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565節(jié)
“其實,本不是你。” 王牧之的神色,有些怪異,很快又恢復了,他隨手取出一本卷宗,上下掂了一掂:“你的生平履歷,事無巨細,上面皆有?!?/br> 楊獄不以為意。 他的卷宗,天知道被送到了多少人的案頭,多一個王牧之,也不多。 “我啊,來回翻看了數(shù)遍,在這字里行間,只看到了兩個字?!?/br> 他深深的看著楊獄,道:“反賊!” “胡言亂語?!?/br> 楊獄自然不認。 他從骨子里,就是個遵紀守法的人,這是前生留下的印記。 “卷宗中,你是個目無法紀,對上官乃至于皇權都毫無絲毫敬畏的人。這一點,才是我看重你的?!?/br> 王牧之淡淡道:“其實,古往今來的開國皇帝,又有哪一個不是目無皇權的‘反賊’?” 話至此處,他看了一眼余景。 余景轉身從城樓里取出兩個讓楊獄熟悉的大箱子。 “這?” 楊獄挑眉:“錦衣衛(wèi)都被你們滲透了?” 這兩個箱子的樣式,卻與徐文紀留給他的,一模一樣了。 “楊師弟,上次,你沒有選擇我……” 輕輕拍動箱子,王牧之神色誠懇:“再選一次,如何?!” 第433章 酆都大帝,生死簿! 再選一次…… 望著面前的熟悉灰箱,楊獄心中微有些恍然,當日徐文紀所留的灰箱,應當就是王牧之的。 這對走向背離的師徒,有著他所不知道的默契。 “你自真罡邁至熔爐,靠的是魏正先求取而來的那枚人元大丹,應當明白丹藥的重要性?!?/br> 王牧之端起茶杯:“對我輩武者而言,丹,即是命!” “若沒有那枚人元大丹,這一步,我至少要走五年,甚至更久?!?/br> 楊獄回答。 武道修行,并非缺了丹藥就不可,然而,人的壽命,卻是有限的。 沒有外在輔助,僅靠五谷雜糧就能提煉出超乎常人千百倍的血氣,需要耗費多大的精力與時間? 人之氣血,少時蓬勃、中年旺盛、老年衰敗,沒有外在助力,能夠在氣血衰敗之前鑄就熔爐的,能有幾人? “一枚人元大丹,從采集材料、熬制、煉制,需要三年之久,其間,至少要有數(shù)千人奔波往返多地……” 王牧之簡單提了一句:“若無集眾之力,單憑個人,千種藥材、異種精血,加之熬煮、煉制,要多久?” “有話,直說吧?!?/br> 楊獄不愿繞彎子了。 “亂世,不止是戰(zhàn)爭,是舊有制度的崩壞,如今熟悉的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br> 王牧之正襟危坐:“我只是想說,沒有人能置身事外的,你也不會例外。亂世之中,你何處取丹?” “你說的不錯?!?/br> 楊獄嘆了口氣,沒有反駁。 亂世,是規(guī)則被徹底顛覆打破,并不只是戰(zhàn)爭那般簡單。 一如王牧之所言,每每亂世,天下必風起云涌,諸強并起,這并非人人貪戀那高位,而是不得不為。 換血武者,體力強過尋常人千百倍,但消耗之大,同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數(shù)字。 日啖三牛,在丹藥未曾大范圍普及之時,可不是傳說,而是被記錄在冊的。 只是,如今這個時代,丹藥普及,絕大多數(shù)的武者,都不會意識到。 可一旦亂世到來,藥材、丹藥大幅度銳減,且被諸多大勢力嚴格管控不能外流。 只是…… “誠如你所言,身處亂世,想要偏安一地者都將不可避免的被傾軋,我也不可避免的將會被波及。 