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則開始換洗。

    一夜殺戮，他精神高度緊繃，雖然有驚無險(xiǎn)，精神卻也著實(shí)有些疲憊，幾次搏殺，身體也有著一些暗傷。

    浸泡在熱水之中，楊獄微微閉目，思量著之前的審問。

    司馬楊盤踞南山的時(shí)間并不是很久，但其背后的勢力卻是盤根錯(cuò)節(jié)，附近三府的家族，甚至于青州都有著人。

    為的，就是南山中的玄鐵礦。

    玄鐵的價(jià)值十倍于黃金，而且伴生的其他金屬價(jià)值也都極高，南山在某些人的眼中價(jià)值就極大了。

    只是南山林多峰密，又多有瘴氣、毒霧，不要說大規(guī)模的開采，就是小規(guī)模的挖掘，都會(huì)伴隨著巨大的傷亡。

    因?yàn)檫@一點(diǎn)，青州州衙、青州軍才放棄了此處。

    但這對于毒龍寨的這些匪類來說，卻不是問題，他們根本不在乎什么傷亡。

    “按照司馬楊的說法，最少有十多家，在這些年里，每年都會(huì)向著南山輸送流民……少則數(shù)百，多則數(shù)千。

    順便，換走玄鐵之類的珍惜金屬?！?/br>
    楊獄眸光閃爍。

    南山的瘴氣極兇，哪怕是換了血的武者沾染都會(huì)在幾年里臟腑腐爛而死，普通人進(jìn)去根本十死無生。

    不要說這些面黃肌瘦的流民，就算是正常人，也多半活不過半年。

    而司馬楊痛快招供出背后之人，卻寧死也不供出那些勢力的具體身份為的是什么，他心中也很清楚。

    噠噠噠—

    換洗之后，楊獄正自吞服丹藥靜修之時(shí)，門又被敲響。

    一個(gè)錦衣衛(wèi)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楊兄，百戶大人喚你下去?！?/br>
    “好?！?/br>
    楊獄略微收拾了一下，提著長弓就下了樓。

    大廳里，曹金烈正襟危坐，小二與掌柜忙碌不已，各類酒rou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一眾人皆落著座。

    “引賊出山，擒拿首惡。此行，你是大功一件?！?/br>
    曹金烈舉起杯來。

    “大人客氣了?！?/br>
    楊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明酒類分白、黃，公卿好酒多為黃酒，白酒劣，多是尋常百姓再喝。

    不過對于楊獄來說，這更像是飲品，不存在不勝酒力。

    “好！”

    一眾人皆是叫好。

    酒水往往是拉進(jìn)人關(guān)系的最佳手段，前一次喝完，眾人已是同僚，這次喝完，關(guān)系更近了不少。

    一陣光籌交錯(cuò)。

    曹金烈才說起正事：“這幾個(gè)匪類的嘴不密，林安已問出了毒龍寨所在，以及毒瘴起伏的規(guī)律……”

    “大人要攻下毒龍寨？”

    趙青放下酒杯：“沒了瘴氣庇護(hù)，毒龍寨算不得什么。只是攻下毒龍寨又有什么意義？”

    “這些匪類武功不行，可逃竄很有一手。咱們攻下毒龍寨容易，但咱們一走，他們照樣回來，于事無補(bǔ)……”

    其余錦衣衛(wèi)也都不是很看好。

    剿匪難處不在于攻堅(jiān)，而在于‘剿’，但這對于他們來說偏偏是最難的。

    南山綿延數(shù)千里，山多林密，其中多草木獸類，想要圍死他們，不知得耗費(fèi)多少人力與時(shí)間。

    就憑他們幾個(gè)，累死也別想斬草除根。

    當(dāng)然，他們默契的沒有提及的一點(diǎn)更重要。

    那就是，賊首司馬楊都被抓到了，其余小魚小蝦對于他們來說，食之無味。

    他們不缺銀子，只缺丹藥和武功。

    尤其是武功。

    擒拿司馬楊在錦衣衛(wèi)、六扇門都可換得一門中乘武功，但其他小魚小蝦，也就值一門下乘武功。

    他們又不是六扇門，著實(shí)看不太上這點(diǎn)東西。

    ‘這群小崽子，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芙鹆倚睦锪R罵咧咧，掃了林安一眼。

    林安也只能開口：“諸位，忘了告訴你們。這山里，可是有玄鐵的！不是虛無縹緲的玄鐵礦，而是冶煉好的玄鐵！”

