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404節(jié)
她幼年失了雙親,正是面前的老道一手將她帶大,名為師叔祖,實則如父親一般。 “姒兒,小坤。” 聽得呼喚,青衫道人方才回頭,微微一笑。 這道人的歲數(shù)不小了,可滿面風(fēng)霜也掩不住其面上的英氣,劍眉之下,一雙眸子深邃若星空。 “師叔!” 趙坤擠開了秦姒,撲進了道人懷里嚎啕大哭,鼻涕眼淚擦了道人一腿。 “……” 林道人稍稍語塞,旋即輕撫師侄的肩頭,待其哭聲稍小,才微微一嘆:“這些年師叔不在,卻是苦了你了。” “師叔啊……” 趙坤本已止住了哭聲,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又掬了一把淚。 這些年,他太苦了。 他這一哭,把秦姒的淚水給哭了回去,好半晌,她實在看不下去,才輕咳一聲。 “失態(tài)了……” 趙坤如夢方醒,老臉發(fā)燙。 “我家小姒也是大姑娘了?!?/br> 看著已然成人的秦姒,林道人微微感嘆著:“你所需的潛龍,師叔祖為你尋到了……” 第306章 百態(tài)眾生圖 沙沙— 雪亮的雁翎刀與磨刀石間擦出點點火花。 小院中,一夜沒睡的丘斬魚輕彈刀鋒,清脆悠長的刀鳴聲中,還刀入鞘,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 “丘大人?” “大人!” “丘大人。” 府衙中,一眾刀筆吏恭敬問好,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心中詫異之余紛紛避開。 連日大雨,府衙之中空氣變得極好,再無往日的惡臭,丘斬魚大踏步來到后院。 他本來心有莫大怨怒,但見得伏案書寫的老人,聲音還是軟了下來,喚了聲:“老大人?!?/br> 相比月余之前,徐文紀的神態(tài)越發(fā)的有些蒼老,翎鷹的到來,讓他越發(fā)疲憊了幾分。 “小丘,你可知,老夫為什么要講規(guī)矩嗎?” 徐文紀擱下筆,輕揉太陽xue,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疲憊。 “規(guī)矩要講,可有人不講規(guī)矩,憑什么我們就得講規(guī)矩?!” 丘斬魚冷聲說著,眼眶有些泛紅。 他與祁罡、曹金烈、錢金戈是同一批入行的錦衣衛(wèi),曾在一地同窗十數(shù)年,此時心中的悲痛實難形容。 哪怕是面對徐文紀,似也沒有了往日的恭敬。 “老夫年少時,曾在云州做捕頭,在那時,老夫心中就始終有個疑惑,對于規(guī)矩的疑惑。” 徐文紀緩緩起身,負手行于窗前,望著雨后似乎有了幾分潤意的遠山,輕嘆著說道。 “商賈巨富,為何不收重稅?” “農(nóng)民苦弱,為何徭役加身?” “江湖武人,為何不加招安?” …… 丘斬魚面無表情的聽著,他自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也無心去回答。 好在,徐文紀本也不是在問他,很快說出了答案。 “直到后來,老夫才懂太祖深意?!?/br> 徐文紀回轉(zhuǎn)身來,看著這位錦衣衛(wèi)高官,神色平靜:“商賈利重,不可許其高位,否則,將無人愿意耕種勞作,農(nóng)民苦弱,則要賦予其同等于士的科舉晉身之階?!?/br> “江湖武人,以武力犯禁,則斷不能輕易招安,否則,則會滋生出大量不思勞作,只知打打殺殺的強梁賊匪,所謂大俠名流。” “我……” 丘斬魚想要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這話,似乎對,可卻讓他心中十分難受。 “朝廷中農(nóng),則農(nóng)可安心,若朝廷重商,則利壓道德,民風(fēng)敗壞?!?/br> 徐文紀道:“老夫茍活數(shù)十年,雖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可終歸是處于無數(shù)人的眼中,我若憑借手中權(quán)柄,無憑無據(jù)便殺人、殺官、罷免州主。 