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冰上的王座9

    臨離開魔都前, 賀昱按著明昕的腦袋，冷冷道：“該怎么說？”

    當著丹尼爾的面被賀昱修理了一頓，好面子的明昕耳尖都紅透了, 現(xiàn)在更是低著頭，都不敢直視丹尼爾了，他抿著唇堅持了一會，又被賀昱輕輕拍了一下腦袋，才終于xiele氣, 小聲道：“丹尼爾?！?/br>
    賀昱接著問道：“還有呢？”

    “再見?！泵麝空f完，似乎是覺得羞赧, 耳尖上的紅色都延伸到了脖頸。

    丹尼爾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小孩看過來之前，他收住了臉上的笑，用憨憨的中文道：“明昕, 你也再見, 希望之后我能在成年組的賽場上看到你?！?/br>
    明昕抬起腦袋，賀昱本來還以為他又要說什么“我會打敗你”之類的話, 但令人意外的是，明昕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小聲哼出了一聲：“好?！?/br>
    他抬起眼, 黑瞳泛光, 是很堅定的模樣：“最少兩年, 你就能在成年組的冰場看到我。”

    丹尼爾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跳了一下, 準確來說, 似乎是被萌到了, 他不知不覺傻笑了一下, 剛要說什么，面前的小孩就被他教練拉到了身后，接著出現(xiàn)在丹尼爾眼前的，是賀昱那張冷漠的臉龐，“注意點，他才13歲，未成年?！?/br>
    丹尼爾：“……”他也未成年好嗎？！干嘛那么警惕？？！

    一坐上回華城的飛機，明昕又打著小呼嚕睡著了，而賀昱任勞任怨地當著他的人rou枕頭，手上拿著“明昕的記錄本”，正在為他重新編寫接下來的訓練計劃。

    他們兩人都并不知道，就在他們乘上飛機、沒有任何手機信號的這兩個小時內(nèi)，一個視頻被傳上了某知名視頻網(wǎng)站，在短短兩小時內(nèi)，點贊數(shù)就超過了1萬，彈幕數(shù)更是驚人地達到了5千。

    視頻明顯是用手機原相機拍攝的，搖搖晃晃地拍攝著空無一人的東方體育館中央，一個長相冰雪漂亮的少年穿著羽絨服從容地滑行，像燕子滑翔一樣輕盈地滑過半場冰場，彈幕紛紛發(fā)出“他身上的羽絨服是假的吧”“我走路都沒他滑冰順滑”等贊嘆，還有更多的夸他漂亮，想當他jiejie哥哥甚至是爸爸mama的。

    接著，視頻中的少年開始側燕旋轉，夸的人居多，卻還有懂行的人說這個是花滑基本姿態(tài)，沒什么好夸的。

    忽然，他后彎身體，形成了一個漂亮的甜甜圈，拿著手機的人“哇”了一聲，但緊接著，他卻忽然身體直立，以一個漂亮的水滴貝爾曼姿態(tài)進行旋轉。

    彈幕仿佛被暫停了般，空了一瞬，而拍攝視頻的人由“哇”變“啊”，拍攝界面甚至晃了一瞬，足以見其驚嘆之意。

    那是人類看到美麗事物時，一時之間難以言語的正常反應。

    這個時候，有人發(fā)彈幕道：“嗚嗚嗚好好看，能不能誰去把他身上的羽絨外套脫掉啊，這也太礙眼了吧？”這條彈幕后，還跟了一堆贊同的人。

    那個懂行的大哥又過來了，“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貝爾曼嘛，十個女單里有九個會做?！?/br>
    但很快他就被懟了，發(fā)言的人理由充分：“但是他是男孩子??！你還能舉出幾個做過貝爾曼的男單嗎？穿著羽絨服，還能做得這么漂亮，還不讓人夸了？”

    有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冰迷去找這個小孩的參賽記錄，以為賀昱之后華國又要有花滑天才了，卻根本找不到相關內(nèi)容，只能在評論區(qū)灑淚，認為天才都在民間，還@了華國滑協(xié)和國家隊教練，催他們?nèi)ナ招『?，稱下一屆冬奧會冠軍有望啦。

