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一因 第157節(jié)
數(shù)萬人的流民何其之壯觀? 自頭到尾不知幾里,遠(yuǎn)遠(yuǎn)看去,直好似一條黑龍。 “敵襲?!” 遙望著那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青州城頓時嘩然,號角嗚咽聲中,護(hù)城河外的集市更是一片大亂。 這一刻,誰也不在乎入城費的那幾個同伴了,拼了老命的想要進(jìn)城,卻被早有準(zhǔn)備的兵甲衛(wèi)士打了回去。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城門關(guān)閉。 嗤嗤嗤— 有人還想靠近,就被箭雨逼退,警告。 “任何人,不得進(jìn)城!” 伴隨著一聲低沉大喝,城門重重關(guān)上,城頭之上,披甲執(zhí)銳的士兵迅速拉開,遍布城墻。 鐵血肅殺之氣,瞬間彌漫了整座城墻。 哪怕是力夫幫的一些頭目,此時也全都變了臉色,守門的士卒來自州衙,駐守城防的,卻是青州兵! “原校尉,似是敵襲!” 聽著號角聲,有人驚呼一聲。 “嗯?!” 眾星捧月般坐于正中飲酒的原景英聞言眸光頓時一亮“敵襲?難不成是天狼王庭?!不對,他們怎么可能無聲無息來到青州?” 屋內(nèi)的其他人也全都精神一振。 “想不到老子有生之年,還能在青州聽到這號角之聲!” 一魁梧大漢甩了酒杯。 戰(zhàn)時兵為王、定時將如草,聽得這號角嗚咽,屋內(nèi)的所有人全都振奮了起來。 “天狼王庭絕無可能無聲無息打到青州,必是其他原因?!?/br> 原景英心下也有些激動,但還是按耐住了。 “難不成是長留山?” 其他人還想說些什么,原景英已然長身而起。 他的速度極快,披甲、持刀、背負(fù)長弓只在眨眼間,足下幾次輕點,已躍馬而去,不多時,已攀上城頭。 此時,城外的集市已然人去樓空,遠(yuǎn)遠(yuǎn)地,已可看到那隊伍的真面目。 “那是,流民?” 以為的敵襲只是流民,原景英心下稍稍有些失望,但轉(zhuǎn)念一想,精神又自振奮了起來。 喚來小兵:“去通傳州衙,就說,有大批流民進(jìn)犯,似欲沖城……” …… …… 嗚嗚— 雄渾的號角聲傳蕩遠(yuǎn)遠(yuǎn)傳蕩著。 似是因為看到了青州城,流民隊伍一片sao動,楊獄與戒色穿梭其中,看得大門緊閉的青州城,心頭皆是一緊。 “青,青州城到了!” “那,那就是青州城嗎?娘,娘你醒醒……” “爹啊……” 哭喊聲漸漸響起,浩浩蕩蕩的流民隊伍越發(fā)的sao動起來。 絕大多數(shù)的流民,根本不懂這號角的意義,哪怕有那么幾個知道的,也根本于事無補,無他,人太多了! 人一上萬,人山人海。 哪怕是此時的楊獄,看到這一片sao動的人海,心頭也不由升起一抹無力感。 “停下!” 戒色發(fā)出大喝之聲。 他的聲音很大,周身數(shù)百人都被嚇了一大跳,然而,不等他們停下來看,就又被裹挾著向前沖去。 轟??! 就在楊獄準(zhǔn)備強(qiáng)行攔住這些流民之時,就聽得一聲巨響,青州城那緊閉的城門忽然洞開。 四匹雪域龍馬拉乘的馬車緩緩而出。 數(shù)隊甲士魚貫而出,于馬車前鋪成兩隊,伴隨著陣陣重錘擊鼓之聲,車簾掀開。 一著牧守官袍的老者邁步而出,聲音不大,卻傳蕩數(shù)里乃至更遠(yuǎn)。 言辭誠懇,更似帶著嗚咽之聲:“文洞無能,累諸位父老背井離鄉(xiāng),實乃大罪,大罪也!” 第124章 同窗的相見! 