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wèi)的情報(bào)可是天下聞名。

    “那是自然?！?/br>
    魏河略有自得：“當(dāng)年老夫在青州從軍，可也是服過‘丙等’‘通血丹’的。”

    “通血丹？”

    楊獄心中不由一動(dòng)。

    對(duì)于丹藥他知之甚少，只是從李二一口中聽到過一些，但說書人的話，能信？

    不過，對(duì)比魏河的話，至少‘甲、乙、丙、丁’四個(gè)等階，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才是。

    “你可知，大明三禁？”

    魏河手捋長(zhǎng)須，淡淡問道。

    楊獄不假思索：“弓弩甲？”

    他也是讀過書的人。

    自然知道，大明不禁百兵，不禁鹽鐵，不禁礦脈，唯獨(dú)不允許私藏、持有的，只有弓弩甲胄。

    持刀跨劍行于鬧市都可，家中暗藏甲胄弓弩，卻是死罪！

    “其實(shí)還有一禁，就是丹。凡丹丸之屬，無不嚴(yán)令禁止，但凡私煉，罪同謀逆?！?/br>
    魏河淡淡道：“說書人凡提及大俠，無不說各類丹丸，正如前朝禁食牛rou時(shí)，凡大俠必吃牛rou一樣。

    噱頭而已！”

    魏河搖搖頭。

    自回了黑山縣，幾十年里他都沒見過一粒丹了。

    “這，禁的了嗎？藥材隨意就可買到……”

    楊獄倒是真沒聽說過這條禁令。

    只是，丹藥是藥材熬煉而成，不禁藥材，能禁的了丹藥？

    “你以為丹藥是什么？熬煮藥材，晾干揉捏成丸？那玩意只能叫藥膏，怎敢稱個(gè)丹？”

    魏河笑的眼角飆淚，好一會(huì)才道：“丹之一詞起處已不可考究，但它是丹而不是藥，煉丹所需，可不僅僅是草木之屬。

    比如我曾服的那通血丹，其內(nèi)含五金，外鍍腸衣，以百獸之血熬煮三年，方成一爐。

    可惜，我所服的那枚，只是廢丹……”

    “這，這是丹？”

    楊獄有些傻眼，這丹藥怎么聽都不正經(jīng)啊……

    五金也就罷了，還在血里熬煮三年，這比李二一說的都要夸張了。

    這要是熬出來，能吃？

    “你以為朝廷為什么禁丹？不過是因?yàn)?，尋常人吃下，?huì)死罷了?！?/br>
    魏河被丹藥勾起了談興：“丁下級(jí)的丹，只勉強(qiáng)算丹藥而已，可即便如此，你服之可加速氣血搬運(yùn)，普通人服下，可會(huì)氣血逆流，灌腦而亡。”

    “這么危險(xiǎn)嗎？”

    楊獄心中一驚。

    這可比毒藥都要兇猛了，怪不得要被禁了。

    “行了，有事快說，沒事滾蛋！老夫要睡了?！?/br>
    魏河說著，要攆人：“有這補(bǔ)血丹，你二次換血不成問題了?！?/br>
    楊獄不敢怠慢，斟酌著用詞，將此次剿匪之事一一說出，只是隱去一些不好的猜測(cè)。

    著重，說了憐生教煉制‘陽(yáng)丸’‘陰丹’的事。

    “咱只是個(gè)劊子手，你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該死的，誰也救不了?！?/br>
    魏河面無表情，擺手就要回房。

    見他沒有反應(yīng)，楊獄也不失望，施了一禮后，就準(zhǔn)備退去。

    卻根本不信魏河會(huì)沒反應(yīng)。

    錦衣衛(wèi)只有上級(jí)，但凡蟄伏，幾十年只是一般，若無大事，三五代人都可照常蟄伏。

    而什么是大事？

    謀逆算一件，熬制邪丹，也算一件！

    “對(duì)了?！?/br>
    楊獄正要出門，又聽得魏河聲音響起。

    抬頭，就見這魏老頭眸光幽沉，有些攝人，有著警告：“你功夫雖上了身，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凡行事還是要多三思而行。

    思危、思變、也思退！”

    楊獄微微一怔，還是點(diǎn)頭應(yīng)下。

    轉(zhuǎn)身離開，直至出了小巷，才停下了腳步。

    望著仍被積雪覆蓋小半的街道，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魏河不愧是錦衣衛(wèi)，自己說的他只怕都知道，甚至于猜測(cè)到了他之前的心思。

    勸他打消念頭。

    難道官老爺?shù)牟弊?，就抹不得？?/br>
    楊獄臉色明滅不定，但終于還是轉(zhuǎn)身回去。

    一去一個(gè)月，婆婆只怕也擔(dān)心了許久吧？

    ……

    老猴吱吱叫著合上了大門，又不滿的撓著被魏河關(guān)上的房門。

    幽暗無光的屋內(nèi)。

    魏河慢慢踱步，行至供著鬼頭刀的案前，一抬手，打開了正前墻壁上的暗格。

    這暗格塵封依舊，密而不透，似有特殊藥水封閉，連絲毫腐朽氣息都無。

    暗格之中，掛著一件銀白色衣衫。

    那銀衫似如銀絲織就，底色，則是一頭近似龍首、魚身、有翼的不知名獸類。

    魏河神色木然。

    凝視了許久，方才一抬手，將這暗格合上。

    “就這么一件破衣服，就要我四代蟄伏，空耗一百多年啊……”

    “一百多年……”

    第054章 巡大獄

    兩場(chǎng)大雪的先后到來，讓本就沒多好的道路越發(fā)難走。

    小巷里更是處處結(jié)冰，稍有不慎，就會(huì)跌倒。

    幾個(gè)上了年紀(jì)的婦人，在清掃院門，有人看向臨門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楊大姐，你家小子還沒回來嗎？”

    “沒呢?！?/br>
    楊婆婆擦了擦臉上的汗珠，笑的勉強(qiáng)。

    “也別太擔(dān)心了！跟著一起去的那些人，可都厲害著呢。”

    “嗯。”

    老婦人沉默寡言。

    只將擔(dān)憂藏進(jìn)心里，小心清掃著門外，以防夜晚又結(jié)冰。

    “哎？楊大姐，你瞧，那是不是你家小子？提著這么些東西呢！”

    之前說話的那婦人一驚一乍。

    “婆婆……”

    見得門外掃雪的老婦人，楊獄心中一緊，忙上前接下她手里的工具。

    “回來啦？”

    揉了揉發(fā)紅的眼圈，楊婆婆笑著拉住他：“還沒吃飯吧，先吃飯?！?/br>
    “等我將門口清理一下。”

    楊獄拿著工具，將里里外外的積雪清掃了一遍。

    看了眼沒了積雪的房頂，心中一陣自責(zé)，心疼。

    老婦人倒是不在意，她也是苦慣了的，反而心疼楊獄消瘦了些，一個(gè)勁的給他夾菜。

    老婦人少見的話多了起來，拉著楊獄說了好半天，夜深了才犯了困。

    伺候著婆婆睡下，楊獄的心才平靜了下來。

    “思危、思變、思退……”

    輕輕嘆了一聲，關(guān)上房門，回到自己房間，點(diǎn)上油燈。

    他哪里不懂魏河的意思？

    只是心有不甘罷了。

    如豆燈光下，楊獄正襟危坐。

    身前則擺放著自王五處得來的瓶瓶罐罐。

    “益氣丸、補(bǔ)血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