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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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后,停好車的李叔也剛好走進來,路康近期都在國外,姚女士一早就出了門,劉嫂正在庭院里澆花,室內這會沒人,李叔站在門側準備拿了包就回家,溫聲思索后叫住了他,他頓然片刻,轉過身看她。 眼神平定,沒有之前在車里對視時的隱然琢磨。 溫聲眼睛快速瞄過他。 五官沒有一處是像的,她見過他老婆,她兩更是不像,而且她的第六感確信李樊不是她的生父。 但就是,哪里很不對勁。 “小時候在福利院說我是路家女兒的人是你,領我回路家的人是你,就連我每次生病在醫(yī)院打理的人也是你?!彼⒕o他,口吻追逼,“但我和我爸媽包括路泊汀的血型不一致,你以前為什么要隱瞞他們?” 家里每年都會體檢,唯獨她的體檢報告每次都是他最后交給姚書文,在收到那封信后,她自己又跑到醫(yī)院重新查了血型,雖然早就知道對不上。 但刻意隱瞞的那個人為什么是他。 李樊靜身站定默然不語,然而溫聲看到他抓著包的手在收緊。 所以,問題就是出在他身上。 知道她查過了,李樊重新放下包,笑意愜當,語速不緊不慢:“你只要記住你是路家的女兒就行,其他的事不重要。” 不重要? 好一個不重要。 “我和你有什么關系?” 他依然不慌不忙:“沒有?!?/br> “你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李樊看了她一眼,又低眼:“沒有?!?/br> 四周出奇的安靜,溫聲能聽見外面水管車在石板路上滾動的咕嚕聲,能聽見水灑一圈一圈噴在綠坪上的淅瀝聲。 還有自己的耳邊被無限放大的嗡鳴聲。 半晌,她才說了一句:“你認識我親生父母?!?/br> 沒有失驚不安,平靜的語氣里給他下了篤。 李樊不說話了,面不改色下鼻息些微發(fā)沉。 溫聲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抬眼看他,目光如炬,身體慢慢前伏,凝著他突然哼笑一聲:“你不怕嗎?” 輕飄飄四個字,轉了個彎的不露意圖,卻當即蹂潰他的故作從容。 被路家查到可不止坐牢這么簡單。 包括她自己。 李樊嘴唇動了動,樓梯間卻冷不防有了聲響。 看到姚書文出現(xiàn)在樓梯口的那一刻,溫聲覺得呼吸都停了,心臟被粗重的悶窒感絞緊,疼的她喘不過氣,整個身體不受控地開始發(fā)抖,眼淚也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但在所有一瞬間的情緒里,沒有茫然失措,沒有惴惴不安。 更不想托詞辯白。 只有對最終凌遲的無法掙脫和疲軟無力。 姚女士抱著一只小小的西高地下樓,她還披著一身睡袍,好像剛休息好,眉眼溫淑,一頭蓬松卷發(fā)隨意垂在胸口,看到他們時略為驚訝,走過來后手里的小狗輕輕推向她懷里,淺笑道:“mama給你挑的,圣誕節(jié)禮物?!庇值皖^看她,上手撫她的眼睛,“怎么哭了?” 看向李樊:“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樊迅速整理好心情,拿起柜子上的包,微微一笑:“我的失職,今晚沒有送阿聲回來,她的東西落在出租車上了。” 溫聲鼻尖發(fā)酸,目光直直盯向他,看他替自己解釋,看他一臉了無懼色,看他的道貌岸然。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還在福利院過無父無母的窮苦生活,可如果不是他,她就沒有負疚,也不用對反轉的命運覺得不公,更不會對自己產(chǎn)生厭恨懷疑。 李樊還想說什么,姚書文突然抬手,讓他直接離開。 面色少見的輕淡。 他只好頷首示意推門走了出去,臨走前又看了她一眼。 溫聲抹了把眼淚,姿勢有些僵硬地抱著那只小狗,是她很喜歡的品種,rou乎乎的綿軟肚皮貼在她的手心,因為還很小,姿勢蜷成一團努力拱進她懷里,兩只粉嫩的圓耳朵耷拉下來,濕蒙蒙的黑亮眼睛半睜不閉的,一副馬上要睡過去的迷瞪樣子。 