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593節(jié)
腳踏山河社稷穿! 恍然之間,陸青亭的心頭浮現(xiàn)了這么一個念頭。 “此人?!” 楚天衣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著。 始終全神貫注的他,比之任何人看的都要清晰,僅僅是起身、探掌,這么微小的動作,呈現(xiàn)在他眼中,卻好似翻天覆地! 恍惚間,他好似聽到了經(jīng)久不息的龍吟之聲,看到蒼龍怒嘯,神象揚鼻,那純粹而浩大的力量讓他的頭皮都在發(fā)麻。 一瞬之前,那似乎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青年,可一霎之后,其人就好似遠(yuǎn)古神話之中,托舉穹天的天神! 這樣的驚人變化,何止是翻天覆地?! 嘩啦啦! 血若開水沸騰。 借助這一踏之力,楊獄沉肩墜肘,松腰下勢,一臂垂至腰間,一手箕張上揚,亦無保留。 那看似不急不緩的手掌之上,匯聚的卻是十龍十象之力! 撼動神通,不同于楊獄接觸過的其他神通,比之通幽、融金煉體這樣有著奇異能力的神通,就顯得平平無奇。 然而,這一門神通,卻是獨獨不需要催使,與血rou交融,長在骨髓之中的真正氣力。 砰! 兩人的交匯,遠(yuǎn)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一眾旁觀者心中驚悚的念頭還未閃過,劇烈的碰撞,已然炸開了。 轟! 幾乎能刺穿耳膜的巨音之下,以兩人為中心,方圓數(shù)十丈的大地猛然塌陷、下沉尺許還多。 被楊獄一踏沖天的灰塵都被無形的巨力瞬間壓平,無從飛揚。 懸空觀的外墻,連同距離稍近些的房屋,更是瞬間坍塌,好似被大錘碾碎的炊餅,死死的貼在了地上。 而那音波之上,實質(zhì)的勁力好似同心圓般不住回蕩,長空一時如海,狂潮拍擊八方。 這是純粹力量的碰撞,是至剛與至陽的交匯! 這一霎間,竟似有金鐵劇烈摩擦的火光在跳動,猶如兩顆炙熱的流星在山巔對撞! “這老道士?!” 印月神色動容。 他攜山海之重下拜,自問縱是一座小山,都可撞成粉碎,鋼筋鐵骨都要碾成泥漿。 但那擎起的手掌,卻似有拔山拔山超海之力,生生止住了他的下拜。 非但如此,眼前的道人更似是一方深不見底的黑洞,自己盡發(fā)的全部力量,好似入海泥牛,消失的無影無蹤。 且毫無一點聲息! 可這,怎么可能?! 八十年橫練苦熬,他之力量,已冠絕天下,先發(fā)先至的一拜,他自問足可拜死同階的大宗師。 縱然無法僅憑一拜壓過這邋遢道人,卻又怎么可能被如此平穩(wěn)的接下來?! “不可能!” 肆虐的狂風(fēng)無法吹動鐵踏法魁梧的身軀,作為在場之中唯一沒退,距離最近之人。 他看的分明,更震驚到了極點。 兩人交匯的那一霎,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無數(shù)兩人碰撞之后的場景,但怎么都沒想到會是眼前這一幕。 ‘印月那一拜,至少有五成力憑空消失了……’楚天衣的心中念頭未及閃過,耳畔,又自響起一聲高亢且洪亮的龍吟之聲。 “再拜!” 吐氣如雷,聲如龍吟,印月的胸腔劇烈的起伏,口鼻間溢出來的氣息如同巖漿般炙烈。 一剎都不到,他就借助這巨大的反震力,挺直了脊梁,復(fù)又下拜,可怖的力道,再度噴涌。 直好似一座擠壓了無數(shù)年的活火山,徹底爆發(fā)。 嘩啦啦—諸般聲音交匯,遠(yuǎn)遠(yuǎn)闖蕩。 狂飆的勁風(fēng)無比蠻橫的將所過之處一切外物盡數(shù)推了出去,銳利的風(fēng)刀在地上、墻壁上留下道道猙獰的傷痕。 這一次,碰撞比之第一次還要更為猛烈的多,罡風(fēng)呼嘯,似要將整個山頭都削平。 連鐵踏法,都不得不后退一步,避免直接被兩人圈進(jìn)去。 “此人,是誰?!” 直至第二次碰撞落下,陷入恍惚的兩位懸空山真?zhèn)鞯茏臃讲呕厣?,望向廢墟也似的廣場,只覺喉頭有些發(fā)澀。 