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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記/重生之盛寵 第52節(jié)

    說是匈奴殘軍,明惠帝當然不會信。

    匈奴再兇狠再野心勃勃也不可能短時間內(nèi)集結(jié)數(shù)萬人,而且還?是在他扣留賀柏舟之際。

    這當中說沒有睿王府的手筆,他是不信的。

    明惠帝氣的,不是匈奴殘軍進犯,也不是賀柏舟扣留失敗。而是......他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事,到?頭來卻是為睿王府作嫁妝。

    心里,就悔得不行!

    少頃,明惠帝突然嘔出口血來。

    太監(jiān)總管張德芹見狀,大驚:“傳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

    匈奴再次進犯,不管外界如何猜測,但堯城被奪是事實。而北邊是賀柏舟鎮(zhèn)守之地,北方起戰(zhàn)事他不能不管。

    是以,當賀柏舟上奏請命時,以尹紹歆為主的一些官員紛紛附議。

    明惠帝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沉如水,卻不得不準許賀柏舟離京。

    .

    賀家軍離京的前一夜,天空又飄起大雪。

    這場雪下得猛烈,鵝毛般的雪花在半空凌亂飛舞,沒過多久,蒼穹茫茫,天地只剩一片白。

    阿黎趴在窗邊賞雪。

    過了會,凝霜在屋里喊她:“姑娘別看了,早些睡吧,明日?不是約了許小姐逛街嗎?”

    阿黎嘆氣道:“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出門,若是還?是這般大雪,恐怕要推遲了。 ”

    說完,她正欲回去歇息,然而轉(zhuǎn)身時不經(jīng)意瞥見個身影。

    她立即轉(zhuǎn)頭,仔細看了看。

    對面游廊下,一人披著玄色大氅站在那里,他身姿頎長,沉默安靜。

    庭院落雪紛飛,阿黎瞧不清他模樣,但清楚他正在看她。

    “容辭哥哥?”阿黎狐疑地出門,提著?裙擺拐過游廊,可走到?對面看清來人時,她愣了愣。

    “怎么是你?”

    來人是賀玉卿。

    賀玉卿將她臉上的變化看得分明。

    她以為是容辭,歡歡喜喜地跑來,但瞧見是他,臉上的笑瞬間凝滯。

    “你來做什么?”她黛眉微蹙,語氣不大好:“大半夜的,你闖我的院子不覺得無?禮嗎?”

    賀玉卿掩下眸中的落寞,嘖了聲:“我來就是無?禮,若是容世子來就有禮了?”

    阿黎一噎,強行道:“那不一樣的?!?/br>
    “哪不一樣?”賀玉卿懶懶地說:“他不也是外男嗎?雖說你們有婚約,可還?未成親。”

    阿黎不想理他,覺得在自?己家里見到賀玉卿怪怪的。

    “你快走吧,”她攆人:“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我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
    賀玉卿勾唇:“你怎么知道我正有此意?”

    “什么?”

    “我今夜來就是要坐實我們的事?!彼麣馑廊瞬粌斆卣f:“讓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br>
    阿黎目瞪口呆:“我們之間有什么事?我跟你清清白白關(guān)系比豆腐還純潔你可別亂說?!?/br>
    賀玉卿低笑?起來。

    他這人長得好看,這一笑?滿面生輝,妖冶勾人。

    阿黎不得不承認,若非她從小就被容辭的美貌練出定力,恐怕還?真招架不住賀玉卿這個妖孽。

    “你若有事就盡快說,若沒事趕緊走?!卑⒗璧溃骸拔益九€?在屋子呢,若她出來發(fā)現(xiàn)你夜闖我家,屆時你想走都走不了了?!?/br>
    賀玉卿不以為意:“區(qū)區(qū)幾個護院能攔得住我?”

