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517節(jié)
“風老不必多說,我明白?!?/br> 張靈峰不愿多說,緩緩合上眸子。 嗡—一抹幽光在只有他可見的眼底浮現(xiàn),那是一張古老而斑駁的泛黃古卷,其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字體。 他的目光一掃,落在了顯現(xiàn)出赤紅的兩行文字之上。 “滄海、袁飛?!?/br> 隨其心中默念,那四個赤紅字體陡然變大,最終化作兩道赤色洪流沒入他的體內。 無人可見的細微之處,絲絲縷縷的紅光擴散,從最為根本之處,改易著他的筋骨與本質。 “還不夠啊。” 他微微自語,又望向那泛黃的古卷。 隨其目光所至,一個個名字隨之泛起光芒。 …… …… “沒有見他打坐服丹,也未見他演武練功,可旬日之間,他的變化卻堪稱驚人……” “是那枚判官道果嗎?還是說……” 緩行于大街上,余景眼底閃過疑慮。 自明心見性以來,除卻自家老師之外,在這龍淵城,他還是首次碰到如此無可捉摸的情況。 張靈峰的身上,似是涌動著迷霧,讓他都看不真切。 “萬物皆有其靈性本根,在先皇繼位之前,但凡認主道果者,都是無緣于公卿王侯之位的?!?/br> 萬象山,小溪前,王牧之盤膝大石上,不等余景詢問,已然主動開口了。 “天人相沖,這也是儒家的禁忌?!?/br> 余景點頭。 古往今來三千年,道果認主的神通主其實很多,真?zhèn)€走到‘舉行儀式’這一步的,也不在少數(shù)。 大明承接諸朝底蘊,自然有著極為詳盡的記錄。 仙、佛、神、魔、妖,道果五類是古之流傳,而大明四百年里,諸多考究之后,將其細化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單以神類道果論,就有‘天神、地祇、鬼神’等諸般細化,而根據(jù)可不是傳說,而是那些有史記載的‘儀式’! 一如王牧之所言,因著有太多的例子在前,大明前三百多年,都極為排斥神通主,直至先皇繼位之前,才有所改善。 不為其他,實在是道果‘儀式’太過不可控。 七百年前,曾有一小國之主,就因一枚道果‘玄鯨’而掘開了國內十八條水脈,旬日之間,淹死百萬人,震驚天下。 “道果認主,其原理為何,如此多年來,也無人得知,但必然是神通主有著某一方面,契合了道果的特性?!?/br> 王牧之淡淡說著:“有史記載,但凡神通主,無不與道果契合,或許天生,或許是后續(xù)改變,終歸難以避免?!?/br> “道果天生,人力執(zhí)掌,終歸有著霍亂與災厄?!?/br> “如老師所言,那張靈峰為道果認主,則不可避免的將會成為薛地龍‘批言’之中的那般?” 余景擰眉。 誠如他所言,他信命,卻從不認命,對于這種一言斷人命運的事情,有種天然的反感。 心中思量,有關于那位龍淵王世子的生平就自涌現(xiàn)而出。 生即被道果認主,在當年也曾引起莫大的轟動,百日宴上薛地龍的批言,在很長一段時間也曾被人津津樂道。 但老龍淵王何等人也? 那是真正從尸山血海之中爬出來的修羅,是以一口青龍偃月刀,曾于萬軍之中瞬殺大離軍中兩尊大宗師且全身而退的無雙戰(zhàn)將。 這樣的人物哪里會信命? 事實上,百日宴后,薛地龍幾乎被其劈殺于龍淵城外,直至如今,欽天監(jiān)與龍淵王一脈的關系都極為惡劣。 幼年之時,王府之內也是父慈子孝,直至其八歲那年,一個自幼服侍他的奴仆,莫名其妙身死。 自那日起,龍淵老王態(tài)度大變,不但將其禁足府中,更拒絕任何人接觸他,甚至于連服侍的人都沒有留一個。 再思及那位老王爺昏迷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殺子。 這或許就是察覺到了什么? “有所得,必有所缺。” 不知想起了什么,王牧之笑了笑:“又要當和尚,又不想守那清規(guī)戒律,你樂意,佛也不樂意?!?