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608節(jié)
“那你,又是如何成為城隍?” 楊獄來了興趣。 “我的地宮,之所以建在龍淵道這么偏僻荒涼的地方,就是因?yàn)椋以缭谀侵?,就得到了這城隍牌位……” “張?jiān)獱T殺了我,卻也成全了我,徹底煉化城隍牌位,誰料,就在我大功告成之時,陵寢中來了個牛鼻子老道……” 說到此處,陳玄英神色難看起來:“他撞破了我行藏,先是驚訝,旋即搖頭,說什么我有才無德,不堪為城隍,以此銅鏡,鎮(zhèn)壓了我數(shù)百年,數(shù)百年!” “數(shù)百年!” 看了一眼銅鏡中狀若癲狂的陳玄英,楊獄心中微動,知曉他所說的老道,應(yīng)該就是三笑散人。 只是…… “那老道可有什么話留下?” 銅鏡中,陳玄英如若瘋癲,再無什么氣質(zhì)可言,一通宣泄之后,方才冷笑回答:“那道貌岸然的老雜毛,說什么天變將至,籌謀大事,無暇殺我。 卻不知,城隍牌位非道果,乃是‘天書’錄名,神庭分化而出,他縱然武功再高,沒有神通,怎么殺的了我……” “籌謀大事?” 沒有理會陳玄英怨婦也似的嘶吼,楊獄若有所思,這時,昏厥的鬼嬰方才醒轉(zhuǎn)。 “我,你,你……” 似是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發(fā)生的變化,這鬼嬰的眼神赤紅中帶著震怖,終于認(rèn)識到了什么。 暴戾的性子再也不見,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討好著眼前這位所有鬼類恐怖的夢魘。 傳說之中,眼前這位,可是以‘吃鬼’為生的…… 若不是還被死死掐著后頸,他恨不得跪了:“魁星爺爺,您想知道什么,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呵呵—”銅鏡中,陳玄英嗤笑一聲,閉上眼,懶得看這前倨后恭的無恥小鬼。 神…… 徹底壓服了手中的兩件怪胎,楊獄突然對三笑散人潮汐論中提及到的‘仙神不足拜,其也不過是強(qiáng)大的‘人’有了更深的感悟。 力量的蛻變,再有些時候,與心性、精神毫無關(guān)系。 這世上或許有捉星逐月的神,但更多的,或許還是被三笑散人鎮(zhèn)壓,連聶文洞都吃不住的‘陳玄英’們。 心念轉(zhuǎn)動,楊獄問道:“你是認(rèn)識奇峰天比高上那四個妖人吧?” 這鬼嬰魔性天生,兇殘狡詐,被擒之后幾乎默不作聲,突然開口,絕非無因。 “……是?!?/br> 鬼嬰有些打顫,魂靈被撕扯掉一塊的劇痛徹底嚇住了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楊獄的臉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魁星爺爺當(dāng)面,之前,之前卻是想騙爺爺去‘天比高’……” 送死兩個字,他是怎么都不敢說出口。 楊獄自然聽得出,只是有些好奇,這鬼嬰連邋遢道人都不懼,怎么提起‘天比高’會有些忌憚的味道。 風(fēng)雷雨電四人縱是身懷神通,但比起那位道門不世出的大宗師,還是要差了太遠(yuǎn)太遠(yuǎn)了。 有了疑惑,也就隨口問出。 鬼嬰有些猶豫,還是回答了:“血魔,血魔就在天比高,他要在那里舉行‘升仙會’,想要降臨到外界去……” “血魔?!” …… …… 安定道,洞州之西,有著一片綿延數(shù)千里的山脈,其中山峰如林,不乏奇峰異石。 而在群山之間,有著一峰極為吐出,其大小在群山之中不過中等,卻筆直如劍,直插入云霄之中。 自遠(yuǎn)處看,好似云海都在它的半山腰,故而得名‘天比高’。 嗚嗚—悠揚(yáng)的笛聲飄蕩在云海之中,遠(yuǎn)遠(yuǎn)飄蕩。 高足三千丈的崖邊,王牧之盤膝而坐,輕吹長笛,寒風(fēng)凌厲,吹起青衫獵獵。 “張真人天縱神人,實(shí)乃道門不世出的天驕,與他相比,風(fēng)豪差了良多。 故而,才會有,張真人在其背后衣衫上落下‘龍形大草’也渾然不知的事情在……” 某一瞬間,王牧之按住長笛,淡淡開聲:“但你不是張真人,我也不是風(fēng)豪!” “呵—”隨其聲音飄蕩,本無一物的風(fēng)中,竟有一人從無到有的浮現(xiàn)出來。 那是一身著血袍,腰挎長劍,手拿毛筆,眉間點(diǎn)有朱砂的邪異青年。 “張邋遢,確實(shí)非常人?!?