一州州牧,封疆大吏,億萬百姓的父母官,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嗚咽著鞠躬認(rèn)錯。 這一幕畫面,對于青州城內(nèi)外的百姓來說,無疑是極具沖擊力的。 時值傍晚,風(fēng)聲正高。 隨著那聲音的飄蕩,青州城內(nèi)外上下,一片寂靜。 一時間,哪怕是正自sao動的流民隊伍,也安靜了下來,望著馬車前的老者,敬畏有之、委屈有之,流淚者亦有之。 “聶文洞……” 聽得這聲音,楊獄的動作也是一緩,神情驚疑不定。 聶文洞的名聲在青州尚算可以,但就他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楊獄著實無法將他當(dāng)成一個心懷百姓的父母官。 可眼下這一幕…… “阿彌陀佛?!?/br> 戒色雙手合十,長長的誦念了一句佛號,亦有些驚嘆:“一州父母城前認(rèn)錯,小僧似還不曾聽聞過。這位聶大人,真是……” 戒色有些動容。 此情此景,任誰也挑不出什么錯漏來,但他心中總覺得有些怪異。 一位盡忠職守,心懷父母的好官,怎么會等得流民來到青州城下,方才有動作? “他,他……” 城樓上,青州軍的一干將領(lǐng)面色幾變,似是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 “他想做什么……” 原景英喃喃自語。 望著那誠懇認(rèn)錯,好似心懷百姓的老者,只覺脊背發(fā)涼,頭皮發(fā)麻。 這老家伙,鬧哪樣? 但下一瞬,他就知道了。 “文洞深知諸位父老鄉(xiāng)親的苦痛,雖朝廷尚未允許,但文洞還是決意開倉放糧!上頭若有問責(zé),我聶文洞一力擔(dān)之!” 聶文洞說著,長長一躬:“必要諸位父老有所住、有所食,如此,方才能恕吾罪責(zé)之萬一!” “……” 聲音回蕩在城外,回應(yīng)的是一片鴉雀無聲。 楊獄眼皮一跳,回望戒色,后者眉頭也擰了起來,低聲道:“此人,心頭有jian!” 大jian似忠! 方才第一聲,楊獄還有些動搖,懷疑自己之前誤會了這位州牧,或許他只是無能,并非jian惡之輩。 但隨著他第二次開口,他心中頓時就有了冷笑。 開倉放糧賑濟(jì)災(zāi)民,歷朝歷代都有人做,縱不得允許,也多是功績,哪需什么萬死? 更何況,這老家伙,聲音未免太大,情緒拿捏也太好了些。 分明是練過的…… “青天大老爺?。 ?/br> 隨著聶文洞的長長一躬,滿懷傷感內(nèi)疚的認(rèn)錯聲,那浩浩蕩蕩的流民隊伍里,響起了一聲哭喊。 “大人,救救我們吧……” 一聲哭喊響起,似會傳染一般,這些長途跋涉而來,不少都死了親朋的流民們,皆認(rèn)不出垂淚嗚咽。 到得后來,似有萬人在嚎哭。 聲勢之大,讓青州城頭的兵卒也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眶,緊握兵器的手都有些濡濕。 “大人……” 馬車后方,于忘海垂手而立,見得這一幕,心中也不免有著觸動:“這就是大明朝廷的威望嗎?” “大人……” 漫天嚎哭聲中,垂手侍立在馬車之旁的老仆微微皺眉,望向車輦。 車輦中,一衣袍發(fā)白,猶如老農(nóng)般的老人,握著孫女的手,望向遍地嚎哭的流民隊伍。 一次鞠躬、兩次發(fā)話,就引得萬人垂淚嚎哭,這是聶文洞的威望如此之隆重、手段如此之高嗎? 不是。 透過這一幕,他看到了更為深層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