他們,就有了借口?!?/br> 說到此處,徐文紀神情顯得有些蕭索:“若官官亂來,人人學(xué)之,不講究個規(guī)矩證據(jù),想殺誰就殺誰,那又是個什么光景?” “那……” 丘斬魚悚然一驚,可旋即反應(yīng)過來:“老大人危言聳聽了,怎么會……” “君王喜細腰,宮中多餓死。老夫雖非天下楷模,可也終歸要防微杜漸。” 徐文紀平靜道:“亂法者若不死而身居高位,為人所效仿,則法死、朝廷死、國死?!?/br> “霹靂雷火彈是天工院研發(fā)未久的東西,數(shù)量本就不多,這青州之地,能調(diào)運足可炸毀山脈的海量雷火彈的,只有兩個人! 軍中既無人動,則必是聶文洞無疑!” 丘斬魚眸光發(fā)紅,咬著牙:“隨您怎么說,今日,丘某都要動他一動,先斬后奏又如何?!” 錦衣衛(wèi),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可那是立國之初,更局限于京城,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沒有任何皇帝敢給屬下先斬后奏之權(quán)。 可他實在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 之前無有傷亡消息,他還抱有僥幸,可此時聽得祁罡等有可能全軍覆沒,他就再也無法按耐了。 “來了?!?/br> 徐文紀突然開口。 “誰?” 丘斬魚先是一愣,旋即察覺到了什么。 呼呼—迅疾的風(fēng)流吹進了府衙,幾個龍淵衛(wèi)魚貫而入,疾步前行,在一眾官吏驚詫、敬畏的眼神之中跨入后院。 “老大人!” 幾個龍淵衛(wèi)沉凝下拜。 “看一看吧?!?/br> 徐文紀指了指幾個龍淵衛(wèi)手捧的卷宗。 “這是?” 丘斬魚心頭一突,伸手接過了卷宗:“這是,聶文洞違逆的卷宗?!” “他的手段夠狠,也足夠酷烈,首尾斬斷,幾乎抓不到他的痛腳……” 徐文紀卷起案上的畫軸,踏步而出:“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呼! 丘斬魚抬頭,神情激動,一把抓起所有的卷宗塞進懷里,大踏步跟上。 幾個龍淵衛(wèi)隨后跟上。 徐文紀緩步走出后院,府衙之中的一眾官吏頓時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但未等他們發(fā)問,丘斬魚一擺手,諸多兵卒已然上前,將所有人全部控制住了。 “有勞諸位在此稍等!” 丘斬魚冷眼掃過所有人,按刀跟上。 隨著徐文紀的腳步,丘斬魚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老大人明顯早就有了準備,出得后院之時,不過他與幾個龍淵衛(wèi)隨行。 到得前院,已有十數(shù)人跟隨在后。 “老大人,是否要調(diào)人前來?” 丘斬魚壓低聲音。 “不必了?!?/br> 徐文紀搖搖頭。 丘斬魚心中驚疑,就憑這點人,能拿下聶文洞? 他在青州多年,深知聶文洞的厲害,此人借助朝廷的權(quán)勢,數(shù)十年里不知招攬了多少武林高手。 龍虎風(fēng)云只是明面上的護衛(wèi)而已。 “老,老大人!” 徐文紀走出府衙時,一個面黑瘦小的兵丁上前,雙手奉上一封書信。 “你這是?” 徐文紀接過書信:“辭呈?” 他看向身前的兵丁,這個少年,他有印象,最早,他是個驛卒,之后也跟著自己,也算兢兢業(yè)業(yè),任勞任怨。 “在下是來向老大人辭行的,雖,雖然我只是個小小兵卒,可到底是跟著老大人來的,走,也要說上一聲……” 見到徐文紀,李闖有些緊張,但思及某人,頓時一咬牙,道:“李闖不想只守個城門,天下之大,我也想去走一走,看一看!” 他心如擂鼓的說法這段話,有過忐忑,也有著期盼。 老大人會不會挽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