫流，一舉將其拔升至大城行列，隱隱有著與東越城角逐東越道第一城的趨勢，勢力可說極強(qiáng)。

    “江湖傳言，鐵橫流已是武圣，如今看來，似乎并沒有跨過那一步？”

    秦姒注意到楊獄的視線，說著自己知道的：“近些年里，滄海城勢大，逼的原本東越道第一宗門天羅宗都不得不向著東越王靠攏，聽說，東越道那一次大海嘯后，數(shù)次叛亂，都與鐵橫流有關(guān)……

    西廠督主‘玉潛流’在前年親抵東越道，就是為了防范此人?！?/br>
    玉龍觀并無情報渠道，但對于武林宗門，朝廷動向還是十分關(guān)切，秦姒說的許多東西，他都不曾聽說過。

    “大廈將傾，自有龍蛇起陸，不止東越道，西北道不也出了一個身懷‘破軍’的梟雄，叫什么燕東君？”

    楊獄眸光沉凝。

    兩個月里，除卻玉龍觀渠道之外，王牧之也各種傳書，帶來各種情報，不過，前者多與武林有關(guān)，而后者，重于天下局勢。

    或許是被他說動，也或許是早有謀劃，王牧之的中心，也向著西北道遷移而去。

    或許不久之后，他就要對上燕東君。

    只是……

    “亂世將至，風(fēng)云起……”

    秦姒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