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617節(jié)
“死了?” 鐵踏法忍不住湊近,卻見那鬼嬰雙眼緊閉,滿臉灰白,半點生機也無。 “他的氣息……” 老道的感知何其之敏銳,眼看著安道人的氣息被壓落谷底,心中也有些驚詫:‘這小子,居然……’“呼!” 楊獄睜開眼,也自松了口氣,但心思,卻并不在眼前的鬼嬰身上,而是暴食之鼎中。 隨著安道人被鬼嬰擊殺,鼎中就自涌現(xiàn)出一團黑霧。 那是,【冥書殘頁:陰司至寶,三生冥書微不足道的殘頁一張,可拓印一州生靈之命數(shù)……】 “幸不辱命!” 楊獄收斂心思,站起身來。 “多謝小友?!?/br> 老道神色鄭重,長長一拜。 “真人客氣……” 楊獄想避,卻又哪里避的開,只得受了這一拜。 而這時,包括他在內(nèi),所有人的心頭全都泛起明悟,這方幻境,將要提前結(jié)束了…… “這一拜,你受得。” 老道一起身,已然脫離了陸青亭的身體,其身形好似煙霧般虛無縹緲,僅可見其音容形體,一如之前的風豪。 但比之墨色深沉的風豪,他的魂體輕靈且縹緲,沒有絲毫魂體的陰冷,反而有種日頭照耀的溫熱。 “魂……” 看著老道的背影,感知著鼎中的冥書殘頁,楊獄不禁搖頭,提起昏死的鬼嬰,緩步跟上。 “隨我來!” 陸青亭晃晃悠悠的醒來,只覺身軀沉重,無一處不酸疼酥麻,但見祖師背影,還是讓師姐攙扶著自己跟上。 鳳無雙飄然離去,鐵踏法大步跟上。 “我這死劫,算是破了?” 楚天衣心中有些僥幸,但稍稍感應,果然沒有察覺到變化,心中苦笑。 “果然,借助外力破局,并不算我玩成儀式……” 心中稍稍有些可惜,但他早有預料,也算不上失望,見得眾人遠去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得見這樣一尊劍道大宗師,他自然不無請教的心思,只是,這七劫劍拿不到,幾句指點,也無法讓他重塑劍心…… 呼呼— 高聳入云的山巔,楊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袖袍垂地,長長一拜的王牧之:“后學末進,王牧之,見過大宗師……” 大宗師,于某種時候,就不再是境界的稱謂了。 “千年之后,當時遠勝于今日的武學盛世吧?!?/br> 老道少有的有些感慨:“成仙四步,武圣四步,你都走的很遠了,老道當年,比你也強不了什么了?!?/br> “何德何能與大宗師相比?” 王牧之的態(tài)度恭謹,一絲不茍,更十分干脆的掏出了一抹泛著流光的種子:“這是安道人的‘神種’……” “有趣?!?/br> 張老道又瞧了他一眼,拈起那枚種子,走向大殿:“最后這片刻時間,老道有些話說,你樂意聽,就進來,不樂意,就走吧。” “拜別張真人……” 王牧之也不猶豫,長身一拜,就自離去。 天比高峰頂?shù)拇蟮钪?,邋遢道人給了每人半盞茶的時間,一一接見,一一打發(fā)。 楊獄不急,故而落在最后,趁此間隙,感應著鼎內(nèi)的冥書。 一如那小鬼之音,這冥書確實有過被斬的痕跡,此時正在緩慢蠕動修復著,霧氣籠罩,看不真切。 但依稀間,他還是可以掃到那一晃而過,密密麻麻,且在不停變換的人名…… “楊大俠,祖師在等你。” 顧輕衣拱手作揖,向他道謝,請他進去。 楊獄點點頭,走向大殿,心中卻有些腹誹,這些大勢力真真豪奢,這幾個,無一不是身懷異寶。 好似刻意在隱瞞什么…… 大殿之中,老道絲毫不顧忌形象,大口品嘗著齋菜,他吃的很快,卻又咀嚼的很細。 未多久,已將齋飯吃了個干凈。 “小心那姓王的小子,這小子心氣著實大的很,欲兼武圣、十都之長,偏其人天賦絕頂,說不好,真能成?!?/br> 隨手用道袍擦了擦嘴,老道告誡了一句:“無仇無怨還好,若有仇怨,趁早打死了賬!” “兼武圣、十都之長?” 楊獄聞言,心頭不由一震,卻是自動忽略了后半句。 