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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界第一因 第544節(jié)

    是故,哪怕因此功行大進,成為傳說中的神通主,他心中卻無有半點喜悅。

    沒有隱瞞,祁罡將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那一日猿鳴谷坍塌,水脈翻涌,大石坍塌而下,強如秦金鋒也當場身死,一眾錦衣衛(wèi)、龍淵衛(wèi)都身隕其間。

    只有他因為楊獄貼給他的那半張金剛符得到喘息之機,僥幸逃過了當場身死的下場。

    可逃過一時,卻終歸還是被卷入了地下河,若非機緣巧合下認主了旱魃道果,他也很難活下來。

    “那一日我在白州醒來,被漁民搭救,雖未死,傷勢卻極重,為尋諸位兄弟下落,接受了神通入魂……”

    祁罡神情復雜:“可惜,除卻我與楊獄,那一日猿鳴谷內(nèi),再無一人存活了……”

    眾人皆沉默。

    道果,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人視為禁忌,甚至被稱之為魔魅,不是沒有原因的。

    歷朝歷代,但凡有道果出世,神通主舉行儀式,都會引來巨大的sao亂,死傷不計其數(shù)。

    可如旱魃一般,引得一府大旱,百萬人流離失所,千里赤地的,還是不多。

    “聶文洞,該死,該殺!”

    丘斬魚臉色鐵青。

    哪怕過去一年,每每思及,他心中仍是無法平靜。

    余涼默然,他看了一眼魏正先。

    若非聶文洞實在十惡不赦,那一日大將軍只怕也不會手下留情……

    “遭逢厄難不死而得造化,祁兄也是有氣運之輩。只是,這旱魃用之善則神,用之惡則魔,其中關卡,還要多多思量。”

    看出祁罡身上的異樣,魏正先心情稍稍有些復雜。

    以他的武功、地位,很多常人不得知的秘聞實則對他不是秘密了。

    入手過道果的他,曾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搜尋關乎于道果、傳說的古卷記錄,對于五類道果也算略有所知。

    可惜,道果認主實在非人力可以干預,哪怕是他,也沒有機緣成為神通主。

    只是,對于祁罡而言,這卻又不知是好是壞了。

    “道果是道果,我是我?!?/br>
    祁罡重新披上斗篷,言簡意賅:“若吾心亂,不過一死而已!”

    “這才是吾輩習武之人該有的心性?!?/br>
    魏正先撫掌而嘆。

    余涼心中也升起敬意,不是誰都能抵御道果的誘惑的。

    古往今來,幾多帝王將相都為之沉迷,不顧天下民生,祁罡此言,足可見其心性了。

    只是……

    簡單的交談之后,丘斬魚道明來意,取出徐文紀留下的手書:“大將軍,我等此來,是要請您出關,共赴龍淵,正法紀,除jian佞!”

    “共赴龍淵……”

    魏正先未接手書,對于兩人的來意,他心知肚明,只是,他心中仍有猶豫。

    他駐守邊關多年,哪怕再無心官場,對于朝廷局勢也不是一無所知。

    大明分封九王以駐九道二十七州,其根本原因,是疆域過大,無法高度集權(quán)。

    哪怕是在立國之初,太祖張元燭在世之時,諸王都有著高度的自主權(quán),遑論現(xiàn)在了。

    朝廷未必真會在意龍淵王的繼承者是誰,只要他姓張。

    “丘兄、祁兄。大將軍也是有心無力……”

    還是余涼開口,道出魏正先的難處。

    “魏某少年從軍,近七十年里不知多少次遭逢厄難,若無諸位同袍舍命相救,實無今日的魏正先?!?/br>
    他緩緩起身,負手踱步,語氣中帶著回憶:“我曾在他們墓前立誓,魏某一日不死,就要護他們子孫周全。龍淵風波太惡,青州軍,承受不住……”

    “若為青州軍,大將軍才更不能置身事外!”

    丘斬魚沉聲道:“那張靈峰囚母欺侄,絕非良主。若任由他繼承王位,他日境況,只怕不如現(xiàn)在!”

