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平很是大方。

    自己一身麻衣，卻足足點(diǎn)了十?dāng)?shù)個大菜，又要了幾壺好酒。

    為楊獄倒?jié)M，再給自己倒上一杯，酒香撲鼻，想來不會很便宜。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br>
    隨意打量了一眼四周，楊獄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無緣無故，我實(shí)難信你之話?！?/br>
    “我與他有仇，仇深似海?！?/br>
    封平長出一口氣，難掩怨恨殺意：“大人出身六扇門，不可可聽說過十三年前，發(fā)生在德林府，風(fēng)劍門的一樁大案？”

    “十三年前？”

    楊獄微微搖頭。

    “時隔久遠(yuǎn)，大人不知也是正常。”

    封平神色一黯，嘆道：“其中事宜，大人盡可去查，若是知曉，便可知在下與那蕭家仇深似海之話，絕無半絲虛假！”

    “是嗎？”

    楊獄不置可否。

    “封平絕無半句隱瞞！”

    封平咬牙，只差發(fā)誓了。

    “我姑且信你與他有仇，也假設(shè)我就是要?dú)⑺?。可以你的武功，可未見得能幫上什么忙吧？?/br>
    楊獄捏著酒杯，淡淡道。

    封平的武功不差，或可與蕭青峰交手一二，但也僅此而已了。

    “大人的武功高強(qiáng)，或許不將那蕭青峰放在眼里，可在這天狼關(guān)，大人武功再強(qiáng)十倍，也最多只能與其同歸于盡?！?/br>
    小心打量著四周，封平緩緩說著，難掩凝重：“魏大將軍生氣，很嚴(yán)重！”

    第218章 融金煉體！

    作為戍邊之城，一州、一道、一國之門戶。

    天狼關(guān)自然比看上去更要嚴(yán)苛的多。

    幾時宵禁，幾時閉戶，幾時開城，幾時關(guān)閉，都有著嚴(yán)格的規(guī)定。

    針對犯禁者，更是毫不留情，偷盜斗毆者，輕則收監(jiān)入獄，重則砍手砍腳。

    更不必說行兇殺人了。

    尤其重要的是，在此城中，一切軍法都可被完全執(zhí)行。

    “邊關(guān)重城，律法嚴(yán)苛也是應(yīng)有之意?！?/br>
    楊獄自然不奇怪。

    行伍中講究的就是令行禁止，若違法而不究，青州兵也不會有這樣大的名頭了。

    事實(shí)上，此行之前，他就聽聞過類似的傳聞。

    曾有五關(guān)的準(zhǔn)宗師因在此城中殺人，而被吊死門口的。

    “大人知曉輕重就好?！?/br>
    封平松了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這位大人年輕氣盛，自持身有大功背景，不將軍法放在眼中。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

    自持家中宗門勢力的少俠，不知被吊死了多少。

    總有人心懷僥幸，以為自己是萬一。

    觥籌交錯。

    一路跋涉，楊獄雖不覺辛苦，但口中也是少有滋味，此時酒菜在前，自然就多吃了幾口。

    兩人交談，多半是封平在說，他在聽。

    封平久居天狼關(guān)，對于此間事宜所知自然比請報上的寥寥幾語要詳盡了太多。

    在他散碎的言語中，對于天狼關(guān)，楊獄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天狼關(guān)，歷來都是重城。

    駐守著青州兵最為精銳的十五萬大軍，最尊之人，自然是那位青州大將軍，魏正先。

    “……世家弟子，多文武兼修，武功造詣超過出身貧寒之輩良多不說，更有家傳的兵法可學(xué)。

    是以，魏大將軍之下，手握實(shí)權(quán)的十三人里，八人出身世家，或是與世家有很深的聯(lián)系……”

    封平微微一嘆：“這，還是蕭青峰不耐軍中嚴(yán)酷，不愿身具高位的情況下，否則……”

    這是個極為觸目驚心的比例。

    青州兵十三大統(tǒng)領(lǐng)，世家門閥居然占據(jù)了大半數(shù)之多。

    這意味著什么，封平知道，楊獄也清楚。

    事實(shí)上，龍淵道，乃至朝廷也清楚。

    是以，歷代駐守天狼關(guān)的大將，多是外派，且皆是龍淵王的嫡系。

    “還有不對?！?/br>
    楊獄眉頭微擰：“即便這位魏大將軍武功冠絕青州，可也不該放任屬下盡是同一派系才是……”

