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632節(jié)
“徐老知曉這一幕,當很是欣慰?!?/br> 楊獄駐足,沒有進去打擾。 半晌后,他進來青州城,一如他所料,城中并無關于他的通緝令,萬龍城的政令,來的沒有這般快。 楊獄并未隱藏身形,他的到來,很快就傳遍了全城,敬畏著有之,討好者有之。 鐵峰匆匆而來:“你離開之后沒幾天,秦姑娘就離開了,她走的很突兀,但留下了信件……” “離開……” 楊獄微微一怔,接過了信件,沒有急著拆開,而是看向鐵峰。 他在青州停留的并不久,除卻鐵峰之外,也沒有幾個相熟的人,此來,不止是要尋秦姒,也要與他見一面。 “剛聽說你在龍淵城做了好大事,你立下此等大功,只怕不日就將平步青云了……” 鐵峰的恭維聲中,帶著感慨。 他還記得眼前這位初來青州之時的場景,一晃不過數(shù)年,自己還是之前的自己,可他,卻已然魚躍龍門,不是凡類了。 “平步青云……” 楊獄語氣微頓,轉而詢問起鐵峰的近況。 說起這個,鐵峰臉上笑容更濃了幾分,這幾年里,六扇門俸銀、人員都有不下的削減。 但因著楊獄的干系,他雖未能更進一步成為銅章捕頭,可一應待遇不降反增,數(shù)次人員裁撤,也都與他無關。 不止這樣,最近家中添丁,各路士紳都送來禮物。 楊獄靜靜聽著。 此刻,他才切身體會到魏正先的難處。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無論前世今生皆是如此,可反過來,亦然。 說著說著,鐵峰察覺到了異樣,神色微緊:“你該不會……” 楊獄取出金票一張:“這是五百兩金票,拿著它,買個馬車,帶著妻小,去黑山城吧。” “你?” 望著眼前的金票,鐵峰眼皮一顫:“你犯事了?” 他心中有些發(fā)毛。 這得多大的事,連相交的朋友都要跑路?! “前些天,罵了乾亨?!?/br> 楊獄沒有隱瞞,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囑咐他盡快起身,買些丹藥之類,起身告辭。 “罵了乾亨……” 鐵峰怔了好一會,猛然反應過來,身子都是一顫:“乾亨?!” …… 看了一眼匆匆離去的鐵峰,楊獄這才打開信件,娟秀的字跡仍帶著秦姒的印記,只是有些匆忙。 或許是害怕信件外流,她并未多說什么,只說了一個地點,以及自己將要去何處。 “林道人出事了?” 楊獄收好信件,心中思量。 沒有急著趕路,大街上,他揮金如土,采買玄鐵等珍稀金鐵、藥材,順道還走了一遭六扇門,見了步靈虛,換了一批丹藥。 只是,六扇門的困頓rou眼可見,步靈虛硬著頭皮,卻也拿不出太多丹藥來。 “六扇門都如此困頓……” 楊獄心下?lián)u頭,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吳長白?” 楊獄心中一動,下意識催使通幽,這一瞧,頓時察覺到了不對,眼神變得驚異。 上次見面,他記得自己汲取了吳長白的三條命數(shù),包括‘勇冠三軍’‘貴人扶持’以及‘位極人臣’。 之后,他的命數(shù)就變的一片混沌,而此刻再看,他的命數(shù)又清晰可見了。 甚至于,他的命數(shù)又自恢復了。 只是…… “那幾條命數(shù)全都褪色了,位極人臣從淡金變成了淡紅?” 楊獄有些驚詫,神色不免有些古怪。 命數(shù)如果會褪色,那如果列土封疆從淡金蛻成灰、白呢? 難不成,還能從裂土一道一州,變成一村一山? …… …… 呼呼— 夜風徐徐,吹散濃霧,天邊漸有白光,黎明將至。 呼! 迅疾的馬蹄聲由遠而今,繞過一片灌木,來到一處山林之前。 “吁!” 趙坤抖動韁繩,停下馬車,還未說話,神色突然一緊。 他極目望去,只見山林之前,兩幫人遙遙對峙,其中十多人,身著相似道袍,手拿拂塵長劍。 另一人,則是面有疲憊的林道人。 “師叔?!?/br> 趙坤神色一緊,匆忙上前,就聽得聲聲劍鳴,那十數(shù)個道人如臨大敵,幾乎暴起。 “住手!” 趙玄一輕揚拂塵,呵住一干師侄,微冷的眼神看著林道人:“林道兄,家?guī)煱l(fā)話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內,你若再闖,可就休怪貧道不客氣了?!?/br> “趙玄一,就憑你,也想攔我?” 林道人的道袍凌亂,卻不見絲毫狼狽,僅僅負手而立,就逼得一干符水觀的道人如臨大敵。 “若是二十多年前,貧道自然攔不住,可如今,大抵可以?!?/br> 趙玄一面沉如水。 眼前的道人,氣息不穩(wěn),明顯舊傷與新傷皆有,然而,他仍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二十年前,他曾參與過擒拿林道人,那一戰(zhàn),讓他記憶猶新,其人的武功,已非尋常大宗師可比。 若非其人深受道傷,只怕早已破開武圣之門了。 “很好?!?/br> 掃了一眼馬車上的秦姒,林道人微微點頭,正要動手,身軀突然一顫。 林間,傳來了蒼老的聲音:“老七,住手?!?/br> “師父!” 林道人虎軀一震,哪怕之前就感應到了師父的氣息,可聽得聲音,仍止不住心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師祖?!” 趙坤驚呼一聲。 剛下馬車的秦姒也忍不住震驚,她望向山林,之間夜色之中,兩人并肩走出。 半枯半榮,發(fā)絲半黑半白的云泥道人身側,是一個身形高大且瘦弱的老者。 他似是受了極重的傷,走路的步伐都有些不穩(wěn)。 這就是祖師? “師父!” 望著熟悉的身影,林道人雙膝跪地,多年傷痛都不曾落淚的他,止不住熱淚盈眶。 “不哭,不哭?!?/br> 老道艱難抬手,撫著愛徒也自花白的頭發(fā),聲音中帶著欣慰與酸澀:“當年,你不該來。” “師父,弟子該死,該死!當年,當年……” 林道人虎目含淚,眼見師父如此模樣,心中懊悔憤怒到無以復加。 當年,他分明都趁機潛入了那院子里,可咫尺而已,他竟然都沒有認出老師來…… “這是為師的劫數(shù),當年你若真發(fā)現(xiàn)了我,只怕你我?guī)熗?,就要共赴幽冥了?!?/br> 真言道人顯得灑脫,得脫劫數(shù),身上的劇痛與心靈上的侮辱,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道兄功行似乎更進了……” 云泥道人微微拱手。 他都沒有想到,那老妖婆的手段會如此的殘忍,但見得老道的灑脫,又有些感懷。 “進不了了?!?/br> 真言嘆了口氣,抖著道袍:“皮囊已壞,道路已絕,若非如此,玄霸也救我不得……” “師父,您的身體!” 這時,林道人方才醒轉過來,他抓住老師的手臂,心中頓時一驚:“您……” “二十七年,一座山都要吃空了,遑論老道我?” 真言笑容有些苦澀:“精、血、氣、神、壽,都空了……” “福生無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