    他來時還?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暗衛(wèi)把守,想來是容辭安排的??赡怯秩绾??他想來就來,誰也攔不住。

    阿黎見他如此張狂,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走人。

    “我明天就要走了?!辟R玉卿突然開口。

    阿黎停下:“我聽說了,北邊起戰(zhàn)事,賀將?軍要回去打仗。”

    她敬重賀大將?軍,既然明日?就要走,便也懶得計較賀玉卿這點冒犯了。

    她轉(zhuǎn)身,真誠地說:“我敬仰賀將軍這樣頂天立地的英雄,雖一直沒機會見其?本人,但忠心祝愿賀將?軍此戰(zhàn)旗開得勝?!?/br>
    想了想,她又道:“也愿賀公子一路平安?!?/br>
    賀玉卿面上吊兒郎當?shù)纳袂橹饾u消失,隔著?雪夜定定望著?她。

    “宋槿寧,”他說:“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br>
    阿黎氣怒。

    這人說話不到兩句就開始不正經(jīng)。

    “你喜歡也沒用,”所幸她也習慣了賀玉卿這副沒正行,說:“我不喜歡你,而且我定親了的。”

    賀玉卿笑了笑:“正因為你定親了,我才覺得遺憾?!?/br>
    他眸色突然暗淡下來,說:“我從小就有個遺憾,如今來京城見到?你后,你變成了我第二個遺憾?!?/br>
    想上戰(zhàn)場而不得,喜歡的姑娘另有歸屬。

    賀玉卿覺得,這日子真他娘的沒滋味!

    “以后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他突然拋了個東西給阿黎:“這個給你做紀念吧,別扔了,小爺?shù)臇|西值錢得很?!?/br>
    阿黎慌亂地接住,不屑地嗤了聲。

    她張口想再嗆他兩句,可還?未等她說話?,賀玉卿足尖一點,倏地飛身不見了。

    來去悄悄,宛若風雪。

    .

    御馬巷,書房。

    容辭視線落在書上,耳邊靜靜聽暗衛(wèi)稟報。

    “賀公子待了約莫一刻鐘就離開了?!?/br>
    “兩人說了什么話?,屬下沒聽?清,但興許是辭別之言?!卑敌l(wèi)說:“賀公子留了件東西給阿黎姑娘?!?/br>
    容辭頓了頓:“她收下了?”

    “......收下了?!?/br>
    默了默,容辭點頭,繼續(xù)看書。

    .

    次日?,下了一夜的大雪停了。

    原本該安靜的清晨,卻隱隱人聲喧囂。

    阿黎醒來,問凝霜:“今日有什么事?為何外頭這般熱鬧?”

    凝霜說:“姑娘,今日是賀大將軍離京之日?,百姓們都起來送行呢。”

    聞言,阿黎愣了會神。

    回想起昨夜賀玉卿來過,她突然下床走去桌邊。

    “凝霜jiejie,我昨日?放在桌上的東西呢?”

    “我收起來了,姑娘這會要?”

    “拿來我看看?!卑⒗枵f。

    她昨夜胡亂接住了,原本想還?回去的,可賀玉卿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后來,她光顧著氣賀玉卿那個登徒子了,倒也沒怎么看東西,回屋后就隨手放在桌上。

    也不知?為何,聽?見賀玉卿走了,他那些無禮的印象漸漸淡去,倒是想起他的好來。

    賀玉卿此人雖狂傲了些,可心地不壞,到?底是賀將?軍之子,骨子里還?是仗義的,在書院時幫過她幾回。

    很快,凝霜把東西取過來。

    她展開帕子,笑?道:“姑娘委實大意,這么貴重的東西怎好隨意放在桌上,萬一哪個不懂事的進來摸走了,怪可惜的?!?/br>
    阿黎視線落在帕子上,那是一枚刻著蝙蝠的彎月碧玉。

    她曾讀北疆地志時了解過,北疆百姓信仰月神,傳說每個人的靈魂都會有祥瑞化?身,若將?祥瑞和?月戴在身上,會得月神保佑。

    是以,北疆百姓的習俗里常以各種動物和月做的圖騰,孩童從出生起就會在貼身之物上刻印圖騰,祈求一生順遂如意。

    而且,一人只有一個祥瑞,一生只刻一次圖騰。

    卻不想,賀玉卿將這么重要的東西隨意給了她。

    阿黎盯著彎月碧玉,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過了會,凝霜喚回她的思緒:“姑娘,你今日不是要跟許小姐出門逛街嗎?快換衣裳吧,容世子來接你了?!?/br>
    第37章