甚至于,產(chǎn)生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此人,難不成就是返老還童的祖師爺?! “竟然……” 印月的眉梢滴下殷紅的血,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這一拜,一如之前,他發(fā)出的力,仍是泥牛入海,沒有濺起絲毫的水花。 眼前這比自己矮了三頭都不止,且垂垂老矣的道人,就好似傳說之中通天的神山般不可撼動。 這一幕,對他的沖擊太大,以至于本不該出現(xiàn)在他身上的恍惚,出現(xiàn)了。 自己賴以成名,引以為傲的氣力,竟然也輸給了他?! “還要拜嗎?” 玄色武袍獵獵而動,楊獄卻是收回了手掌,他雙手倒負(fù),左掌包裹住微微顫抖的右手。 將因芥子空間無法承載而迸現(xiàn)的傷口蓋住。 他的橫練遠(yuǎn)遠(yuǎn)不如眼前這大和尚,縱然十龍十象力可拔山,可這反震之力,也著實讓他吃不消。 若非有芥子空間卸力,絕無可能如此輕易的接下這兩拜之力。 “阿彌陀佛?!?/br> 短暫的沉默之后,印月被生生震開的雙手,略有顫抖的合攏,他的神色瞬間黯淡下去:“天不佑我佛門,如之奈何?” 一口濁氣吐出,印月魁梧的身軀都似矮了三分,濃烈到極點的挫敗與不甘噬咬著他的心靈。 自拜入大蟾寺那日起,師父就說他是達(dá)摩祖師之后,千多年佛門武道天賦最高之人。 他也不負(fù)眾望,但有所學(xué),無不精而純,兼修諸般武學(xué)、異術(shù),卻皆可大成圓滿。 他曾認(rèn)為自己將超邁達(dá)摩,成為佛門豐碑,直至第一次遭遇眼前的老道…… 隱隱間,他已然感覺到了。 昌盛了千年的佛運,已隨著自己的敗落,而落下了帷幕,只怕未來,大蟾寺將會分崩離析。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達(dá)摩大宗師開辟大蟾寺,已是一千四百年前的事情了……” 楊獄開口:“日月尚有起落圓缺,誰又能長盛不衰?” 楊獄有些感觸。 眼前的大和尚,實在是武道絕頂?shù)娜宋铮嬉獎悠鹗謥?,他也沒有什么把握。 邋遢道人更勝他十倍,被譽(yù)為千年一出的無上大宗師。 可又如何? 千年之后,大蟾寺早已淪為二流,比不上分家的爛柯寺,懸空山如今如日中天,到那時,也終歸式微。 “今日之?dāng)?,實乃印月不如真人,卻非我大蟾寺武學(xué)不如你懸空山!更非你勝過了達(dá)摩祖師!” 印月的氣息平復(fù)下來。 看著面前似連發(fā)絲都沒亂幾根的老道人,他緩緩閉目,又自睜開,轉(zhuǎn)身離去:“來日,當(dāng)有佛門弟子前來拜山,張真人,那一天,你一定看的到!” 話音回蕩間,一眾神色難看的大蟾寺武僧,盡數(shù)下山,一眾看熱鬧的武林中人,也都散去不少。 他們之中不乏高手,今日所得不少,正要覓地消化。 “噗!” 下山未久,印月突然咳血,一眾武僧惶恐不安。 “千年佛運,自我而絕……” 一口黑血,吐不出心中郁郁,印月手持禪杖,僧袍獵獵,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要沖上懸空山,以身殉道。 可…… 似有所感,他拂袖逼退一眾欲來攙扶的武僧,大踏步向前,翻過一座小山,突然駐足。 時值冬日,天氣雖還未大寒,萬物卻已歸于寂。 可他的眼前,卻是一處花團(tuán)錦簇,草木蓬勃,泉水流淌的初春景象。 “這是……” 印月喃喃。 他的目光游離,落在了溪畔,那里,一身著紅衣的女子盤膝而坐,一口九尺高的大刀立于她的身側(cè)。 “阿彌陀佛!” …… …… “難怪大蟾寺會在不久后分裂成爛柯、大蟾、無量三宗……” 望著一眾武僧遠(yuǎn)去的背影,楊獄心中默然。 達(dá)摩伏龍圖幻境中,他親眼見證了大蟾寺的從無到有。 那時的大蟾寺,以達(dá)摩為首的所有和尚,人皆苦行,小到荒地開墾,大到山門修葺,佛像雕刻,又有什么假手于人? 歸根究底,達(dá)摩所傳,不止是武,更有禪。 如今的大蟾寺,還是大蟾寺,但卻已然擔(dān)不起‘禪宗’二字了,失了禪意,縱然有沒有懸空山,也終歸會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