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唯一能夠說服這些節(jié)度使的，只有他們自己。

    秦王破陣樂，是有唐一朝，最為深入人心的軍樂，是為將者宴請之時，必奏之軍樂。

    若在國破山河燃的時候，聞?wù)叨寄懿粍尤莸脑挕?/br>
    那，真的是氣數(shù)已盡了。

    錚—樂曲一變，舞女入場，伴隨著曼妙的舞姿，洪古一等人恍若未知，而其余節(jié)度使，卻皆是心頭一震。

    這是……

    見得一眾人神色似有變化，楊獄心中微定。

    但他清楚，這還不夠。

    還要……

    “這曲？”

    錚錚之音壓過靡靡之音，洪古一頓時察覺了異樣，那幾個節(jié)度使的神色，突然變得悲戚起來。

    “這什么曲？”

    他望向?qū)傧?，幾個屬下也都愕然，他們多是江湖綠林出身，字都認(rèn)識的不多，卻哪里懂什么音律？

    啪！

    楊獄正自思量間，就聽得一聲杯盞碎裂之聲。

    “主圣開昌歷，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就見得那青年節(jié)度使?jié)M面漲紅，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案牘，仰面淚流，聲音凄厲，回蕩不休：“臣，有愧！”

    “大膽！”

    這一聲長嘯，洪古一勃然色變。

    然而，不等他怒斥出手，就見得一抹寒光迸發(fā)而出，正是來自其下手處，始終都在示弱，垂垂老矣，一副命不久矣的鄭長弓。

    轟！

    guntang的熱流自喉管滑落胃袋，燃命散帶來的巨大熱力一下在身體中爆發(fā)開來。

    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本身的雄渾血氣瞬間，隨著他的暴起，洶涌如波濤般轟向了洪古一！

    “諸位，太宗在上，破陣樂下，吾等豈能與賊為伍？！”

    一聲怒嘯。

    醞釀了多時的殺招隨之迸發(fā)而出。

    聽得這話，于他身前身后，本欲出手阻止的幾位節(jié)度使，不由的一滯。

    轟??！

    下一瞬，駭人至極的血氣瞬間爆發(fā)，在洪古一勃然色變中。

    爆發(fā)開來！

    ……

    ……

    呼！

    暴食之鼎中，豪光迸發(fā)，一時大炙。

    楊獄猛然回神，就見得眼前位階圖‘嘩嘩’作響，其上光影交織，流轉(zhuǎn)不休。

    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一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長嘯隕落于戰(zhàn)場之上，血已流干，卻仍怒目圓睜。

    看到他執(zhí)念不滅，一次又一次的經(jīng)歷著死前的一幕。

    不甘、懊悔、遺憾。

    萬般情緒濃烈至極，久久不散。

    最后，他又看到了深山之中，那虬髯滿面，面目奇異，仗劍赴考的書生。

    他立于山丘之上，眷戀的望著遠(yuǎn)處恢弘繁華的城池，淚流滿面。

    “到底是我無能，無能……”

    楊獄精神一個恍惚，好似又聽到了那洪鐘也似的聲音，帶著黯然與釋然。

    再望去，那雄壯的身影正在拱手，遙遙一拜。

    “多謝了！”

    旋即，散若煙塵。

    “他……”

    濃烈的情緒在楊獄的心頭翻滾，又徐徐變淡，那是鄭長弓的執(zhí)念、不舍。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獄猛然回神。

    鼎壁上，文字流轉(zhuǎn)：【煉化進(jìn)度：降服其心（已完成）】

    眼前的白光盡去，豪光收斂，猶如被大風(fēng)吹卷的位階圖也平靜了下來，其上光影皆滅，化作諸般道蘊垂流而下。

    沒入了他的身體，更直如靈魂深處。

    這是魁星位階圖，也是神通‘通幽’！

    第一步，成了。

    第212章 魁星三大儀式！

    “通幽……”

    道蘊入魂，變化又生。

    然而，不同于九牛二虎作用于rou身的巨大變化，這一門神通作用于靈魂之上，不比前者的劇烈，可變化同樣驚人。

    恍惚之間，楊獄只覺神游物外，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承托之下，他的目光，好似突然間，就有種無所不可見的錯覺。

    漆黑鼎壁、土石山洞、高聳山丘、漸明夜幕……

    無數(shù)的光影在他的眼前極速閃爍拉近，他的視線，在以一種讓他自己都震驚的方式不住蔓延，無遠(yuǎn)弗屆！

    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星斗群星、將升未升之大日，以及無數(shù)種，讓他此時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機。

    這氣機無所不在，上至群星，下至微塵，無所不包。

    亦或者，像是萬事萬物之匯總。

    ‘這是道？’楊獄心中不自覺泛起一個念頭。

    悟道。

    這是一個無論在佛經(jīng)道藏，還是話本傳說中，出鏡率都極高的一個字眼。

    可在此之前，楊獄實在無法理解，這所謂的‘悟道’是什么。

    但此時，他心中突然有著明悟。

    道是什么，他不得而知，可他知道，這‘道’，從來都在，在天也在地，在大也在小，在漫天星斗，也在微塵泥沙。

    而‘悟道’這樣的狀態(tài)，在他看來，更像是，因為他靈魂的變化，正好在這一瞬間，契合了冥冥之中的，不可言說的軌跡。

    或者說，頻率。

    楊獄環(huán)顧八方，已看不到熟悉的一切，什么實質(zhì)的物體都不存在了，所見的，只有他分辨不出的莫名氣機。

    這像是一副扭曲的抽象畫。

    他知道，這其中必然蘊含著奧秘，可無論他如何去看，都看不出任何東西來。

    嗡！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在楊獄的靈魂深處翻騰起來。

    好似是他脆弱的靈魂無法承載這樣的窺探。

    轟！

    這一瞬間，似有驚雷炸響。

    眼前的光影氣機一下炸開，隱隱間，楊獄看到了堪稱洶涌，遠(yuǎn)遠(yuǎn)超過之前自己所見，無數(shù)倍的恐怖氣機，在以看似緩慢，實則快極的速度。

    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

    “潮汐？！”

    楊獄心中一震。

    眼前的這一幕，豈非像極了三笑散人的潮汐論？！

    自己此時所在，雖也有氣機，可比之四面八方滾滾而來的氣機洪流，簡直像是干枯龜裂的河床。

    而四面八方涌來的，豈非就如大海之潮？

    “潮起三千年……”

    念頭翻飛間，楊獄再頂不住那發(fā)自靈魂深處的疲憊與劇痛，靈魂好似在飛速下墜。

    轟！

    最后一剎那，楊獄仍在極盡而望。

    恍惚間，似是而非的氣機再度組成了他可以辨認(rèn)接受的光影，無數(shù)流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隱隱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殺機。

    來自于天。

    來自于地。

    也來自于人！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