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325節(jié)
望著粥棚外匍匐惶恐,面有菜色,瘦的幾如骷髏的一眾難民,徐文紀(jì)長長一嘆:“你做的,很好??!” 錚! 嘆息聲未落,突然伸手,自丘斬魚腰間拔出雁翎刀,只一刀,就將面露驚愕是安思之頭顱斬下! 嗤! 血水灑在地面,粥棚內(nèi)外先是一驚,隨即一寂。 噗通! 殘尸倒地,濺起飛灰,尾隨而來的一眾人見到這一幕,全都驚呆了,萬沒有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而不待他們反應(yīng),徐文紀(jì)已然回刀歸鞘,蒼老的臉上盡是無可掩飾的怒與殺:“德陽府上下,一應(yīng)官吏盡數(shù)緝拿,若有反抗,當(dāng)場格殺!” …… …… 呼呼! 燥熱而蕭瑟的秋風(fēng)之中,龍馬拉著的車輦行進(jìn)荒野,楊獄立于龍馬背上,遙望四周,哪怕以他的心境,也不由泛起陣陣涼意。 他的五感敏銳非人,可此時,哪怕他將五感拔升到了極限,竟也沒有捕捉到除卻風(fēng)聲之外的任何聲音。 蕭瑟寂寥,滿目皆煉獄。 “難怪三笑散人會不忍,會如此的鄭重其事……” 楊獄喃喃,只覺心中有些抽搐。 有著曾淪為流民乞兒的慘痛經(jīng)歷,他始終對于災(zāi)荒有著極深的印象,可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才知道,什么是恐怖。 那秋風(fēng)吹動的,已不止是雜草,更多的,是白骨。 天災(zāi)? 人禍? “這……” 馬車停了下來,秦姒、趙坤皆下了車輦,環(huán)顧著蕭瑟的天地,一時,竟也不知說些什么。 她們,是來過德陽府的。 可正因?yàn)閬磉^,才越發(fā)的感覺到心寒與可怖。 “呼!” 良久之后,楊獄方才收回眸光,轉(zhuǎn)而看向秦姒:“盡快吧?!?/br> 第244章 讓他們活! 荒野之地,處處無人,自不必刻意尋找什么隱蔽之所,行走未久,眾人就來到一處小山谷。 大旱兩年多,草木皆枯死,吃食尋找不到,枯樹柴禾卻是不缺,很快,就升起了一堆篝火。 篝火旁,秦姒在準(zhǔn)備著需要的藥材,趙坤百無聊賴的打著坐,楊獄則起身來到山丘之上。 燥熱的風(fēng)中,他遙望遠(yuǎn)處。 目之所及,只見枯骨不見人,一股難言的蒼涼讓他心神難寧。 “青女……” 楊獄自語著。 哪怕到了此時,他還是對青女出世將會造成如此可怖天災(zāi),有些懷疑。 道果雜談有言,道果者,為天地精粹法理之匯聚,任何一枚道果,都蘊(yùn)含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五類道果,無論神佛仙,還是妖魔類,皆是可被人掌控的,若出世都將會鬧出如此大動靜,何人能掌控? 是以,他更傾向于道果雜談中的另一個解釋。 能得道果承認(rèn)且順利掌控者,多稱之為‘異人’、‘神通者’,而以其他法子強(qiáng)行煉化道果而失敗者,就被稱之為‘魔魅’。 這個‘魔魅’,非是指‘魔類道果’,而是煉化失敗,失卻本心之人。 如今德陽府這個情況,不像是正常的儀式,更像是強(qiáng)行煉化而被道果反噬之后所造成的。 因魔魅一旦現(xiàn)世多會造成災(zāi)難,是以,歷朝歷代以來,但凡是發(fā)現(xiàn)此類蹤跡,必會在第一時間被撲殺。 德陽府如此大的動靜,居然能持續(xù)兩年多,這其中若是沒鬼,他是絕不相信的。 而真如他所料,這背后果真有人在cao縱、遮掩、坐視這樣的災(zāi)難發(fā)生,那定然也做好了被人發(fā)現(xiàn)的準(zhǔn)備。 徐文紀(jì)以及一干錦衣衛(wèi)的到來,只怕就會面臨幕后之人的瘋狂反撲。 