/br> 血衣青年丟掉毛筆,笑容陰冷且怪異:“你似乎對他頗為推崇……” 第466章 十都仙,血魔安先生! 血衣青年立于風(fēng)中,則風(fēng)都似不再那么凌冽,崖邊一時靜的只有兩人的說話聲音。 王牧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嗯?” 血衣青年瞇眼。 “安先生自比為仙,可后世有關(guān)于你的只言片語,也都將你貶斥為血魔。張真人邋里邋遢不修邊幅,可直至千年之后,也是為人津津樂道的‘陸地神仙’……” 王牧之把玩著長笛,不咸不淡:“不推崇他,難不成推崇你?” “哈哈哈!王先生不愧是后世大宗師,比起我身邊那些只知阿諛奉承之輩,有骨氣太多了?!?/br> 血衣青年撫掌大笑,但轉(zhuǎn)瞬,就化作似能凍結(jié)空氣的冷漠:“可你就不怕安某,抽出你的骨頭熬湯喝嗎?” 王牧之神色平靜:“說來,王某點(diǎn)燃命圖許久,遲遲無法踏過第四步,倒真想見識見識。 安先生踏過‘成仙四步’之后,晉位‘血靈’后,又有何等不可思議的威能?!?/br> 呼! 似有寒流陡至,凍結(jié)一切,肅殺之氣彌漫四方,泥沙草木間的蚊蟲鳴叫都消失不見。 “看來王先生當(dāng)真不怕死……” 血衣青年微微搖頭,收斂鋒芒,也自席地而坐:“其實(shí),安某對于那張邋遢也不無敬佩,也不對,是陸沉、達(dá)摩、張邋遢三人有些敬佩……” 王牧之不語。 他的運(yùn)氣極差,初入幻境,就落在這天比高山巔,先是與那風(fēng)雷雨電四大妖道鏖戰(zhàn)一日夜,之后,就遇到這位跨過成仙四步,位比武圣的十都仙。 “武圣四步,成仙四步,張邋遢成就‘武圣’后,的確不下于成仙四步之后,晉位十都‘血靈’的我了……” 血衣青年輕彈手指,微微一嘆:“這樣的人物,安某何嘗沒有想過與之為友,與其坐而論道,把酒言歡?奈何他非要我死,如之奈何……” 王牧之遠(yuǎn)眺云海,心神沉凝,沒有半點(diǎn)雜念外漏:“這話,安先生自己信嗎?” “不信?!?/br> 血衣青年無奈搖頭,話鋒一轉(zhuǎn),取出一塊晶瑩的玉石來:“王先生可認(rèn)得此物?” “樹脂滴落埋藏地下多年的‘虎魄’?!?/br> 王牧之看了一眼那塊玉石。 淡黃色的玉石之中,有一只蚊蟲在極力掙扎,卻定格在死前,栩栩如生,極盡痛苦。 “我此刻,就好比那只蚊蟲,極力掙扎,不過也只是想要掙脫束縛罷了…… 一千兩百年,幻境六次生滅,其中痛楚,實(shí)難為人道也?!?/br> 血衣青年嘆了口氣:“安某所要不多,只要王先生助我擺脫藩籬。七劫劍也好,冥書殘頁也罷,盡可拿去?!?/br> 他的聲音溫和,沒有了咄咄逼人,但王牧之眼皮都不抬,仍是那句話:“這話,安先生自己信嗎?” “信。” 血衣青年認(rèn)真點(diǎn)頭。 “仙魔幻境,說來神奇,其實(shí),不過是某一刻,某一人的精神冥合天地,被天地拓印下來的‘幻境’而已。 你也好,張真人也罷,終歸已消亡于過去,你要出這幻境,幾乎等同于逆天改命了……” 王牧之同樣嘆了口氣:“故而,僅憑你自己,是定然做不到的,哪怕你做足了準(zhǔn)備,也還是需要我等外來者的助力……”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頓,見血衣青年神色不變,方才道:“你要借體還魂,又不甘隨意尋個人,故而,你強(qiáng)留我在天比高,卻又遲遲不動手。 除此之外,你大抵還想著與張真人一較高下,這是你不甘的執(zhí)念所在……” 縱然留有執(zhí)念,醒悟過來,知曉身處幻境又能如何? 幻境,終歸是幻境。 除非天地大變,否則他絕不信誰能逆天改命,重活一世,哪怕是武圣,哪怕是十都仙! 這與神通、修為無關(guān),是天地不允許! 啪啪啪— 血衣青年撫掌而嘆:“不愧是即將晉位武圣的武道大宗師,王先生對安某的心思洞若觀火,不過,你還說漏了一點(diǎn)。” “哦?” 王牧之挑眉。 “冥書殘頁有一半在我手中,此來幻境的所有外來者,無論如何躲藏,于我而言,不過掌中觀紋。 并不存在什么挑選……” 血衣青年微微一笑,道出一個個外來者的名字。 “王牧之、楊獄、鳳無雙、楚天衣、顧輕衣、陸青亭、鐵踏法……除卻死了的幾個,合計(jì)二十三人,其中,十一枚道果,不對,十一位神通主…… 是也不是?” ‘冥書殘頁真在他手上?’王牧之眼皮一跳,神色終于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