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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閻崇女帝錄(NPH劇情向虐男)在線閱讀 - 一百三十八誤入虛妄(二)

一百三十八誤入虛妄(二)

    “父親……放我去吧。父親,我不想活著了,好痛,真的好痛。”

    黑色血管猙獰的擴蔓在少年蒼白的皮膚,就如破碎的完玉布滿裂痕。

    明明還是個少年,卻已是滿頭的蒼蒼雪色,尋不出一絲烏黑。他痛苦的哭喊著,清俊稚嫩的面龐扭曲著,淚水打濕了鬢間的白發(fā),淹沒了他僅剩的自持。

    站在塌邊的男人不為所動。

    就這么冷冷的望著床榻上痛苦的少年。

    激烈的咳喘之下,他的口中噴涌出近乎于黑的血色。渾身的抽痛再度襲來,他的皮膚繃緊,血脈霎時劇烈涌動,滿身的汗水滲出,他顫抖著牙關暴紅了雙眼。

    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活著太疼了。

    太疼了。

    少年艱難的抽出一道余力,從枕下拔出了一把玄金短匕。手中凝聚著身體中僅剩的一股力氣,狠狠的向自己的頸間刺去——

    “哐——”

    男人疾手將少年手中的短匕打落在地。緊接著,他肅聲令道:

    “來人,將大公子綁起來。”

    “父親……求求您、求求您。讓我死、讓我死吧。”

    被侍人死死束住四肢的少年苦苦哀求著,崩塌的生念讓他再顧不得其他,撕扯著沙啞的喉嚨吶喊著。

    男人并未因少年的模樣而動容分毫,他攥扯起少年松散的衣領,迫使少年的頭抬仰起來。

    本清冷的語氣此時灌滿了兇狠:

    “江譽清,你的命是江家的,生與死,由不得你做主?!?/br>
    一道驚雷劈開了陰暗的空。

    大雨傾盆,不知何時休止。

    屹立窗邊默然許久的江譽清似是被雷聲抽回了沉溺在過往中的思緒。

    回神一刻,他轉身來到案桌前。

    桌上擺放著一排雕刻精細的手牌,他撩過寬袖,露出了修長的手。光白的指端一一略過每一塊手牌??斩吹耐龅瓱o光,他面色無波無瀾。

    直至撫遍所有手牌,揮袖之間,他正姿收回了手。

    凝結著沉郁的神色微動。

    一縷釋然破繭而出。

    …

    接連幾日的雨天終于放晴。

    空氣濕潤得有些粘膩。

    小滿站在茅草屋的門邊,仰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屋檐上根根草縷末端搖搖欲墜的水珠。

    江譽清說等他幾日,待他處理好一切,在此相約。

    今日便是相約之期,小滿早早就如約而至。

    精心謀劃的這場騙局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如今她與江譽清的關系已然達到了曾經(jīng)愿想的那樣。

    是時候收網(wǎng)了?

    從他口中慢慢挖出江家的罪證,給予江家致命一擊……

    想到這里,小滿有些心神不寧。原本條條規(guī)整的計劃在腦子里錯亂交織起來。

    她搖了搖腦袋,阻止著自己不知會鉆往何處的思緒。

    暫且不要遙想太遠,先等他來。

    今日相見,他會如何抉擇她的去留?

    小滿猜想。

    或許江譽清要將她當作門外婦一般藏在某處,即便入宮為帝側,他也會與宮外的小曼緊密聯(lián)系。再或許把她以隨身侍女的身份帶入宮,伴在他身側,背著“陛下”去與小曼濃情蜜意。

    一條接一條,小滿料想了很多。私養(yǎng)情婦,與侍女有染,不管哪一條一旦揭露,江譽清都無法再穩(wěn)坐帝側之位。

    細雨又淅淅瀝瀝的飄了起來。

    遠處。

    撐著油紙傘的白衣男子步伐輕盈,即踏過淺潭,都未沾濕無暇的衣擺。

    小滿知他熟識這里的道路,但是現(xiàn)在下著雨,軟泥下陷了小小的水坑。她生怕他被泥濘礙足絆倒,便顧不得許多的冒著小雨迎了過去。

    他似是聽到了她漸近的腳步聲,憂心情急之下快步向前。

    他還未來得及啟聲阻止她的冒雨相迎,她微涼的手忽然覆在他執(zhí)傘的手上,二人相對,同站于傘下。

    他抬起手,用袖沿輕輕擦拭著她沾著薄薄水珠的發(fā),與她落有些許濕意的臉頰。

    “我跟你走?!?/br>
    溫淳的聲音此時如雷貫耳,她神識一空:

    “你說什么……”

    “我跟你離開閻崇?!?/br>
    江譽清要為了她舍棄江家?!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心間的每一次跳動都震得她渾身發(fā)疼,連帶著她的話語都不住顫抖著:

    “你若私逃,與陛下悔婚,江家可是重罪?!?/br>
    “江家不能沒有我,你更不能沒有我。”

    堅定的神色在言落之時頹然坍塌,漸燃的自卑灼燒著他的決絕:

    “當然,離開了江家,我或許連五年都撐不到。我什么都沒有帶在身,唯攜足夠你與孩子衣食無憂的錢銀?!?/br>
    冰涼的掌蓋過她的手背,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若你愿意,江譽清所剩之命是你的。若你不愿,我也會將你和孩子安排妥當。”

    “小曼,我怕你獨自面對一切,可我更怕我會拖累你。離開了江家,我不過是一個廢人。”

    她撲進他的懷中。

    雙手緊緊環(huán)著他的腰身,額頭抵在他的胸膛。

    這一刻,她只想貼近他。

    用她真實的體溫去捂暖那冰冷的欺瞞。用她流露的愧意去填滿那虛空的假象。

    她以為這樣她會好受一些,然而并沒有。

    她壓制著哭腔,咬破了唇也不允許自己流下一滴眼淚。

    可越是隱忍,心海中的駭浪越是翻涌。

    她曾自得于這出絕妙的計劃,并為計劃順利的進行而沾沾自喜。

    然而就在他越陷越深,直至再無力自拔時,她并沒有體會到勝利的喜悅。而是被越積越多的負罪感壓到無法喘息。

    是何時開始堆迭起那沉重的負罪感?

    她無可追溯,仿若是在他對她動情的那一刻起。

    她用步步作戲的虛情假意去誆騙來了一個人的真心。

    挖空他心的同時。

    還算計著取他的命。

    “江譽清,我怎值得你為我付出至此……”

    ——

    小滿最大的騙局即將到來,這個彌天大謊……QAQ