念頭翻滾,楊獄越發(fā)覺得有可能,無論這是道果出世,還是魔魅出世,若沒有極為強(qiáng)力的人在背后遮掩,德陽府的大災(zāi)絕無可能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可他此時麻煩纏身,有心而無力。 “只能寄希望于徐老大人了?!?/br> 楊獄心中喟嘆一聲,盤膝坐于山巔,微微閉目間,進(jìn)入了暴食之鼎。 整理收獲,磨練武功,也等待著暴食之鼎的蓄能再度充滿。 …… …… “啊?!?/br> 滿滿的一口粥米下肚,李大山長舒一口氣,滿足的拍了拍干癟的肚皮。 終于,吃到了粥,而不是連清水都不足的稀湯水。 稀湯水,可以吊命,可卻根本無法果腹,喝足了兩年稀湯水還沒死的,包括他在內(nèi),也沒有多少人了。 當(dāng)然,他也從兩年前的近三百四十斤,到了如今的六十斤,若不是最近幾天粥米突然變厚,他只怕也撐不下去了。 “排好隊(duì),一個一個來,一人一碗,粥米管夠?!?/br> 聽著粥棚下傳來的呼喊,李大山又舔了舔破碗,一碗哪里夠? 他想再上去要一碗,但還是退縮了,這兩年,他見多了貪心被打死的饑民,這一碗,以為雖然吃不飽,但起碼餓不死了。 “要是晚上再來一碗,那該多好?” 旁邊,有饑民呻吟著,七嘴八舌。 李大山卻不覺得吵鬧。 往日里,城外都是一片死寂,哪怕有超過十萬人的難民扎堆,可在極致的饑餓之下,沒有人還有力氣呼喊。 此時,聽著零零星星的聲音,他才覺得,自己才活著。 “安扒皮怎么會突然大方起來?這樣厚實(shí)的粥米,上次見,還是大旱之前了……” 有了力氣,人就會開始亂想。 不少流民都議論起來,但大多數(shù)還是漠不關(guān)心,躺在地上、樹下,避開毒辣的陽光,減少一切消耗。 為了活下去。 “聽說,是有大人物前來賑災(zāi)了,那安扒皮或許是怕?” 有流民掙扎著坐起,小心的說起自己從別處聽來的消息。 “大人物來賑災(zāi)?” “官官相護(hù),誰來不一樣?前些日子,不也說來了個大官?有什么用!” “來了又怎么樣?那安扒皮的叔叔,是道城的大官,誰能奈何他?” “我想吃rou,想吃rou……” …… 議論聲漸漸多了,但大多數(shù)饑民對什么賑災(zāi)卻是嗤之以鼻。 兩年前、一年前、半年前,或許還有人希冀著有人來救他們,可現(xiàn)在,沒有幾個人還有這樣的念想了。 一群饑民,誰會在乎? 官老爺們錦帽貂裘,美酒珍饈,美人陪伴,又有哪個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吃rou?誰不想?” 李大山啥也沒聽清,就聽到有人呢喃著吃rou,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哪怕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有饑民是能吃上rou的。 只要,你有……,且舍得。 他沒有,也舍不得,是以,他很久很久沒有吃rou了,久到他早就忘記rou是什么滋味。 只記得那是世間最為美味的東西。 “我,不想活了。” 身側(cè),一個饑民突然坐起,淚流滿面。 “活著吧,死了,不知要死誰肚子里去,我不怕死,可我一定不能死無全尸!” 李大山勉強(qiáng)說了一句:“混著吧,或許晚上還有粥吃呢。” 這兩年里,他見多了不想活的饑民,甚至于,這城外一批批來去,不知幾萬幾十萬的饑民,就沒幾個不想死的。 他們還活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被人烤著果腹。 死無全尸的人,可是會變成孤魂野鬼的…… “我看到了,我看到安思之那個畜生了,他騎著高頭大馬,油光滿面,他,他……” 那饑民崩潰了,狠狠的撞著樹干。 沒人阻止,也不會有人去阻止,事實(shí)上,這動靜吸引了很多人,他們眼神里閃爍著的,不是憐憫而是難以形容的駭人紅光。 “你要死,把你的碗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