    “大離、天狼王庭不滅,邊軍就仍會存在。張靈峰縱坐上王位,也不會擅動我青州軍。”

    魏正先搖頭:“我在,則青州軍,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br>
    邊關不定,邊軍就不會被徹底裁撤,可邊軍不可撤,不意味著他不可動。

    他很清楚知道這一點,故而,這些年,他始終低調(diào),不給任何人針對他的把柄。

    “大將軍,不妨看一眼徐老大人的手書?!?/br>
    祁罡開口,聲音沙啞。

    同在青州多年,他對于這位邊關大將自然知之甚詳,這位勇猛了半生的老將軍,近些年實在被壓的沒了鋒芒。

    看著遞到面前的信筏,上面熟悉的字體,魏正先沉默了一瞬,才道:“余先生,你代我看一看吧。”

    “大將軍是怕被徐老大人說動,還是心中本就有著動搖?”

    余涼接過密信,卻還是反手遞給了魏正先:“若知曉是他們將大將軍變成如今瞻前顧后的模樣,學生相信,軍中上下,皆寧死!”

    沉默。

    接過密信,魏正先掃了一眼,瞳孔頓時為之一縮:“判官?!”

    “正先吾弟,見信如面?!?/br>
    透過這蒼勁有力的字跡,魏正先似乎又看到了那位多年未見的老大人。

    “此次回青州,為兄心中感懷,猶記正先當年,氣吞萬里如虎,方天畫戟所向睥睨,如今卻鋒芒內(nèi)斂,兢兢業(yè)業(yè)?!?/br>
    “吾知正先只想庇護子弟,偏安一隅,奈何天不遂人愿,龍淵疲弊,天下疲弊……”

    “龍淵諸王,獨立于朝綱之外,正先身在龍淵,終歸要受王府節(jié)制。一靜,不如一動。”

    “吾徒牧之,天賦絕倫,龍淵一地,除你之外,別無制衡……”

    薄薄的一張紙,寫不了多少字,也沒什么痛陳利害的余地,直到字跡的最后。

    【欽天監(jiān)中言,龍淵之地,于遠古之時,曾是陰司牧場,鬼神繁多,牧民為豬羊,滋養(yǎng)陽氣以食?!?/br>
    【判官之儀式,史無記載,但觀名知其意,不過生死二字,老夫以為,他所求,當是傳說中的‘生死簿’!】

    【唯生死不可予人!】

    “乾元十二年春雨,徐文紀留?!?/br>
    呼!

    氣勁一吐,信筏化作飛灰。

    判官、生死簿……

    魏正先沉默許久,方才吐息:“余先生,取我畫戟來!”

    ……

    ……

    日頭西斜,正午剛過。

    筆直的官道上,一隊馬車奔行在泥濘之間,前日下了雨,路面很難走。

    “張靈峰……”

    空甩馬鞭驅(qū)車,王老道心中止不住的有著憂慮,卻不敢表露出來。

    離開馬巷鎮(zhèn)的這些天,張龍福日日都會在夢中驚醒,精神恍惚虛弱,已承受不起任何刺激。

    呼!

    某一瞬,似有風聲吹過,車隊前后皆有人警惕回望。

    見得是于方舟,心中方才松了口氣,越是靠近龍淵城,他們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

    身為龍淵衛(wèi),他們很清楚此時那位世子能夠動用何等力量。

    “于……”

    王老道剛要開口,于方舟已徑直擦身而過,停在了林啟天乘坐的車輦之前。

    “林兄?!?/br>
    得到允許,于方舟方才上了馬車。

    車廂中,林啟天盤膝而坐,不住的擦拭著自己的弓箭,緩慢且認真。

    “情況很不好?”

    “不錯,情況不容樂觀?!?/br>
    于方舟神色凝重:“根據(jù)探子回報,那東廠二檔頭任小梟似已經(jīng)與張靈峰達成共識,道城中,已經(jīng)在準備王位繼承大典了!”

    情況,何止是不容樂觀?

    可以說是極差!

    隨著張靈峰占據(jù)大勢,尤其是有著欽差之名的任小梟都表露傾向,很多本來中立,或是傾向老王爺一脈的高手,也都紛紛投靠過去。

    他這些日子在外奔走,收獲寥寥不說,還幾次被人圍堵,追殺……

    “人之常情,并無意外?!?/br>
    林啟天擦拭著玄鐵箭矢,神情如常:“他們決定不了勝負……”

    “話雖如此,可終歸大勢傾斜……”

    愁上心頭,于方舟不無煩悶。

    任小梟代表的不止是東廠,更是朝廷,他的默許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朝廷的默許。

    “于兄還不明白嗎?”

    林啟天放下弓箭:“近年來,各地天災不斷,叛亂不絕,朝廷疲于奔命,實在已無余力插手龍淵更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