    屬下人抱團(tuán)，是一切上位者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卻不信，魏正先會是例外。

    這已然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了。

    “大人可知，這些年青州為何不太平？明明有著青州兵這樣的天下強(qiáng)軍鎮(zhèn)守……”

    封平反問一句，這些年里，他時刻都在注意著這些，對此很清楚。

    不等楊獄詢問，就自壓低聲音道：“這些年，青州很不太平，關(guān)外也蠢蠢欲動。最大的原因，還是多年前，伐山破廟之時，老王爺身受重傷……”

    “略有耳聞。”

    楊獄心中一動。

    想起了裕鳳仙。

    若他的猜測不差，這位指揮使大人，只怕就出身龍淵王府……

    四下掃過，封平似有些顧忌，索性直接傳音入密：“與其他幾位王爺不同，龍淵王與趙王爺最為類似，僅有一妻，更不曾有妾室，人丁自然也不旺……”

    封平言簡意賅，說著龍淵王的家事。

    龍淵王，僅有三位世子。

    其中，大世子先天體弱，數(shù)年前撒手而去，三世子心慕佛法，多年前就自拜入爛柯寺去了。

    只有二世子，為人機(jī)敏而聰慧，天賦過人，文采武功皆是一流，深受士林的喜愛，曾一度被內(nèi)定為下任王爺。

    “原本，大世子僅有一女，三世子又早已出家，二世子幾乎就是下任龍淵王?？上?，大世子離世之前，誕下一子?！?/br>
    “奪嫡?！?/br>
    楊獄神色微凝。

    大明十脈，九王分列九道，龍淵王就是其中之一，其坐擁一道，三州之力，下轄黎民億萬萬。

    是真正的位高權(quán)重。

    關(guān)乎此等大位的繼承，不想可知，那必然是斗的極為厲害。

    “大世子雖然體弱，可到底是嫡長子，擁護(hù)他的人著實(shí)不在少數(shù)，尤其是，其妻族也非等閑之輩?！?/br>
    說道此處，封平不由的又是一嘆：“奪嫡之爭，歷來兇險。魏大將軍又能如何？欲要世家站隊(duì)，無論哪一方，都只有拉攏……”

    “難怪……”

    楊獄微微搖頭。

    這才理解了徐文紀(jì)的難處。

    朝堂之爭，不是好勇斗狠，他要拔除四大家，所要面對的，不止是青州城中那些守成之輩。

    更是這些深入廟堂、江湖、軍中的開拓之輩。

    這些人，才是四大家真正的精銳，真正的底蘊(yùn)。

    平庸者，守護(hù)本家，精英則開拓進(jìn)取。

    這是四大家，也是天下門閥多少年里一直在做的事情。

    這也就導(dǎo)致了，歷朝歷代的當(dāng)權(quán)者，無論哪家上位，都必要拉攏他們。

    在這奪嫡的當(dāng)口，徐文紀(jì)要動世家門閥，不但無法借助龍淵道的力量，反而還會被掣肘。

    魏正先遠(yuǎn)離青州，未必是關(guān)外真?zhèn)€不穩(wěn)，極有可能也是在躲避這奪嫡之爭。

    他越是武力絕頂，越是大權(quán)在握，在這個當(dāng)口，就越是要小心。

    “世家做大，為禍深遠(yuǎn)，小到一州，大到天下，無不如此?？赡浅弥系男栃栔T公，又有幾個不是出身豪門？”

    封平恨恨的灌了一口酒，酒杯重重落地，語氣中有著莫大的不甘：“可憐我父，一心報國，卻死于小人之手！此仇不報，死也不甘！”

    楊獄默然。

    一番交談中，他也知道了封平與蕭家的仇怨何在。

    十三年前，德林府曾發(fā)生一樁大案。

    那一年，德林府主被刺死于任上，轟動了整個青州，甚至連龍淵道，朝廷都派人下來。

    可惜，最終被判定病死，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