姚女士坐在她旁邊,先是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又勾弄起她懷里的小狗,“它是女寶寶,給它起個名字。” 一切好像平風靜浪,溫聲悄然吸了吸鼻子,平復好情緒后輕聲道:“想叫它耳朵?!?/br> 耳朵可以聽聲音。 汀聲。 耳朵用小腦袋貼了貼她的衣服,很乖的一只小狗。 姚女士挑眉,食指輕觸它濕漉漉的鼻子,“歡迎耳朵有了新的小主人。”轉頭又看向她,緩聲問:“剛才怎么了,和mama說說吧?!?/br> 溫聲有點支不住她的眼神,婉和清明的視線下滿是直截明銳。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在路泊汀還沒回來前,在她還沒搞清李樊背后的那個人前,還不能說。 而且他這次去美國很大可能是和這件事有關系,姚書文和路康目前沒什么動作,應該是還沒覺察。 她垂頭摸耳朵身上的毛,手感很蓬松,呼吸平穩(wěn)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我很喜歡的一枚戒指丟在出租車上了,而且現(xiàn)在沒有賣的了。” 姚女士搖頭輕笑,戳她的臉蛋,一臉寵溺:“這種小事不值得哭的乖寶?!?/br> 摘了中指的戒指戴在她手上,是姚家流下來的民國老物件,一枚四爪排戒,主石是一圈細鉆鑲邊的藍寶石,中間嵌了一顆格拉芙粉鉆,她后來又在細圈上加了一顆帕拉伊巴,之前一線的拍行估值有八位數(shù),但她一直都戴在手上。 “本來想等你嫁人時再送的,看你哭的這么可憐,mama就先給你嘍。”說完像路泊汀一樣用手指輕刮她的鼻尖,“所有的問題都可以想辦法解決,但不要為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浪費情緒?!?/br> 溫言眷注里是滿滿當當?shù)哪笎邸?/br> 溫聲沒忍住又紅了眼圈,她不斷吸氣呼氣,想用力壓下全身泛起的酸澀,但越克制胸口就越疼,那枚異常華彩精粹的戒指,和她的中指很貼合,但…… 她是假的。 格外小心地取下戒指,沒有抬頭看她,溫聲想和平時一樣大大方方笑的,但現(xiàn)在怎么樣她都笑不出來,只能囁嚅出聲:“mama,我不太適合戴它。”放在她的手心,又是小聲一句,“對不起?!?/br> 姚書文定睛看了她一瞬,微微偏頭,瞥見她領口的項鏈,是她以前在日本給路泊汀求的,女兒被拐后她一度患有心病,很長一段時間她連下床都困難,一歲半的路泊汀有一次爬到她的身邊想要貼著她睡,嘴里含糊不清地喊mama,他還不會說很多話,但性子從小就淡,許是感受到mama的冷淡,自己一個人又慢吞吞地爬到床尾。 結果手一滑,從床上掉了下去。 那一晚她坐在地板上抱著他邊哭邊哄,路康一個大男人跟著坐在她身旁掉眼淚,只有路泊汀額頭摔出個包偎在她懷里不哭不鬧的,從那之后夫妻兩就做了個決定,女兒要繼續(xù)找,但生活的重心要轉移到兒子身上了。 姚書文坐直身子問:“是李叔說什么話了嗎?” 溫聲拼命搖頭,隨手抽了張桌上的紙擦眼淚,啞聲道:“只是今天不太開心,怎么樣……”她嘴唇微顫,眼淚又滾了下來,“都開心不起來。” 懷里的耳朵好像徹底睡著了,一動不動地趴在她腿上,只能感受到它細微的呼吸起伏,她的眼淚不小心掉到它身上,在它沒反應過來時,手指快速拭過那塊潮濘的絨毛。 沒有吵醒它。 姚書文掏出手機一副要打電話的樣子,溫聲看到是要打給路泊汀,連忙伸手去攔:“mama,不用打給哥,和他沒關系?!?/br> 凝了她一眼,鎖屏。 手機放到一旁,姚書文重新給她戴上戒指,“等你想說的時候mama隨時都在?!庇峙牧伺乃念^,“回房間休息吧,一會劉嫂做好晚飯再下來?!?/br> 溫聲只好抱著耳朵起身,紅著眼睛又失神地說了句對不起。 盯著她上樓后,姚書文當即給路康撥了通電話過去,直截了當?shù)卣f:“兒子女兒還有李樊,一定有事瞞著我們?!?/br> 路康那邊是凌晨,他開了一天的會剛躺下沒多久,聽見老婆這話腦子清醒了一些,坐起身兩人開始分條析理。 “李樊為什么會和他們牽上關系?” “關鍵是他們三個能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瞞著我們的?” 路康給自己倒了杯茶,腦子是徹底清醒了,“不能被我們知道,那就是害怕被我們知道,可我們對孩子的底線很低啊,他們怕什么?” 姚書文斜靠在沙發(fā)上,手指細細揉摩太陽xue,“你兒子去美國后消失了兩天才給我回的視頻,好像打過架臉上都是傷,問他舅舅是一問三不知?!?/br> 路康對路泊汀處于放養(yǎng)狀態(tài),只要別做出格事他就不多管,“阿聲和李樊怎么了?” “兩人的態(tài)度不對,我在樓梯上聽到阿聲問了一句你不怕嗎?這種話平時沒見她對長輩說過。” 路康放下杯子,想了想,“那問題就在于李樊?!?/br> 姚書文緩緩搖頭,“我總覺得還有其他事,你兒子脖子上戴的那串平安扣現(xiàn)在給了阿聲,而且我剛才假裝要給他打電話,阿聲顯得很慌?!?/br> 她又想起幾天前看到的吻痕,當天晚上他們兩人回家時行為很親密,她問他阿聲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他的回答也很模棱兩可。 腦海中的許多思緒都很清晰顯明,但,她無法細想。 也不敢細想。 路康直接挑明:“你的意思是兒子和女兒之間有問題?” 姚書文輕呼一口氣,夫妻兩隔著電話都沉默了,還是路康先開的口:“可是跟李樊有什么關系?” 問題就出在這里。 “兒子和女兒的關系有問題,但扯上了李樊,為什么?” 路康重復她的話,語速很慢:“扯上了李樊,兒子和女兒的關系才有問題。” 電光石火間,兩人同時出聲:“所以女兒和李樊有關系?!?/br> 而且這種關系,和兒子甚至和他們倆,是對立的。 姚書文用力揉額頭,腦海中那些原本很明晰的思緒突然被打亂,“他們兩能有什么關系?” 路康的睡意全沒了,這會倚在床頭忖量,“關系有始有終,阿聲和李樊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姚書文瞇眼回思,有股冷汗突然從頭皮生出,她漸漸坐直身子,凌亂的念頭在這一刻像利器猛然剮過她的神經(jīng)。 兩人又是心口相應:“福利院。” 有一瞬間她只覺得渾身栗栗危懼,無意識地恍惚道:“怎么可能……” 路康感覺到她情緒不對,連忙先安撫:“你等我回來后再處理這件事,我下周就回國?!?/br> 姚書文不知不覺捂住嘴巴,眼圈當即就紅了,又是一聲喃喃自語:“怎么可能……” 路康很少見到她這樣,尤其聽到她的聲音都在發(fā)顫,心焦火燎地開始訂機票:“我明天就回來,你……” 手機掉在地上,她還是直立坐姿,背很挺,但肩膀不住地打著哆嗦。 溫聲下樓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她從沒見過姚書文有情緒失控的時候,路泊汀慣有的行事自若一定程度上是遺傳了她。 她小步踱過去站在她面前,不敢靠太近,也不敢和她對視,張了張口。 說不出任何話。 只能跟著她一起無聲地哭。 她知道,這個時候只要她說謊就可以給目前的境地一個暫時的挽回。 但她做不到。 “mama……” 姚書文始終沒看她,撿起地上的手機穿上拖鞋,手好像不知道放在哪里似的慌忙扶著額頭,又快速捏緊睡袍的領口,有些語無倫次道:“對不起乖寶……”手掌努力按壓胸口想要喘口氣,接著輕聲說,“mama只是遇到了一些事。” 兩人都是面無血色,眼淚成順地涌出來,溫聲的眼睛又紅又腫,小聲哽咽地又叫她:“mama……” 姚書文突然后退,依然沒看她,聲音凝噎破碎:“晚飯多吃點,我先去忙點事。”說完轉身就要上樓,腿卻突然一軟跌在臺階上,溫聲跑過去想扶她,她的胳膊倏爾躲開,搖頭:“不用擔心。” 撐住扶手站了起來,慢步上了樓。 溫聲站在樓梯口,牙齒不覺地咬住嘴唇,直到滲出血絲。 一片濕霧迷蒙下,她看著她一步一步地離開,像很多年前,她從樓上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柔聲道:“乖寶,我是mama。” 恍如夢境。 但她的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