    齊凡是華城中學初三一班的班長，常年位居全年段第一，但其實他還有一個隱藏身份，這個身份他只擔任了一個月，卻感覺非常良好。

    這一天，他照常學習完，到網(wǎng)上放放松，卻猛地看到了一個熱搜“魔都東方體育館冰場驚現(xiàn)天才花滑少年！”，他心想同桌明昕每天都會到冰場學習花滑，肯定會對這個熱搜感興趣，說不定能和對方找到什么共同話題，然后……齊凡猛地搖頭，把亂七八糟的幻想從腦袋里甩飛。

    想得太遠啦！年級第一臉都紅了，連忙打開熱搜。

    可看完了熱搜內(nèi)容，他卻大吃一驚，陷入了十幾秒的呆愣中，旋即手忙腳亂地打開某企鵝通訊app，點開群名為“華城第一校草明昕后援團1群”的群，果然，群消息已經(jīng)炸開了，99 都在聊熱搜的事，而齊凡這個群主居然才知道這件事，他悔恨地發(fā)了一條信息，于是群主“明昕后援團團長”發(f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視頻地點在哪？明昕去那干嘛了？

    沒錯，這就是齊凡的隱藏身份，明昕后援團團長。

    大約在一個月前剛開學的時候，齊凡在午休期間出校買東西，結果被路過的小混混堵住了，他雖然常居年級第一，家境也不錯，但到底是15歲的小孩，瞬間就慌了心神，而就在他要掏錢買平安的時候，他向來看不慣的明昕卻憑空出現(xiàn)，明明小了他兩歲，身體又那么纖細，卻力氣大得可怕，幾拳就把那幾個小混混打得哇哇大叫，一腳就踢得他們拔腿就跑。

    從此，齊凡就淪陷了。

    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像他一樣淪陷了的還不在少數(shù)。

    一開始他只是抱著“在所有喜歡明昕的人里，我也要當?shù)谝幻钡哪铑^弄了這么個企鵝群，但他沒想到，在短短的一個月里，這個群就爆滿了，其中不僅有初三學生，還有初一初二的，連隔壁學校的學生都加進來了，甚至好像有幾個老師……

    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齊凡沉默了一會，道：“那明昕他mama怎么辦……要是她知道了……”

    群里陷入沉默。

    加入后援團的人都大概知道明昕家長很嚴格的事，就這次請假，一看就是明昕mama不知情的結果，本來應該是可以糊弄過關的，現(xiàn)在居然還上了熱搜……

    有人冒了個泡，試探著提議道：“不如我們試試看，能不能壓熱搜？現(xiàn)在這個熱搜也才排名第10，壓下去應該也沒什么關系吧？”

    他只是試著提了個建議，沒想到后面居然跟了一堆的“ 1”。

    這件事就這么敲定了。

    明昕卻睡得昏天暗地，什么都不知道，在飛機上的睡眠到底算不上好，于是他一回到家里，就撲到被窩里又睡著了，連鞋子都是賀昱幫忙脫的。

    而賀昱卻沒有上網(wǎng)的習慣，回到自己家里，和同樣不知情的林教練通了個話，簡略講了貝爾曼旋轉的事，接著就開始在跑步機上鍛煉身體，維持體能。

    于是到了第二天，明昕醒過來之后，剛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浮在熱搜第一名的熱搜“魔都東方體育館冰場驚現(xiàn)天才花滑少年！”。

    看了視頻的明昕：“……”

    再一看，熱搜最近的評論是“不知道為什么，多了一群黑子，華國多出一個花滑天才你們很不情愿嗎？不會是別國派來的吧？”“一晚上熱搜掉了七八次，我還就不信了，華國花滑就不能有崛起的時候了？”

    網(wǎng)友是有叛逆心的，在這樣明顯的黑勢力面前，他們很快就把這么一個熱搜頂?shù)降谝涣恕?/br>
    明昕：“…………”