他并非驚訝于王牧之的心氣大,而是驚詫于,既然可以兼顧,那張玄霸為什么要剝離‘擎天撼地’。 有了疑惑,楊獄就問出來,眼前這位到底是不世出的大宗師,雖然受限于時代,見識也必然廣博。 “后世,還有這樣了不起的后輩?!” 聽得楊獄細細將來,這老道有些動容了,口中連道三聲‘了不得’。 他來回踱著步,突然扯下身上的道袍一角,一手咬破手指,以血作墨,奮筆疾書。 所寫,正是他最為擅長的‘龍形大草’。 “您這是?” 看著精氣神跌落三分不止的老道,楊獄有些錯愕。 “道果是什么?是天地精粹,自然大道,武道與之并不沖突。你所說的那位趙王爺,他之所以剝離道果,只怕是要為后輩開路……” 將那道袍一角遞給楊獄,張老道的眼神亮的嚇人:“如此盛舉,老道怎能不幫上一手?!” 第473章 晚輩楊獄,請張真人不吝賜教! 大殿之中,老道來回踱步,衣衫振振,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旺盛精神在涌動。 看著神情愉悅,比之鎮(zhèn)壓安道人后還要喜悅的老道,楊獄心中突然跳出一個念頭來。 為往圣繼絕學…… 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尚且無法體會到張老道心中的澎湃波濤,但也隱隱有著觸動。 若無如老道這樣的先賢,又何來千年之后,成體系的武學道路? “吾道不孤,不孤也!” 張老道心情極好,袖袍一擺,席地而坐,隨手拍了拍地面:“來來來,坐這……” 楊獄從善如流,也自席地而坐。 老道微微有些贊嘆:“你的天賦、心性放眼任何時代,都可算是一流,更難得的是身懷際遇,單單道果認主這一關,就勝過了世上九成九的普通人,武圣門前,一片坦途……” “真人過譽了?!?/br> 面對老道的夸贊,楊獄也覺受用。 這可是武道豐碑的評價,若是被人記錄在冊,是足可哄傳后世的。 “仙道與武道,其實并無什么沖突,只是,相比于有著前人足跡可循的仙道,武道之路,太過崎嶇難行了……” 老道微微嘆了口氣:“只盼你日后,不要放棄武道,哪怕如之前那王小子般兼修呢?” “怎會放棄?” 楊獄搖頭。 “只盼天變之后,你還有此心吧?!?/br> 老道的眼神明亮且清澈,有著洞徹人心的老辣:“可惜,你并非誠于武道者?!?/br> “不錯?!?/br> 楊獄應的很坦然:“我只誠于自己。” 出身際遇不同,人心亦不同。 不同于張邋遢,他兩世為人,際遇之離奇遠遠超過尋常人的想象,要他如張玄霸一般,舍棄道果,一心撲向茫茫未知的前路。 他自問做不到,至少現(xiàn)在做不到。 “誠于自己……滑頭的小子,但也算坦誠?!?/br> 老道啞然一笑,話鋒一轉(zhuǎn):“老道年少時,因進而無路,曾走遍天下,機緣巧合之下,倒是進過幾處秘境,也就是你們所說的仙魔幻境……” 張老道侃侃而談,楊獄靜靜的聽著。 一如他所知,老道人的一生,并不復雜,他的前半生,處于亂世之中,提劍行武林,直至盯著大蟾寺的巨大壓力創(chuàng)立懸空山之前,他都只孤身一人。 他好美食,他好行走,極少在一處長留,他行走天下,遇山則進,遇景則停。 偶爾留下文墨,也曾描繪山川…… “那時的我,可無甚非武道不可的念頭,一心尋仙訪道,陡入秘境,見得遠古幻象,也曾心潮澎湃,但后來……” 老道的神情有著明滅不定:“你可知,遠古之前,仙道昌盛的時代,是個怎樣的光景嗎?” 楊獄心中微動:“似乎并不如預想中的美好……” “我輩想象中的遠古,仙人超然物外,朝游北海暮蒼梧,不問凡塵,餐風飲露,遺世而獨立,然而……” 老道神情中有著復雜:“那個仙道昌盛的時代,一方仙門,可牧守諸多國度,萬億眾生,仰其鼻息而存,上有仙門統(tǒng)轄,下有邪魔橫行,夜間,還有百鬼夜行,人人如草芥,人人如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