    大理寺地牢。外頭暴雨傾盆, 地牢里潮濕寂靜。陰郁的空間里還充斥著發(fā)霉、腐朽或排泄的臭味。孟子維捂著鼻子,抱怨:“怎么關(guān)在這么個鬼地方,大理寺不至于窮得連個像樣的地牢都沒?有吧?”領(lǐng)路的牢役訕訕解釋:“近日犯案的人多,其?他地方關(guān)滿了?!彼痔崾澈? 領(lǐng)著兩人穿過狹長的走廊, 來到一座牢門前。“狀元郎, 起了, 你同鄉(xiāng)來看你!”這稱呼十足的諷刺意?味,連孟子維聽了都嘴角抽抽。但牢房里, 尹紹歆只眉毛動了動。他的家鄉(xiāng)遠在淮州, 在京城無親無故, 能?有誰來看他“快起來,還給你帶了吃的?!蹦抢我壅f:“你不是?嫌這里的飯餿嗎?吶, 這就給你送了新鮮的來?!币B歆睜開一只迷糊的眼, 卻看不清楚。牢役嘖嘖:“想不到你一個落魄狀元郎竟還有人惦記?!泵献泳S開口:“少啰嗦, 放下東西,出去?!崩我哿⒓撮]嘴,放下食盒, 離開了。大理寺地牢的牢役有多猖狂, 尹紹歆是知曉的。不論你在外有多少關(guān)系或多少本事, 進了這個地方, 就得認他們做大爺。不然吃不飽穿不暖,還會時不時羞辱你。他起初進來的兩天, 還存著幾分傲骨,后?來這些牢役在他膳食里撒尿他也沒?了罵人的斗志。曾經(jīng)那些巴結(jié)他的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今日來的這位又是誰?竟能令這里的牢役乖得跟孫子似的。他緩緩坐起,打量適才說話的紫衣少年。約莫十五年紀, 面容生得桀驁,看著是?個不好相與?的。片刻,他視線又移向紫衣少年身邊那位穿靛青錦袍的人,比之年紀更小,估計才十三?歲???他身上的氣勢卻比紫衣少年壓迫,雖面色平靜,但那份從容與?運籌帷幄的鎮(zhèn)定,令他猜出這位才是今日來看他的人。“你是?誰?”尹紹歆聲音沙啞。他在牢中這些日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連站都困難,平時都是?爬著行動,可?今日,對上這少年,莫名不想令他瞧不起。是以,他靜靜坐著,也從容淡定地審視對方。容辭觀了會尹紹歆。盡管他已窘促至此,可?坐得筆直,仍舊不掩其?風華。他暗自贊嘆,不愧是?能?坐上首輔位置的人,氣度不同凡響。容辭走近兩步,緩緩開口:“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币B歆一怔。容辭繼續(xù)道:“我清楚尹公?子是?被人誣陷,也清楚誣陷你的人是誰?!币B歆沉默須臾,卻是?問:“你到底是?誰?何故幫我?”孟子維打開門,容辭走進去,走到尹紹歆跟前,停下來?!案嬖V你也無妨,”他傾身道?:“睿王府世子,容辭?!币B歆瞳孔一震。眼前這個少年,看著是?個長在富貴中不諳世事的公?子。可?他舉手投足從容不迫自成一股氣勢,溫潤的眉目間藏著幾分睥睨眾生的霸氣。睿王府和當今圣上看似和諧,但內(nèi)里的糾葛誰都清楚。尹紹歆雖還未入仕,可?天下局勢早已看得明白。他登科入仕,立志為新朝鞠躬盡瘁,想效忠的是?龍椅上的那位。不料,今日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這位不及弱冠的容世子。頓時,心下遲疑?!耙?子聰明,想必已猜到我此來的目的。”容辭道:“尹公?子才華橫溢本該宏圖大展,卻被小人構(gòu)陷入獄,難道就甘心認命嗎?”想必尹公?子也明白這件事牽扯甚深,若無人相助,你難以?翻身。你是圣人欽點的狀元,卻被曝出科考舞弊,民間輿論越大,打在圣人臉上的巴掌越響。你說,這種時候,還有誰愿意?冒著圣怒救你?”“或許還寄希望于你的恩師常大人,但我前兩日得了個消息,他老人家已經(jīng)上折子告老還鄉(xiāng)了?!甭勓裕B歆面色僵硬容辭道:“敢問尹公子,事到如今,除了我,你還能?找誰人?”其?實尹紹歆本事不小,此時他確實陷入絕境,但不代表他不能?翻身。前世,尹紹歆托關(guān)系找了楊太傅,圣上潛邸時曾拜楊太傅為先生。尹紹歆在獄中寫了一份《萬字申冤狀》,其?文采斐然、字字珠璣。先是?獲得了楊太傅的賞識,后?又傳到了皇帝手?中?;实巯艑W,又命大理寺重審此案。只不過這事發(fā)生在半年之后?,容辭便也是?窺得先機,利用時間差討了個巧。果然,尹紹歆思忖了會,問:“我憑什么相信容世子?”容辭笑?了笑?,淡淡道?:“不急,尹公?子可?慢慢考慮。”御馬巷的宅院里,阿黎正在蕩秋千。丫鬟們怕她凍著,給她添了件斗篷,領(lǐng)口處一圈白色絨毛,越發(fā)襯得她玉雪可?愛。容辭的宅子里有許多好玩的。往回,容辭常常將?阿黎接來這里,便著人給她精心打造了處“趣園”。秋千、滑梯、木馬等等應(yīng)有盡有。阿黎蕩了會秋千,還想再去玩木馬,婢女趕忙勸道:“姑娘該回屋了,免得吹多冷風受寒?!卑⒗杳虼?,不大愿意?,她還想玩婢女又道:“好姑娘,您就疼疼奴婢們吧,若是?您真病了,世子鐵定會罰我們的?!比绱艘宦牐⒗柚坏命c頭:“好吧。”她往回走,半路上遇見婢女領(lǐng)著個陌生的婦人過來,婦人后?頭還跟著兩個小丫鬟,小丫鬟手上捧著幾匹布。阿黎問:“夏煙jiejie,她們是?做什么的呀?”夏煙是?大丫鬟,管后院婢女。她笑道:“姑娘,這是?世子請來的繡娘,給姑娘裁衣裳的?!卑⒗铓g喜,壓著唇角問:“我又要做新衣裳了?”夏煙心下好笑?:“世子說過不久是?姑娘祖母壽辰,裁幾套新衣屆時穿用。姑娘,咱們進去量身吧?”“嗯。”阿黎提著裙擺,率先跑進門。