    思考了一番，他決定挑出自己的關系，在腦海中沉吟道：“首先，我睡了一覺，這不是我干的?！?/br>
    系統(tǒng)：“哦?！?/br>
    他又接著道：“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更加不是我干的?！?/br>
    系統(tǒng)：“我明白?！?/br>
    明昕動容：“你明白我真是太好了?！?/br>
    系統(tǒng)卻說：“狼來了的故事你聽過嗎？”

    明昕：“……什么意思？”

    系統(tǒng)接著道：“一說謊鼻子就會變長的匹諾曹聽過嗎？”

    明昕：“……”

    難得看到明昕吃癟的時候，系統(tǒng)得意洋洋，又是冷哼一聲：“本來沈明昕要到16歲才會被迫結束花滑事業(yè)，現(xiàn)在好啦，你完蛋啦?！?/br>
    明昕卻冷靜了下來：“沒關系，總是要走過這一關的，這時候走，總比3年后走輕松?！?/br>
    系統(tǒng)才不信他呢，還能怎么輕松？

    正說著，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明昕盯著來電人，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冰冷的女聲就穿過手機刺來：“沈明昕，周六跑去魔都滑冰，這就是你請假周六課程的原因？”

    “你看來是還不知道，現(xiàn)在你還是初三的學生的事了吧？我給你班主任打了個電話，她說你周五還請假了？請假去看滑冰嗎？”女人冷冷道，“這種事你在俱樂部做還不夠嗎？還要請假？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立刻一個電話，把你的花滑課全停了？”

    “沈明昕，你知不知道m(xù)ama很忙？我給你安排了那么多課程，你知道我要花多少錢嗎？為什么你就是不能高一點要求自己？為什么你不能做到最完美？！”

    門口的鈴聲響了。

    賀昱一邊擦汗，一邊打開門，一道嬌小的身影便迅速撲了過來，緊接著胸口一沉，濕漉漉的觸感透過胸口的衣服傳來，小孩似乎正埋在他胸口哭，鼻子還一抽一抽的。

    “怎么了？”賀昱原本今天還和林教練準備好了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勢必訓得明昕不敢再擅自偷練難度動作，可看到明昕這幅模樣，卻忍不住軟下了聲音。

    明昕沒有回話，他埋在賀昱的胸口處，兩只手把賀昱身上的緊身衣都揉皺了，賀昱便也沒有說什么，抬眼卻在明昕身后看到了兩個大行李箱。

    過了一會，小孩終于哭完了，卻還是不肯抬頭，依然是埋在賀昱懷中，甕聲道：“賀昱……我媽不讓我滑冰?！?/br>
    賀昱微微皺起眉頭。

    “我要離家出走?！泵麝繀s輕聲道：

    “……你來當我mama好了?！?/br>
    *

    李薇琴忙完業(yè)務，就已經(jīng)到了4月份中旬。

    她一想到沈明昕的事，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那日明昕和她吵了一架后，就把她塞到黑名單里了，她還打電話給沈文，結果那男人剛和野女人廝混完，連聲音都惡心得厲害，還說她對小孩太嚴格了，他看不慣，就特許小孩出去玩一趟。

    太嚴格了？！她對孩子這么嚴格，還不是為了彌補這個家庭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嗎？沈文到處亂搞的事情已經(jīng)被外人當做笑話在嘴邊滾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們的小孩要是沒那么優(yōu)秀，猜猜別人會怎么說？說她李薇琴真是可憐，在商場上是雷厲風行的女強人，結果老公糊涂，小孩也廢物？！

    其實之前在電話里和明昕說的話都是些氣話，初三都已經(jīng)開學一個月了，明昕卻還在年級前二十徘徊，一點沒有起色，她也只是氣急了，才會那么說，心里并沒有那樣的想法，現(xiàn)在她一到公司里，知道明昕長相的人看到她，都在問她那個學花滑的兒子怎么樣，問得李薇琴都要維持不住臉上的體面，她只是負責交錢，卻根本不知道孩子花滑練得怎么樣，但想也知道，哪怕這群人現(xiàn)在看起來是很友善的樣子，只要她現(xiàn)在取消了明昕的花滑課，指不定之后會在背后會怎么說她。