    “玄鐵？”

    幾個(gè)錦衣衛(wèi)對視一眼，有些心動(dòng)了。

    玄鐵可不僅僅是打造兵刃的最佳材料，更是比黃金還要值錢的硬通貨。

    價(jià)值比起山寨里的那些小蝦米，的確強(qiáng)得多了。

    不過……

    見幾人還有些猶豫，林安又道：“按照這幾個(gè)山匪的交代，那些玄鐵，銀錢加起來，足夠咱們?nèi)耸忠患疅捫F刀兵了！”

    “什么玄鐵不玄鐵？聽百戶大人的！”

    有錦衣衛(wèi)響應(yīng)，其余人也都紛紛響應(yīng)。

    只有楊獄沒有回應(yīng)，只是轉(zhuǎn)著酒杯，思量著自己的事情。

    “楊獄，你的意見呢？”

    曹金烈看向他。

    “我就不去了?！?/br>
    楊獄微微搖頭，拒絕了：“指揮使大人密令要我盡快去到青州報(bào)道，算算日子，不能再多做耽擱了?！?/br>
    “你這小子也不缺這件玄鐵刀兵，那就由你去吧！”

    曹金烈也不勉強(qiáng)。

    他也知道，這小子一路收獲極大，玄鐵十煉也吸引不了他，好在，他也只是隨口一問。

    畢竟，楊獄也不屬于他的管轄。

    曹金烈的行事雷厲風(fēng)行，一旦敲定主要，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直接帶著一眾錦衣衛(wèi)離開。

    “到得青州記得找我。”

    林安拍了拍楊獄的肩膀，一陣擠眉弄眼，笑著出了門。

    “告非！”

    目送眾人遠(yuǎn)去，楊獄方才猛然想起。

    這群犢子大吃二喝的，還沒給錢……

    第096章 大日如來？

    “百戶?！?/br>
    出得毒龍鎮(zhèn)，林安上前幾步，低聲道：“這事可要通報(bào)指揮使？”

    “大人只怕未見得有空，暫時(shí)不必通稟了，若有發(fā)現(xiàn)再通報(bào)也不遲?！?/br>
    曹金烈輕按繡春刀，瞇著眼：“倒是這憐生教，越發(fā)的躁動(dòng)了……”

    “我也著實(shí)想不明白，那憐生教如此狂悖，為何朝廷仍可容他，依著我，怎么也該通傳地方，徹底絞殺這憐生教！”

    林安眸光幽冷。

    一路奔行月余，所見可謂觸目驚心，相比于憐生教，這些山賊的所作所為簡直不值一提。

    這幾乎是明擺著造反了，朝堂的袞袞諸公居然還沒有什么反應(yīng)。

    “陛下欲行新法，觸動(dòng)了很多人的利益。力主絞殺憐生教的徐大人都被殃及發(fā)配青州，這憐生教的背后，呵呵……”

    曹金烈冷笑連連，卻也不再多言。

    心中卻也是長長一嘆。

    大明立國四百年，烈火烹油般的繁華之下，卻隱現(xiàn)亂象了。

    以西府趙王為首的大明九王，以懸空山、鑄劍山莊、爛柯寺為首的江湖宗門，以憐生教為首的邪派勢力還只是表面。

    比這三者為禍更深的，是經(jīng)過四百年積蓄，早已不可抑制的世家門閥。

    “憐生教的背后……”

    林安心頭一稟，也不敢再問，轉(zhuǎn)而看向隊(duì)伍后被押著的陸鳴：“這老家伙如何處置？”

    “結(jié)交匪徒，沖殺錦衣衛(wèi)，這是死罪！將其交于附近的六扇門看管，順便修書兩封，一封給送往青州，一封給白龍軒！”

    曹金烈冷眼掃過鎮(zhèn)口角落瑟瑟發(fā)抖的一眾囚徒，淡淡道：“自去領(lǐng)罪，首惡之外尚有發(fā)配充軍的可能，如若不然，誅他滿門老小！”

    ……

    ……

    呼呼—

    北風(fēng)南吹，天地蕭瑟。

    猶可見山林背陰處不曾消融的積雪。

    “官爺，官爺。慢些，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