    容辭回來的時候,就見小姑娘像蜜蜂似的這里飛飛,那里飛飛。

    “夏煙jiejie,這塊布也是給我做衣裳的嗎?這個好看。片刻,她又跑去匣子里挑選珠花:“哇,我喜歡這朵粉色的,夏煙jiejie,我能戴去學堂嗎?”五歲的小姑娘已懂得愛俏。衣裳要穿好看的,頭花要戴鮮亮的,小姑娘雖不攀比,但不妨礙她們穿好看讓旁人夸贊。不過小姑娘的首飾很?簡單,不喜金銀,倒酷愛那些精巧的花鳥動物。譬如蝴蝶,譬如兔子,又譬如絹花等等。阿黎選了一對碧玉蝴蝶珠花,照著鏡子戴在圓溜溜的發(fā)髻上。她梳著雙丫髻一邊一個,左右對稱。走路時,蝶翅搖搖晃晃,宛若翩翩起舞。再配上她嬌憨的模樣,招人稀罕得很?。容辭站在門口,靜靜瞧了會,才抬腳進門?!叭蒉o哥哥?!笨匆娝?,阿黎飛奔過去。她在他跟前停下,歪頭問:“我好不好看呀?”這話惹得婢女們紛紛笑起來。童言無忌,也虧得阿黎年紀小,若是?旁的姑娘這般問未來夫婿“我好不好看呀”,必定會羞死?個人。容辭莞爾,蹲下去,認真道?:“好看。”阿黎高興,抿唇靦腆笑了繡娘量完身后就離開了,眼下不過酉時,離用晚膳還早。容辭帶阿黎去了書房,教她寫字。阿黎每天要認十個字,再寫五個大字。認字倒還好,可?寫字就有些難為小阿黎了。她提筆不甚熟練,寫的字也歪歪扭扭。

    一個“柒”字,在容辭寫來俊逸好看,但阿黎卻寫滿了整張紙,威猛得很?。

    不過容辭很?有耐心,一筆一劃地教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