但……” 楊獄神色平靜:“我又憑什么信你?” 王牧之很誠懇,極力的想要讓他放下戒備。 但楊獄心中卻很冷靜。 如今的大明或許大廈將傾,然而,神都之中的那些位,仍是把控著天下權柄,勢力之強,非尋常人可以想象。 縱然他真有成王建制之心,也不會蠢到這時候跳出來,為王前驅,往往不得好死。 這一點,楊獄自然不會不清楚。 “取信于人,非我所長。” 王牧之嘆了口氣。 楊獄本以為他會極力展示,取信于自己,誰料他反而收起了木箱,并,轉移了話題。 “師弟可知,為兄為何會在龍淵城一坐多年,不出城嗎?” “嗯?” 王牧之的話鋒轉變極快,楊獄皺眉,不解其意。 “你既然與張靈英見過面,那么,龍淵道曾為陰司牧場,你大概也該知道?!?/br> 王牧之語氣微微一頓,道:“龍淵城下,有著一件異寶,名為‘生死簿’!” “生死簿?!” 楊獄瞳孔一縮,吃驚非?。骸褒垳Y城下,有生死簿?!” 生死簿是什么,不要說他,路邊隨意尋個人來問,也多半聽說過有關這件異寶的傳說。 相傳,遠古之年,陰司之中有鬼神盤踞,其主宰自號酆都,宰執(zhí)眾生生死。 其下轄三大府君,五方鬼帝,十大閻王,皆是兇名赫赫的陰神之王。 而生死簿,是陰司至寶之一。 據(jù)說,名錄其上者,生死不由天,而歸酆都大帝執(zhí)掌。 “我以莫大代價,于命圖之中窺見了判官的儀式,凡判官道果所在,必有生死簿的蹤跡……” 王牧之并未將話說滿。 “是或不是,誰人也說不清,我也只能說,極大可能?!?/br> “命圖?!” 楊獄眼皮一跳。 這些年里,他見過的神通主也有不少,但包括他自己在內,都還處于儀式之前。 王牧之居然已經點亮了命圖? “判官神通,必要經由生死簿才可施展的淋漓盡致,張靈峰所思所想,不外乎是要在鬼節(jié)這個節(jié)點上,以生死道場為媒介,引出生死簿……” 王牧之沒有隱瞞。 在楊獄沒有詢問的情況下,將自己之前的算計和盤托出,只將余景看的心驚rou跳。 他何曾見過老師對一個人如此上心? 這幾乎是主動示好了。 “生死簿,是陰司至寶,龍淵城下,或許不是完整的,可哪怕有一頁,也足以釀成驚天大災?!?/br> 王牧之言簡意賅:“神物自晦,沒有張靈峰,我尋它不到。為此,我與他達成交易,僅此而已……” 生死簿…… 楊獄皺眉不語。 旱魃出世,大災三年,德陽府千百萬人流離失所,生死簿比之旱魃,卻又特殊太多。 這種東西出世…… 王牧之放下茶杯:“七日之后,你可來萬象山尋我,屆時,你我共探‘生死簿’,此舉,可見我誠意否?” “天亮了?!?/br> 天邊,翻起了魚肚白,朝陽東升,黑暗退去,楊獄起身告辭,沒有表態(tài)。 王牧之似乎隱瞞的表露善意,可他卻沒忘了城外懸掛的人頭,以及這覆蓋整座龍淵城的生死道場。 這位萬象山人,正如人言,似正似邪,非是善類。 欲要與虎謀皮,至少要有降龍伏虎之力。 “老師……” 看著楊獄遠去的背影,沉默了一夜的余景,開口了:“大明,果真不可救了嗎?” “大明的根基已壞,自上而下,弊病太多,縱然張元燭復生,也不可能改變,遑論當今這位‘道皇帝’……” 王牧之默然一嘆:“據(jù)我所知,除卻登基那一日,十二年里,他幾乎沒有上過朝了?!?/br> “唉。” 余景長嘆:“到底是生于斯、長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