/br> “這倒是”余景啞然失笑,卻又不禁問出老問題:“即是如此,老師何必選他?依著典籍所言,鬼神類道果極兇似魔,輕則傾覆一州,重則霍亂天下……” “除了他,又能選誰呢?” 聞言,王牧之神色木然:“你總以為為師的選擇很多,事實上,并無什么選擇,而且,時間也不多了……” 余景擰眉。 “大宗師,說起來好似很了不起,其實落眼天下,又算得了什么?” 王牧之伸出手掌,其上電光閃爍,時而如氣,時而化水:“陰陽化殛手,安不了天下,也救不得黎民,甚至于,連一顆糧食,也變不出來……” “魏正先何等心高氣傲,可也養(yǎng)不活十幾萬青州兵,換做你我,又能如何呢?” 余景沉默。 “多年以前,我以老師馬首是瞻,整頓云州,展望天下,欲學先賢平天下,重現(xiàn)盛世……” 望著掌中氤氳的雷水,王牧之有些失神:“可到得后來,我漸漸明白,老師的路子,是行不通的。他成與敗,其實只在四個字……” 余景開口:“簡在帝心?!?/br> “不錯!簡在帝心。我輩儒生,三千年里,學說繁多,其實,萬變不離其宗,終歸只是‘得君行道’,渴求欲一圣明君主,以施展抱負與主張。 我曾經(jīng)也這么認為,然而后來,老師的治國十方被駁斥,被束之高閣,他也被一貶再貶后,我就有些迷?!?/br> “但被老師禁足龍淵的這些年,我漸漸想明白了?!?/br> 王牧之的神色越發(fā)的漠然,口中吐露之言,在任何儒生耳中,都幾可算是大逆不道:“圣人靠不住,先賢靠不住,皇帝,也靠不住?!?/br> 第399章 人的名,樹的影! 大日東升,照破夜幕。 天色蒙蒙亮,鐵峰已穿衣起身,走出房間,六扇門中已有人煙,草草吃了幾個窩頭,他就領著一干捕快出了門。 “鐵老大?!?/br> 一個有些稚嫩的年輕人湊了過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br> 鐵峰瞥了他一眼。 這小子叫劉三響,是被臨時招進六扇門的,待遇只有正常捕快的三分之一,且沒有丹藥供給。 朝廷縮減開支的刀,終于砍到了他們身上。 “聽說,你認得那位楊宗師?” 這小子神秘兮兮的問著。 “怎么?” 鐵峰面無表情。 “能不能幫俺引薦一下,我……” 劉三響搓了搓手。 “怎么,你還想拜師?” 鐵峰潑冷水:“遠的不說,青州城里,想拜他為師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比你年輕、有天賦的不知多少,你憑什么?” 攜兩次大戰(zhàn)之威,如今的青州城中,名聲最勁的無出楊獄,大街小巷的武人,高談闊論言必稱楊。 不知多少人傾慕崇敬。 這些日子,他下榻的‘悅來樓’比春風樓還要熱鬧。 送禮的、請客的、拜師的、賣身為奴的、送女兒的……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 就他聽說的,起碼十好幾個鄉(xiāng)紳,直接將女兒包在被子里,夜里往門里一丟…… 就是他自己,都因著楊獄的名頭,在這幾天里被不知多少人尋上門送禮,而且,往日看他不順眼的同僚們,如今也都多了幾分敬畏。 前幾日,同僚們的俸銀、丹藥都縮減了三分之一,但他不但沒少,甚至前一年被克扣的,都加倍還了回來。 “呃?!?/br> 劉三響訕訕撓頭,不敢多說。 未多久,一行人已經(jīng)來到了大戰(zhàn)的廢墟處,不少人正在搬運木石,修葺房屋。 “宗師啊?!?/br> 哪怕不是第一次見,一干人心中還是敬畏不已。 兩條長街,數(shù)十間房屋,換成他們,想拆成這模樣,幾十個人怕也得幾天幾夜,但這卻只是人打斗留下的殘骸。 “觸目驚心啊?!?/br> 劉三響咋舌不已。 “不行!就是不行!” 遠處傳來喧嘩聲,一個橫rou滿身的胖子在大呼小叫,死活不讓人幫他們修葺房屋。 “趙老二,你干什么?!” 鐵峰鐵青著臉:“又不用你出一個大子,大呼小叫的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