    她本來以為明昕很快就會服軟，就像過去無數(shù)次一樣，可她也沒想到，這一次明昕竟這么堅持，半個月聯(lián)系不到明昕，就算是李薇琴，也有些慌了，她加速了業(yè)務，就立刻坐飛機回了華城，回到家沒見到明昕人，她便立刻打電話給俱樂部，接電話的負責人卻只是打哈哈，說如果李女士不滿，他們完全可以退了之后的費用等等……

    李薇琴冷著臉掛斷了電話。

    她知道，現(xiàn)在明昕一定就在俱樂部滑冰。

    上次走進滑冰俱樂部，還是在幾年前，之后每年交錢，都是直接劃賬過來，李薇琴甚至都記不住，俱樂部到底是什么樣子了。

    她剛一走進俱樂部，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走了，坐在前臺的女孩子見了，便主動上前詢問道：“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嗎？”

    “我是來找人的，”李薇琴不愿將家務事示之于眾，便含糊道，“他叫沈明昕。”

    誰知，那個女孩卻雙眼一亮，連聲音都高昂了不少：“啊，您是來找他的，他今天在冰場訓練?！?/br>
    李薇琴在女孩的引領下朝著冰場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冰場，周圍的人就越多，卻都是一臉激動，還有人嘴里說著“他要開始合樂訓練了”。

    誰要訓練了？

    一走進冰場邊緣，李薇琴卻看到了圍得滿滿的冰場周圍，女孩卻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自從之前明昕哥那個視頻爆火了之后，俱樂部多了好多會員，都是來看他訓練的……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過，因此沒有設置看臺座位，我先和林教練賀教練打個電話。”

    “等等，你先說一下，”李薇琴卻皺眉問道，“為什么這群人會來看他表演？”

    “很簡單呀，”女孩微笑著回道，“他太厲害了，年齡還這么小，在華國是相當于天降紫微星的存在，大家都說他八九月份的花滑大獎賽一定能進決賽，說不定能拿一個冠軍，現(xiàn)在都數(shù)著日子等呢?！?/br>
    天降紫微星？

    那個女孩去打電話了，李薇琴就站在人群邊緣，忽然，前頭的人安靜了下來，似乎是開始訓練了，李薇琴便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借著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在人群之后，看到了潔白的冰面。

    只見穿著黑色訓練服的少年立于冰面之上，在音樂響起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發(fā)生了變化，小小的少年，卻以冷峻的眼神巡視冰面，在悠長的樂聲中，他開始起滑，舞步與花滑步伐相結合，沒有多少加速的動作，滑速卻極快，帶著凜冽的氣勢，他上身直立，前腿彎曲，后腿搭在冰上，是仿佛擊劍姿勢的拖刀步，同時他抬手指向圍在冰場周圍的冰迷，又酷又囂張，那一片人群忍不住小小聲地尖叫了一聲，隨后又害怕影響他訓練般，立刻收住了聲音。

    賀昱就站在不遠處，看了都忍不住扶額。

    那天看了丹尼爾的表演之后，明昕就好像打通了某條任督二脈，居然學會了?？?。

    但現(xiàn)在他的比賽節(jié)目音樂還暫定為芭蕾音樂，要是在跳芭蕾的時候?？帷炷摹?/br>
    整個表演都沒有加入跳躍，也沒有旋轉，純粹是訓練他步伐與音樂的合樂能力，但這也夠累人的，訓練結束后，冰場周圍的人便散開了，各做各的去了，明昕拖著疲憊的步伐回來，一邊喝水一邊聽著賀昱的指導，自從和李薇琴鬧翻，明昕便沒再上那些興趣班，專心搞學習和花滑，花滑水平有了很大的進步。

    聽到“不能?？帷保麝烤吞袅颂裘济?，疑惑道：“我有嗎？”

    賀昱：“……”

    他剛想說什么，卻聽到冰場外傳來林教練的聲音：“賀昱，我接了通電話，說……”

    賀昱和明昕一同轉頭。

    在看到林教練之前，站在冰場外優(yōu)雅冷漠的女人卻先一步進入了他們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